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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夏侯霸

    夏侯渊有七个儿子,其中老五夏侯荣随父在汉中定军山临阵战死,其余都封侯,做官。夏侯霸是夏侯渊次子,出山较早的,长年以来征战在西线。

    魏正始五年(244),曹爽大举伐蜀汉,夏侯霸担任前锋指挥官,回来后出任右将军,屯陇西,是一个能征惯战的武人。清光绪《毫州志》说他有文才,著有《征北将军集》二卷。

    魏正始十年(249),夏侯霸投奔蜀汉,他是在征蜀护军任内,因曹爽家族为司马懿所杀,与曹爽有表亲关系的征西将军夏侯玄内调,由此产生狐疑,心不自安而投奔敌国的。《魏略》记有夏侯霸奔蜀的狼狈相,“故遂奔蜀。南趋阴平而失道,入穷谷中,粮尽,杀马步行,足破,卧岩石下,使人求道,未知何之。蜀闻之,乃使人迎霸”。

    盖魏国边关大帅,又属王族贵戚圈内的夏侯霸不畏险途,千里来奔,这对蜀汉而言,乃是世无前例的、振奋人心的特大喜讯。

    接着,就是刘禅接见,在亲切、友好的气氛里会见,还安排后宫作家人谈话。这是因为刘禅张皇后与夏侯霸有甥舅之亲呢。

    刘禅对夏侯霸倍加亲近。

    蜀汉延熙十四年(251),车骑将军邓芝病死,夏侯霸即继任车骑将军,与卫将军姜维同阶(正二品),仅在大将军费祎之下,也掌管国家军队。姜维多次北伐。据记载,夏侯霸就参加和领导了其中的一次大战役,即延熙十八年(255)的洮西战役。当时,夏侯霸与姜维兵分三路向祁山、石营和金城进攻,在洮西大败魏雍州刺史王经,进围狄道(今甘肃临洮)。

    翌年,姜维再次北伐,进攻上邦(今甘肃天水)时,他却没有参加,可能在此时患病或已死了。

    夏侯霸之死,与正史说法各异。说是蜀汉景耀五年(262)战死于洮阳(今甘肃临潭),不确。据《三国志·蜀书·赵云传》所列追谥者名录,追谥夏侯霸乃在景耀元年(258)的陈祗后、景耀三年(260)的关羽、张飞和马超、庞统、黄忠前。而夏侯霸所任的车骑将军职,也在景耀二年(259)改设为左车骑将军(张翼)和右车骑将军(廖化)了。

    社稷之器蒋琬

    诸葛亮的接班人是湘乡(今湖南湘乡)人蒋琬。

    蒋琬久随刘备,先是充当州郡主官的秘书,入蜀后,出任如广都长、什邡令等县级领导人。刘备为汉中王,他在尚书令法正属下任尚书郎,法正做了一年尚书令病死了,由刘巴继任,又在刘巴属下工作。法正、刘巴都是练达聪明之士,这使蒋琬从中学到很多本领。

    蜀汉建兴元年(223),诸葛亮开府,蒋琬始调到丞相府任东曹掾、参军。两年后,诸葛亮驻扎汉中,准备北伐,蒋琬与长史张裔主持成都相府日常事务;诸葛亮出祁山后的几年,他就留守成都,处理丞相府事务和参与朝政,因为办事公正、勤恳、效率高,又能使诸葛亮统率的前线大军后勤确保无虞,很受诸葛亮称赞,“亮数外出,琬常足食足兵以相供给。亮每言,公琰(蒋琬字)托志忠雅,当与吾共赞王业者也”(《三同志·蜀书·蒋琬传》)。

    诸葛亮是根据自己模式来评骘高级干部优劣的,并不甚注重资历、派系,而着意有三:一是忠于蜀汉王业;二是有掌全局的运筹决策手腕;三是善于平衡人际关系,即团结人、使用人。经他长期考察,认定蒋琬是最具备这三条标准的,其次有费稀、董允。

    后主刘禅也认同诸葛亮的用人标准。诸葛亮生前曾密报后主说:“我如果死了,最理想的继承人是蒋琬。”

    蒋琬确实不负诸葛亮之望。

    蜀汉建兴十二年(234),诸葛亮病死,蒋琬以丞相府留府长史破格超擢为尚书令,总统国事。当时资历、地位比他高的人有的是,如杨仪,杨仪在北伐中赞助诸葛亮,颇有功绩,但诸葛亮“以仪性狷狭,意在蒋琬”(《三国志·蜀书·杨仪传》)。狷狭,即气量狭小性情急躁。这样的人是当不了家、充第一把手的。而蒋琬襟怀开阔、气度恢宏。本传说他在诸葛亮刚死时从容不迫,为众表率,“时新丧元帅,远近危悚。琬出类拔萃,处群僚之右,既无戚容,又无喜色,神守举止,有如平日,由是众望渐服”。这是很不容易的。

    蒋琬大气、大度,本传即记有两事,一是不与东曹掾杨戏傲慢作一般计较;二是对督农杨敏的宽容,“督农杨敏曾毁琬曰:‘作事愦愦,诚非及前人。’或以白琬,主者请推治敏,琬曰:‘吾实不如前人,无可推也。’”

    他真有知人之明和自知之明。

    刘禅对蒋琬非常信任,第二年又进封为大将军,主持国家军政所有事宜。蒋琬在成都主政了四年。延熙元年(238),出屯汉中,进升大司马,遥控成都政事。他的身体很不好,南返涪(四川绵阳)养病,四年后,即延熙九年(246),病死。

