宁谦此时内心是矛盾的，他一边不希望自己的生母代自己的过，一边又隐隐有种隐晦想法，看母妃待自己的心究竟如何。
他知道自己在母妃心中有地位，可这个地位永远超不过二哥。
在母妃心中二哥是有大出息的，他的存在是为了巩固二哥的地位以及辅佐二哥，这让他不满。
同样是王府庶子，二哥不过是早他几年出生，却占尽便宜。
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看清。
他不会真的让母妃替他去死的，否则他活着也会背上不孝的名声，他的一辈子就毁了。
他在赌，赌端王不过是试探他们母子间的情谊。
玉侧妃此时心乱无比，她怕死，她还想好好活着看老二东山再起。
她笃信以老二的本事终有一日会成为王府下一任的主人。
到了那时她就是王府最尊贵的女人，只手遮天不在话下。
让她现在去替小儿子死，她是不愿的。
可她又是真心爱儿子，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儿子死。
她脑瓜子飞快运转，却因为病中而有些嗡嗡的，太阳穴突突的疼。
余光瞄到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宁珩，瞬间有了馊主意。
于是吞吞吐吐的开口，“王爷，这，这怕是不合适。”
这等委婉的拒绝，在场人都听的明白，宁谕眼中的光一下子落了下来。
果然在母妃心中他永远是排最后。
“有何不合适？”端王垂眸看着丑态百出的玉侧妃，面无表情的神色让人分不清他此时的想法。
“母代子过，想必世子也不会同意的！”
宁珩觉得惊奇，他不过是坐在这里看戏而已，这把火都能烧到他这？
实在可笑。
“本世子为何不同意？”宁珩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漫不经心地看向玉侧妃。
玉侧妃被宁珩这一眼看的心慌，之后又给自己鼓气，她没做错，想好措辞开口道“以王妃之尊，如何能为一个小小的庶子代过。”
话落，都不用宁珩反应，端王都给气笑了，这偷换概念的本事当真是强。
突然间有些怀念以前的玉侧妃，将自己的野心藏的牢牢的，哪怕再想要也不会不动声色间获得，怎么会同现在这般将欲望表现的赤裸裸。
她刚若是大义凛然的代子之过，他还能高看一眼。
幸好王妃不在这，否则有得闹。
“好，好，好。”端王意味不明的连道三声好，眼神却化为钩子直挺挺地射向玉侧妃。
宁珩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生病的人尽做蠢事。
要是清醒的玉侧妃绝不会是这样的。
“玉侧妃真是好本事，张口就攀扯本世子的母妃，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即便是侧妃又如何？上了玉牒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妾室，顶多就是有个死后可以入皇陵的殊荣罢了。
宁珩站起身对端王行了一礼，道“此事让儿子愤怒不已，现在心口疼，想要下去歇歇。”
他看了这么久的戏，也已经看累了，正好借这个理由离开。
端王瞪了他一眼，“你给我坐下。”这个大儿子一身反骨，哪有因为一句话就心口疼，他偏不如他意。
“多谢父王成全。”宁珩就似听不懂端王所言，挥一挥衣袖离开了。
宁谕看到这一幕都瞪圆了双眸，他们这些其他儿子从不敢在端王面前造次。
端王虎目一瞪，他们腿脚发软。
端王气呼呼地看着宁珩离去的背影，气急的他又一脚踹在宁谕身上，也没了戏耍的心。
沉声道“既然你认为自己非老八之母，那这个侧妃之位也别坐了，本王明日便上折子撤了你的位份，念你替本王生儿育女的份上，就当个良妾。”
“至于你，”眼神落在宁谕身上，若是为了这事儿让他去死，他在这个父亲也未免太过冷血无情，要如何才能让皇帝满意？“至于你，就闭己思过，没有本王命令不得出房门一步，不得任何人探望。”
他不可能为了一件未遂的事情杀子。
端王将结果道出后，一甩衣袖大步流星的离去了，他要逮到珩儿，跟他好好说道何为子！
“不要啊，王爷！”玉侧妃反应过来，一声凄厉的喊叫，想要爬起来去跪求端王。
她现在的仰仗就是她的侧妃之位，若是侧妃之位没了，那她与府中其他妾室有什么不同！
连子女唤一声母妃的资格都被剥夺，只能唤她柳姨娘。
她刚刚说的有什么错！王妃是王府内所有子女的嫡母，难道不是吗？
她刚爬起就被管家带来的人给按下了，“柳姨娘，老奴劝你老实点的，否则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最终柳姨娘被押到不受宠妾室居住的院落，她曾经侧妃的独立院落现在当然没有资格。
以她的身子，接下来要考虑的应该是如何活下去，那些不受宠的妾室未必是好相与的。
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玉侧妃一朝跌落泥潭，她们这些人怎么会不去踩一脚？
反倒是宁谕心中松了一口气，父王果然没有杀他的想法，不过是禁足而已。
这个想法直到他被管家带到一个极为偏僻的院落终止。
“你带本公子来这做什么？”宁谕原以为即便是禁足也不过是在自己房间里，到时候总有办法可以弄得什么。
可这处荒芜的院子，离最近的院子都要走上一刻钟，谁会来这边？
管家微微一笑，“这是王爷吩咐的，还请八公子进去。”
玉侧妃的两儿一女，二公子宁谦去了宛城，这辈子都不会有起复的机会；
明珠县主虽然出嫁了，可听闻日子并不好过，整日里在夫家耀武扬威，导致王爷现在看到沈家家主都有些面臊，好似不是联姻，更像结仇；
剩下的就是眼前的八公子，被禁足在这儿，王爷事务繁忙，子嗣众多，猴年马月才能想到这么个儿子。
宁谕面如死灰的进了院子，身后的大门直接上锁。
他看到灰扑扑的院子有些接受不了，他再如何也是尊贵的王府公子，哪有亲自动手收拾的道理。
可他喊破天也没喊到一个下人，反而到了饭点，大门边上的一个小小的门开了，一碗饭上面码着一些菜，显然是他的伙食。
他这一生都被困在这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