    蒋琬死后,刘禅才正式宣布,不再“祭由寡人”,做些祭祀礼仪之事,而自己主持王朝大政了。

    蒋琬有两子,长子汉城护军蒋斌随姜维在涪降于钟会,次子蒋显为太子仆令,两人都在钟会叛乱时为乱军杀害。但湖南湘乡蒋氏仍为大族,有自称为蒋琬后裔者,20世纪80年代还赴绵阳修葺蒋琬墓祠;蒋琬后裔也有生活在浙东余姚,据蒋梦麟《西潮》,那里的蒋姓就自认为是蒋琬的正宗传人。

    天下淑德费祎

    三国时期蜀汉的清官是相当多的。

    这也许与诸葛亮有关。诸葛亮器重的人,也是按自己为模式来制定尺寸的,如一是干实事,不夸夸其谈,办事有效率;二是能团结上下左右的人,不搞倾轧;三是不骄傲,盛气凌人;四是讲究清廉,不贪污。在众多的清官群体中,其中一个是费祎。

    《三国志·蜀书·费祎传》引《费祎别传》有称,“祎雅性谦素,家不积财。儿子皆令布衣素食,出入不从车骑,无异凡人。”

    他是青少年时就养成俭朴的习惯。

    本传有一个记载,太傅许靖丧子,董允、费祎欲参加追悼会。董允请父亲、时与诸葛亮共同主持左将军大司马(刘备)府事的董和派车,董和派了一辆侍从坐的小车子,董允很尴尬,以为是失面子,但费祎却从容地乘上去。到了追悼会场,大堂外停满华丽的车辆,董允仍感惭愧,而费祎毫不在乎。后来董和知道了,对儿子说:“我过去长久分不清你俩的优劣,从今后,就很清楚了。”

    费祎年纪轻轻,就受到诸葛亮的器重。诸葛亮曾多次派他出使东吴,对付老练的孙权,既讲原则,又相当灵活,表现了卓越的外交手腕。归后任诸葛亮北伐军的随军司马,妥善调节前军师魏延和长史杨仪间的纠纷,使两人各尽其才、发挥作用。他的才能远近皆知。善于识人的孙权在几次与费祎打交道后,发现这是个非常杰出的人才,对他说:“你可是天下难得的人才,今后必定是朝廷股肱重臣,恐怕不会再多来了。”诸葛亮在临死前就李福提问答复,当着众人、也包括费祎面说,公琰(蒋琬)之后,文伟(费祎)可以继之;建议将他作为自己事业的第二接班人。

    诸葛亮死后的二十年间,蜀汉政局稳定。这个闭关自守、与民生息的格局,大致是由蒋琬为首、费祎为副,包括董允、姜维、邓芝等清官群体共同维持的。

    费祎注意生产和建设,保持社会安定,不同意姜维擅自北伐。在任大将军时,常与共录尚书事的卫将军姜维持相反意见,姜维每每打算要大动干戈,他不同意,予以抵制;所给的兵也只有万人。《汉晋春秋》说,“费祎谓维曰:‘吾等不如丞相亦已远矣;丞相犹不能定中夏,况吾等乎!且不如保国治民,敬守社稷,如其功业,以俟能者,无以为希冀侥幸而决成败于一举。若不如志,悔之无及。’”

    经验之谈,确是金玉良言。

    费祎办事利落、果断,效率高。《费祎别传》说:“于时军国多时,公务烦猥,祎识悟过人,每省读书记,举目暂视,已究其意旨,其速数倍于人,终亦不忘。常以朝晡听事,其间接纳宾客,饮食嬉戏,加之博弈,每尽人之欢,事亦不废。”后来董允接替他做尚书令,想以之为榜样,学着干,却难以胜任。董允方才知觉,各人能力有大小,那是难以等同的。

    延熙十六年(253),费祎疏忽大意,在酒宴上为魏降人杀害。在个人起巨大作用的封建社会,这是蜀汉的一个重大损失。

    费祎在蜀汉有很高威信。后来民间传说还编造他死后成了仙人,驾着黄鹤飞来飞去;武昌黄鹤楼还是因他留名的。“昔费文祎登仙,每乘黄鹤,于此楼憩驾,故名”(《太平寰宇记》)。有崔颢诗为证:“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全琮

    全琮是孙权的女婿。

    孙权所娶的步夫人,生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孙鲁班(大虎),先嫁周瑜子周循;周循病死,改嫁全琮。那时候寡妇改嫁是常有的,何况孙权是喜欢用儿女充作政治联姻的载体呢!

    大虎因此又叫全公主。

    全琮是吴郡钱唐(今浙江杭州)大家族领军人物。父亲全柔,东汉末年在洛阳任尚书郎右丞,董卓之乱后,回到家乡,任会稽东部都尉。孙策引兵渡江占领吴郡(治今江苏苏州),全柔首先带兵归顺,大为孙策赏识,调丹阳都尉。孙权任车骑将军时,调回任长史。

    全柔是钱唐大庄园主,有一次他让儿子全琮船载几千担米赴吴郡市场拍卖。据传全琮得发后,离开设在富春(今浙江富阳)的东安太守任职,赴牛渚(今安徽芜湖)就任新职,路过家乡钱唐时,设宴大会宗族。《江表传》称:“琮还,经过钱唐,修祭坟墓,麾幢节盖,曜于旧里,请会邑人平生知旧、宗族六亲,施散惠与,千有余万,本土以为荣。”

    衣锦荣归,出尽了风头。

    黄龙元年(229)孙权称帝。翌年就把风流寡妇孙大虎给全琮做填房[1]。这时全琮至少已有三个儿子:长子全绪,次子全怿,还有一个可能婢妾所生的全端。

    吴赤乌十二年(249),全琮病死。约六十岁。长子全绪袭钱唐侯爵,东兴战役后不久死去。次子全怿袭爵并和全端以及全绪子全祎、全仪、全静,分别袭领家兵。从子全尚,因吴幼主孙亮娶他的女儿立为皇后,任太常、卫将军,封永平侯,录尚书事,参与辅政。

    全琮家族声威赫赫,到达了顶峰时期。《三国志·吴书·妃嫔传》称:“时全氏侯有五人,并典兵马,其余为侍郎、骑都尉,宿卫左右,自吴兴,外戚贵盛莫及。”

    物极必反。

    吴太平二年(257),魏征东大将军诸葛诞打起反司马昭旗号,向东吴求助。全端、全怿等奉孙綝命救寿春(今安徽寿县),久战未胜,受到孙綝责骂。全绪子全祎、全仪以奉母亲奔魏;全端、全怿也率军数千出寿春城降。[2]翌年九月,全尚、全熙父子因与吴幼主孙亮联手杀死孙綝事泄,全熙被捕杀;全尚也在流放零陵(今广西全州西南)途中被逼杀。

    从此,全氏大族开始走下坡路。

    注释:

    [1]据《三国志·全琮传》引《吴书》,大虎与全琮生有一子,“小子吴,孙权外孙,封都乡侯”。大虎在全琮死后,与族侄孙峻私通,并参与杀妹鲁育(朱公主)事。

    [2]据《晋书·文帝纪》,全怿“得罪于吴。全端兄子祎及仪奉其母来奔。仪兄静时在寿春,用钟会计,作祎、仪书以谲静,静兄弟五人帅其众来降”。但《三国志·全琮传》称,“(全琮)子怿嗣。后袭业领兵,救诸葛诞于寿春,出城先降,魏以为平东将军,封临湘侯。怿兄子祎、仪、静等亦降魏”。所记投降事略异。

    千里驹曹休

    曹休是曹操信得过的子侄,被曹操称为:“此吾家千里驹也。”

    曹操相当注意培养家族接班人。曹休是被看好了的,符合曹操接班人标准的颇佳人选。所以年纪轻轻时,他就被曹操留在身边侍卫;侍卫者,当然还带有考察、培养等更多的含义。大概后来觉得果然理想,于是注重实践锻炼的曹操把他放到下辨(今甘肃成县西南)前线曹洪军中听命,说是让他风里浪尖得到磨练,但又面谕:“汝虽参军,其实帅也。”且故意将此话传与曹洪,让营洪知道。

    汉建安二十年(215),曹操平定汉中,由长安回邺城(今河北临漳),曹休留守长安,即委以西方重镇。

    曹丕称帝,又让曹休接替死去的大将军夏侯悖,由长安调到东线,出任镇南将军、假节、都督诸军事,委以东线防务。

    当时曹魏由于国防需要,已先后形成了五个都督级的防务区:一是关中都督区,先后有夏侯渊、夏侯桥(夏侯悖子)、曹真诸人镇守;二是荆襄都督区,先后有曹仁等人镇守;三是河北都督区,有吴质等人镇守;四是扬州都督区;五是原肃臧霸的青徐都督区。在曹休接任夏侯悖后,扬州和青、徐州合而为一,由此足见曹休的地位之高,宠遇尤深也。

    曹休多次击败吴兵。

    大概是规律,盈必毁,天之道也。曹休由于屡胜,也染上了骄傲的通病。魏太和二年(228),曹休一意孤行,伐矜好专,中了周鲂诈降计,在石亭(今安徽潜山北)被打得大败,损失精锐几万人,大伤元气。

    曹休即使惨败,仍是大红人,可本人却受不起这刺激,不久因背疽病死了。

    曹叡(魏明帝)对曹休始终青睐。按理,他将有如此惨败,必以律斩。而当曹叔接到曹休的请罪书后,大为不安,深怕发生意外,派屯骑校尉杨暨为慰问大使前去,并带上许多珍贵的礼品;后来在病重时,还曾一度召来曹休子曹肇,担当托孤大臣。

    诸葛恪

    诸葛恪是诸葛瑾的长子。

    儿童时代,诸葛瑾常带他去孙权处。孙权见他善于巧辩,多加称赞。

    诸葛恪恃宠,有时就很不注意检点,如对元老张昭,不甚尊重。《江表传》称,有白头鸟集殿前,诸葛恪说是此鸟名白头翁。张昭以为是对他讽刺,要他找来“白头母”。诸葛恪反驳:鸟名鹦母,那么就请辅吴将军(张昭)找来“鹦父”吧。张昭不能回答。当面触霉头,还自鸣得意。因诸葛瑾办事谨慎,处世泰如,始终受孙权信任,诸葛恪在宦途上也相当顺利,平步青云。

    没有崎岖,走的路都是前人已铺好的平坦大道,这就助长了少年得志的诸葛恪傲气、骄气,自我感觉异常良好,以己之长,度人之短。他是一个把别人都看作傻瓜的顶级“聪明人”。

    诸葛恪二十岁拜骑都尉,侍太子孙登为陪读。三十二岁拜抚越将军,领丹杨太守。陆逊死后,迁大将军、荆州牧,镇守陪都武昌(今湖北鄂州)。官做大了,更加盛气凌人,不可一世。

    孙权病重托孤,诸葛恪作为首辅大臣,确也做了些实事。《三国志·吴书·诸葛恪传》称:“于是罢视听、息校官,原逋责,除关税,事崇恩泽,众莫不悦。”所谓“罢视听,息校官”之“视听”、“校官”,是孙权晚年所设的秘密特务机关,专门负责刺探高级官员言行,常无中生有、小事化大而制造错案、冤案;“原逋责”,是把过去民间所贷有拖欠的全行取消。于是获得全军全民的拥戴。诸葛恪每每出入进止,老百姓都伸长了脖子,以能见到他的容貌为幸。

    不久,诸葛恪取得东兴大捷。这样便滋长了固有的轻敌心理,想一口气吃掉一个胖子,出兵把魏国打垮。

    中散大夫蒋延等多人劝阻,不听。

    好朋友、丹杨太守聂友也劝阻,不听。

    于是一意孤行,大发州郡二十万人马,北上淮南,百姓骚动,始失人心。旋吴军围新城(今安徽合肥),却久攻不下,以将士疲劳不堪,患病者甚多,罢兵。

    诸葛恪决策失误,仍刚愎自用,致使“民之多怨,众之所嫌”。内戚孙峻乘隙,假宴会为名,设伏杀死了他。

    诸葛恪从来听不得不顺耳的话。

    当孙权病重召他由武昌(今湖北鄂州)回建业(今江苏南京)辅政时,九十三岁的大司马吕岱告诫:“世方多难,子每事必十思。”诸葛恪很不高兴,但因是父执,不便发作,说:“从前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孔夫子说:‘再思可矣’,而你要我十思,岂不是说我低劣吗!”

    知子莫若父。早在诸葛恪年轻时,诸葛瑾就很担心,“然瑾常嫌之,谓非保家之子,每以忧戚”(《三国志·吴书·诸葛瑾传》);后来当诸葛恪向孙权请令征伐丹杨山越时,又说:“恪不大兴吾家,将大赤吾族也。”(《三国志·吴书·诸葛恪传》)果然被他言中。

    其实,诸葛恪的骄傲,独断独行,不善于与人相处,孙权也知道,说他是“刚很自用”,至于旁人更明白,时人臧均评他:“素性刚愎,矜己陵人。”所以后来陈寿作《诸葛恪传》评:“矜己陵人,能无败乎!”

    诸葛恪死后,其子、家族都被杀。以后孙休做皇帝,朝臣有乞以改葬、祭奠,未果。

    丁奉

    光绪《奉贤县志》古墓篇,曾记有该地有吴丁奉墓。言者凿凿,实非。盖其时奉贤地域尚在海底,一片汪洋都不见。此说当然是后来人的讹传或虚设。

    那么丁奉墓葬在何处呢?

    1954年,安徽庐江农村有农民在家园掘土制作石灰,发现有丁奉墓葬,自是始知吴大将军丁奉死后,归葬于庐江的。

    丁奉是庐江安丰(今安徽霍丘西)人。附近石亭(今安徽潜山北)即陆逊大败魏国南方统帅曹休处。

    丁奉一生戎马,是典型的职业军人。这样的军人,三国战乱时期是相当多的。他最初隶属甘宁,后跟随陆逊、潘璋,《三国志·吴书·丁奉传》说他是“小将”,即裨将、低级将领。《三国演义》说他在建安六年(200)孙策死后,前来投奔孙权,那是家的想当然。要是按此年计算丁奉年龄,吴建衡三年(271)病死的丁奉,高寿可达九十上下。

    丁奉死前几年,以右大司马左军师统率江淮兵团出征晋合肥城;又引军治徐塘,攻打谷阳,真可谓老当益壮。后人为三国制造了许多矍铄老将,如黄忠、严颜。而丁奉才堪称真正的老将。

    丁奉经历了三国形成和鼎立的全部历史。

    《三国演义》写下了丁奉参加赤壁之战的生动场景,把他和徐盛对衬为周瑜的左右护卫,传统京剧还将他俩定位于鼻梁尖涂有豆腐块的二丑,显然这也是一种文化。丁奉在当时是远远难与徐盛官爵并肩的。

    丁奉辉煌战绩记录在案的,是参加诸葛恪执政初期的东兴(今安徽无为附近)之役。此役中,充当前敌总指挥官的丁奉,身先士卒,大显神威,把多于己军二三十倍的魏军打得落花流水。《三国演义》第一百八回《丁奉雪中奋短兵》据本传作了非常生动、形象的描绘。

    丁奉由小将到大帅,完全是靠自身的勇敢出众,出死入生,即本传所称“斩将搴旗,身被创夷”,大概习惯于手战,老年丁奉,虽为一方大将,仍不失行伍本色,喜欢个体出击。本传记有吴太平元年(256)的一次战斗,在寿春(今安徽寿县)高亭:“奉跨马持矛,突入其阵中,斩首数百,获其军器。”

    据称丁奉晚年曾参加倒孙皓的密谋,当此事泄露时,他已死了,孙皓就将他的家族流放到临川(今属江西)。

    丁奉的后裔,此后如何,就不清楚了。现今在湖北嘉鱼陆溪口有丁奉祠堂,乃明清《三国演义》流行时所建,也有说与丁奉后代有关。

    留赞

    参加东兴之役的还有东吴左将军留赞。

    留赞是会稽长山(今浙江金华)人。

    留赞,《三国志》无传,仅《三国志·孙峻传》引《吴书》有记:留赞字正明,会稽长山人。少为郡吏,与黄巾军帅吴桓战,手斩得桓。赞一足被创,遂屈不伸。然性烈,好读兵书及三史,每览古良将战攻之势,辄对书独叹,因呼诸近亲谓曰:“今天下扰乱,英豪并起,历观前世,富贵非有常人,而我屈蹙在闾巷之间,存亡无以异。今欲割引吾足,幸不死而足申,几复见用,死则已矣。”亲戚皆难之。有间,赞乃以刀自割其筋,血流滂沱,气绝良久。家人惊怖,亦以既尔,遂引申其足。足申创愈,以得蹉步。

    留赞经此一搏,获得了名气,得到大同乡凌统赏识,向孙权推荐,后擢为将军。他参加了多次战斗。

    吴五凤二年(255),年已七十三岁的老将留赞随孙峻出援淮南毋丘俭,未至寿春(安徽寿县),患了重病(估计是脑溢血,半身不遂),躺在车上,动弹不得,为敌军追及,被杀。

    留赞有两个儿了,留略、留平。他们都是将军。将门出兵子,这在没有考选制和科举制的三国时期,约定俗成,已是惯例。

    留略是东兴东城守将。

    留平为征西将军,吴永安六年(263)蜀汉危急,奉命由江陵(今湖北荆州)北上相援。孙皓做皇帝时,与丁奉等策划废除孙皓,事泄,忧死。但没有株连家族。

    长山留氏为世家大族。

    南朝有留异其人,为长山巨豪,聚众筑寨自卫。陈文帝征会稽,留异表示归顺,封永兴侯。至今留姓仍是金华地区望族。

    司马师

    司马师是司马懿的大儿子。

    司马懿有九个儿子,最信任的是大哥大司马师。司马师绝对聪明,最能领会老头子的意图。何晏说他:“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意思说,司马师遇事见微知著,知一悟十,乃建天下功业之能人也。

    司马懿和曹爽同受曹叡托孤,而却遭排挤,他要夺回大权,打倒曹爽,只得努力于黑箱操作,但凡事只找大儿子商量;为防泄密,就是老二司马昭也不让知道,待到发动政变那天清晨才透露。政变那天,司马懿集合政变武装,突然出现一支拥有三千死士的第五纵队,此为司马师处心积虑培植起来散处民间的武装。可见他有相当强的组织能力。

    司马懿死后,司马师接班,继续掌握魏国实权。

    他很有政治权术,也颇具一个军事家的才能。

    魏嘉平五年(253),吴国太傅诸葛恪大举围攻新城(今安徽合肥),司马师冷静地采取以逸待劳战略,命参战诸将远筑高垒作壁上观。他说,“恪卷甲深入,投兵死地,其锋未易当。且新城小而同,攻之未可拔”(《晋书·景帝纪》)。几个月后,诸葛恪攻城力衰,死伤大半。司马师方令诸军分头出击,大获胜利。

    两年后,司马师亲征淮南毋丘俭、文钦叛军。军次□桥(今河南周口市西),接受王基计,进抵足供军士四十日粮的南顿(今河南项城西)。当时叛军主力屯扎项城(今属河南)。司马师深壁高垒,不同意诸将请战,他说:“淮南广大将士不过暂时受毋丘俭、文钦的欺骗。速战正合叛军之志,只要稍加等待,可不战而克也。”

    后来,司马师在乐嘉与文钦及子文鸯军相持。文鸯原先与父相约以击三通鼓为号出战,但文钦在儿子三通鼓后却没有反应。司马师说:“文钦要逃了。”诸将说:“不可能吧,他锐气方盛,又没有挫折。”司马师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鸯三鼓,钦不应,其势已屈,不走何待。”

    此说很有见地,后来果然如其所料。

    在镇压毋丘俭等叛乱后,司马师回到了许昌,不久病死。

    他临死前,将军政大权交与司马昭。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命运,共富贵,此时也只有兄弟才能相托。盖自知已骑在虎背,不能温良恭俭让;否则,就有灭族之灾也。

    司马师先后娶有三妻,无子。

    毋丘俭

    毋丘俭是曹魏的镇东将军、扬州刺史,淮南军政区最高长官。魏正元二年(255),他联合文钦起兵寿春(今安徽寿县),讨伐主政的大将军司马师。

    司马师是继司马懿掌握曹魏大权的。

    毋丘俭和文钦等人都是一批政治白痴,所发表的联合宣言,却高举司马懿、司马孚(司马懿弟),甚至司马昭的虎皮大旗,痛陈司马师不忠不孝,罗列了十一项弥天大罪。

    司马师是司马懿死后司马家族利益的代表者。打着司马家的旗反司马家,这群角逐政治圈的低能儿,就已注定失败的命运了。

    毋丘氏是山西闻喜大族。魏初有武威太守毋丘兴,后为将作大匠,封高阳乡侯。毋丘俭就是毋丘兴的儿子。

    自赤壁战后,曹魏在淮南屯田,并驻扎有重兵。毋丘俭企图调集这支部队,推翻司马师。

    他很快失败了。

    《三国志·魏书·毋丘俭传》称,毋丘俭败时,“左右人兵稍弃俭去,俭独与小弟秀及孙重藏水边草中。安风津都尉部民张属就射杀俭,传首京都。属封侯。秀、重走入吴”。吴亡后,毋丘秀等与毋丘俭起兵时赴吴充人质的毋丘宗等四兄弟还中原。毋丘宗官至零陵太守,子母丘奥任巴东监军、益州刺史。

    毋丘俭亮出造反旗帜时,留在洛阳的长子母丘甸和家族被诛杀了。

    据民国《闻喜县志》,毋丘氏世居县的邱村[1]。毋丘俭造反时,司马师命人掘其祖坟。魏晋后,闻喜仍有其后裔聚居。《闻喜县志》又称毋丘俭死后“祀乡贤,入山西正祀,考著有文集二卷,记二卷”。

    注释:

    [1]今安徽颍上县关屯。按毋丘俭首传送洛阳,其无首尸体即就地安葬。1958年曾发掘。

    司马昭

    “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

    这是魏国皇帝曹髦所说的。

    当时司马昭秉承父兄之业,咄咄逼人,而权力之甚,更超越于父兄,以致凡朝内外百官任免,均出白他的裁定。皇帝曹髦是傀儡,但傀儡日子难过,由此被逼发起了一场皇帝讨伐权臣,而在交战中为权臣爪牙所杀的闹剧。

    司马昭处处学曹操,做曹操。

    曹操最拿手一着是挟天子以号令诸侯;但南征北战,东讨西伐,却从来没有带着皇帝。司马昭出征,必挟天子同行。他曾主持两次大规模的出师。

    一次是魏甘露二年(257),诸葛诞在淮南反。一个月后,司马昭挟同曹髦和郭太后到项(今河南项城),自引军二十六万进屯项城附近的丘头(今河南沈丘东南)。胡三省后来评,“昭若自行,恐有挟两宫为变者,故奉之以讨诞”(《资治通鉴》卷七十七注),即是指此。

    一次是魏咸熙元年(264),司马昭预测钟会在蜀汉亡国后将会发动叛乱,就挟同皇帝曹奂西征,屯扎长安;还将魏国王侯全部软禁在邺城(今河北临漳)。

    这些都是挟天子的实践,假天子名义号令四方。此外更有一层含意,是:防止他人抢走皇帝,以借皇帝诏旨搞反对他的游戏。

    司马昭学曹操,最为到家。当时天下已归司马家,他却再三表态只做周文王,意思让儿子做开国皇帝。

    司马昭是帅才,能领兵,更能将将,善于掌握将军们的心理行为,聪明者如钟会也非对手。他能发挥钟会的胆量和才能,也能认识邓艾的骄傲和狂妄。两人有能力灭蜀,但两人都得死去,生死都在预计之中。狡兔死,走狗烹,最后巧妙地以借刀术将他们诛杀,显示了政治权术家的作风。不这样,何以能创大业。

    司马懿和他的长次子都精明绝人。大概是司马家的聪明才智都为他们三人占有了,以至后来的子孙们,代代是庸才、蠢才和白痴加混蛋。如用一代不如一代作形容,正是恰如其分。

    曹髦

    司马懿铲除曹爽和夏侯玄两集团后,曹操父子创建的魏国,也就名存实亡,归于司马家了。

    司马懿是聪明人,他的两个儿子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聪明,尤其是司马昭。

    司马师废去曹芳,立曹操又一孙子曹髦为帝,他死后,由弟司马昭当家;司马昭指使贾充杀了曹髦,又立曹奂为帝。后来陈寿作《三国志》,就将他们三人编写在一起,取名《三少帝纪》。

    三少帝里最有才华、有思想的是曹髦。

    为尊者讳。陈寿在司马昭子司马炎做皇帝时代,以亡国之臣更难直笔作传修史,但仍能让后者窥出曹髦的个陛,自有他的独立人格。

    曹髦是十三岁接替被废为齐王的曹芳做皇帝,在位七年。

    虽然身居深宫,曹髦以特有的敏感,总觉得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傀儡。随着年岁增长,更有甚者,乃自不断诵读儒家经典和史书,滋长起对权臣司马昭的愤懑。

    曹髦好读书、勤学习,年纪轻轻,就研读经学,常喜与大臣在东堂讲宴,一面饮酒,一面论学。有一次与侍中荀□、尚书钟毓等评论古帝王优劣之差,以夏少康与刘邦比较,苟□等高度歌颂汉高祖刘邦,而夏少康不过是中兴之主,与汉光武刘秀差不多。他不同意,说:刘邦乃是乘天下之乱而以小聪明成功,可又“为人子则数危其亲,为人君则囚系贤相,为人父则不能卫子”。而少康呢,在灭国降为奴隶后,仍能复国,奉祀大禹呢!如果他俩交换一下处境,估计刘邦未必就能做得到。又说:“你们回去好好考虑,明日再议吧!”

    翌日,大概是讲述《尚书》、《礼记》等后,又继续昨日话题,荀□说:“少康布德,仁者之英也;高祖任力,智者之儁也。”钟毓等说:“论德则少康优,课功则高祖多,语资则少康易,校时则高祖难。”各有千秋,不相上下。曹髦仍不以为然,说:“太上立德,其次立功,汉祖功高,未若少康盛德之茂也。且夫仁者必有勇,诛暴必用武,少康武烈之威,岂必降于高祖哉?”

    显然,曹髦追仰夏少康,是有深意的。那就是影射飞扬跋扈、把他架空的司马昭。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曹髦声讨司马昭,史称由头源自甘露四年(259)正月宁陵有两黄龙显现于井中,曹髦因作《潜龙》诗,遂与司马昭交恶。

    其实亦不然。

    盖所谓井龙现,多见于史书编造,而在曹髦朝尤为最,在他做皇帝七年里,仅记于本本的,就有:正元元年(254)冬十月,黄龙现于邺井。

    甘露元年(256)正月,青龙现轵县井;五月,青龙现元城县界井。

    甘露二年(257)二月,青龙现温县井。

    甘露三年(258),青龙、黄龙仍现顿丘、冠军、阳夏县界井。

    此处所谓井龙,我很怀疑是大泥鳅。所谓祥瑞,都是地方阿谀拍马,粉饰太平而打造的。它的多次出现,强化了曹髦的逆向思维,所谓是“龙者,君德也。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数屈于井,非嘉兆也”(《三国志·魏书·三少帝纪》引《汉晋春秋》)。

    曹髦的引人注目处,是有杀身的勇气。“帝遂帅僮仆数百,鼓噪而出”(《汉晋春秋》)。向司马昭武装进攻,夺回失去的皇权。正是以卵击石,必败无疑,但还是干了。也许他认为从古以来,还无有臣子敢于在光天化日公开场合下杀皇帝的。遂被杀。这是中华史书上难得出现的一个皇帝:即向臣下挑战,而终遭杀害的皇帝。

    曹髦故事颇为后世同情,人一身残缺的文字里足可窥出司马昭的心狠手辣,清学者牛运震读《三少帝纪》后说:“高贵乡公遇弑之事,人所共愤,司马氏又诬之以谋危太后之罪,岂复有天道耶?陈寿身为晋臣,书其事而不尽其词,犹之可矣,乃译载其所假太后令,簸其矫诬之词,助之凶逆,真无人心者矣。”(《读史纠谬》,齐鲁书社,1989年6月,第165页)此说是,但陈寿不得不用假太后令。好在《魏氏春秋》已点明,当曹髦亲自出讨司马昭时,“入白太后,遂拔剑升辇,帅殿中宿卫苍头官僮击战鼓,出云龙门”。他是和郭太后打过招呼的。郭太后意料司马昭也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下公然弑帝。

    诸葛诞

    诸葛诞是清谈派头面人物。

    曹叡(魏明帝)当家时,讨厌空谈、浮华之风,他那套玩意儿,被摒除了。曹教死后,曹爽主持朝政,人以群分,清谈专家何晏、夏侯玄等受到重用,诸葛诞又走了出来,从此青云直上,走红于宦场。

    诸葛诞不是曹爽路线上的人,他们只是同气相求,因而曹爽、何晏辈被杀,他没被牵连,加上与司马师哥儿俩关系还不错,在荡平毋丘俭集团后,出镇寿春(今安徽寿县),成为魏国淮南地区最大的实力派。

    随着司马家族权力空前扩张,老朋友夏侯玄又遭杀害,当大官的多心疑。于是仰仗有雄厚兵力,继王浚、毋丘俭等,在淮南举起了反司马大旗。魏镇东将军王基闻讯,立即调兵遣将包围了寿春。

    诸葛诞寻求外援,竟然向东吴投降,并送去儿子诸葛靓当人质。

    东吴权臣孙綝高兴极了,先后派出两路人马:第一路,文钦、唐咨、全端、全怿等三万人马,这路人马的任务是冲进寿春城,协助诸葛诞城防;第二路,以朱异为大都督,率丁奉、黎斐等五万人马助战,其中朱异为前锋,率三万人屯安丰(今安徽霍丘西南),与城军相互呼应,里应外合打击王基的魏军。

    寿春城里诸葛诞实力确实雄厚:有诸葛诞嫡系部队,拥有亲卫军几千,兵马几万;有吴军三万。

    城粮原足可食用一年,但吴军进城,粮食就只够半年了。

    司马昭得到王基驰告,亲自带了二十万军队前来,他采取打援围城的战术,把城外的各支吴军全都打跑了。

    诸葛诞仍是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军粮充足,只要坚守,仍有吴军前来援助和解围的。

    司马昭故意放出谣言:吴军将大举来救,输送粮食;而魏军乏食,老弱已移送淮北就食,围攻难以持久。

    诸葛诞这个清谈家,真不愧天字第一号的傻骆驼,书卷气十足,竟以为是真的呢!于是取消粮食定量供应,让将士放开肚皮大吃大喝。粮食原来就供应不足,这样更短绌了。望尽天涯,城外依旧是重重叠叠的敌营。民以食为天,城中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翌年春天,文钦建议尽出北方人以省粮,与吴军坚守,为诸葛诞反对。两人本是死对头,为了反司马昭才走到一起来的。诸葛诞头脑发胀,控制不了自己,竟杀了文钦;文钦两子逾城降敌,司马昭又以他俩为诱饵,开展了一场成功的政治攻势,促成城中人心瓦解,很快攻陷了寿春。诸葛诞被杀。他的家族,包括父族、母族、妻族也全被杀。

    诸葛诞儿子诸葛靓后来在东吴任右将军。二十年后随丞相张悌抗晋。吴亡后,终生不做晋官,但他的儿子诸葛恢却做了大官。

    据说以后,诸葛家族源远流长,其中有一支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唐咨

    唐咨,长期与航海、造船结缘。

    唐咨事迹,见于《三国志·魏书·诸葛诞传》:“唐咨本利城人。黄初中,利城郡反,杀太守徐箕,推咨为主。文帝遣诸军讨破之,咨走入海,遂亡至吴,官至左将军,封侯,持节。”

    利城郡(今江苏赣榆西)贴海,唐咨很懂得海上航运,失败后乘海船至吴。唐咨在吴,屡见信用,先后带兵讨伐江西庐陵和零陵、桂阳等地叛乱。后诸葛诞举兵讨伐司马氏,唐咨和全氏兄弟奉命率军前来援助;诸葛诞失败,唐咨进退失据,面缚白降。司马昭既往不咎,拜为安远将军,随降将士都假以名号。唐咨继续带兵。

    魏景元三年(262),司马昭策划分兵三路伐蜀汉;事先故作伐吴姿势,命唐咨督令工匠制作浮海大船。

    可见唐咨组织制作海船是内行,他很可能曾长期主持东吴的海船制作事宜。

    东吴的海船工业相当发达。吴黄龙二年(230)正月,孙权遣将军卫温、诸葛直率甲士万人浮海求夷洲(中国台湾)及亶洲(日本国)。孙权在位时还多次派将士乘海船走东海、黄海北上至辽东,吴嘉禾二年(233),派出万余将士送金宝珍货与割据辽东的公孙渊家族,足可佐证东吴拥有、并能制作万里航海的巨船。

    唐咨奉司马昭命督造海船后,就不见于记载了。这时的唐咨如从魏黄初六年(225)在利城造反计算起,至少也是七十光景的老人了。

    傅佥

    傅佥是傅彤的儿子。

    傅彤在刘备夷陵惨败时战死,他留在四川的家属得到优恤。“拜子佥为左中郎,后为关中都督,景耀六年,又临危授命。论者嘉其父子奕世忠义”(《三国志·蜀书·杨戏传》)。

    傅佥在阳安关(今陕西宁强西北)战死。

    据《三国志·蜀书·姜维传》引《汉晋春秋》,傅佥与蒋舒守汉中,“蒋舒将出降,乃诡谓傅佥曰:‘今贼至不击而闭城自守,非良图也。’佥曰:‘受命保城,唯全为功,今违命出战,若丧师负国,死无益矣。’舒曰:‘子以保城获全为功,我以出战克敌为功,请各行其志。’遂率众出。佥谓其战也,至阴平,以降胡烈。烈乘虚袭城,佥格斗而死,魏人义之。”

    所说与《三国演义》称,傅佥出关战死、蒋舒献关投降有异。

    傅彤傅佥父子为国战死,却受到敌国指责。司马炎有诏:“‘蜀将军傅佥,前在关城,身拒官军,致死不顾。佥父彤,复为刘备战亡。天下之善一也,岂由彼此以为异?’佥息著、募,后没入奚官,免为庶人。”(《三国志·蜀书·杨戏传》引《蜀记》)。

    司马炎(晋武帝)是个平庸的花心皇帝,以恨及傅家父子,傅氏后代也被殃及,沦为官坊奴隶。

    廖化

    在海峡两岸众多的关帝庙里,正殿关羽坐像,左右排列着六个神像:王甫、赵累、马良、华佗、普净和廖化。

    这几个神像,是据《三国演义》造型。普净是演义文化人物;华佗与关羽无关;王甫也与关羽无关,《三国志·蜀书·杨戏传》所录《季汉辅臣赞》记有王甫事略:“国山名甫,广汉郭人也。好人流言议。刘璋时,为州书佐。先主定蜀后,为绵竹令,还为荆州议曹从事。随先主征吴,军败于秭归,遇害。”白眉马良死于秭归之役;只有赵累随关羽战死;与关羽为上下部属关系的,还有一个廖化。

    《三国志》卷四十五《宗预传》附《廖化传》,全传仅一百十四字,加裴注和《宗预传》有关文字,也不过二百余字。

    廖化原名廖淳,任关羽主簿,后随刘备东征。廖化名字是东征惨败后改名的。

    “蜀中无大将,廖化充先锋”。廖化后来任阴平太守,而有否随诸葛亮南征北伐,不详;但在诸葛亮死后,他可是多次随姜维出征的,是姜维的主要副手。历史人物廖化还很有些独立思维。姜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像沙漠里的驼鸟,视而不见国小民穷。几万将士多持有异议,但只有两个将军敢当面提意见,一个是张翼,一个就是廖化。《汉晋春秋》称:“景耀五年,姜维率众出狄道。廖化曰:‘兵不戢,必自焚’,伯约(姜维)之谓也。智不出敌,而力少于寇,用之无厌,何以能立?诗云:‘不自我先,不自我后’,今曰之事也。”

    这是出白军界高层的反战思想。

    可是姜维不听,我行我素。

    据《廖化传》,他是成熙元年(264)春,与宗预等蜀汉高级干部内迁洛阳途中病死的。但《华阳国志·大同书》称“内移蜀大臣宗预、廖化及诸葛显等三万家于河东及关中。复二十年田租。”

    司马昭对亡蜀降人,只有极少数如谯周、张绍等给官爵,多数是降为平民。这三万多家都是有身份的蜀汉贵族、官员。他对这些人不放心,所以后来还有将某些家族贬为官奴的。

    此后廖化不见于文字记录,当是老死了。《吴门表隐》称廖化墓在苏州。

    《三国演义》曾写廖化本是黄巾余党,实乃家言。据《宗预传》,景耀四年(261),廖化约宗预一起前去拜见新任都护、三十四岁的诸葛瞻,宗预不同意,说“吾等年逾七十,所窃已过,但少一死耳,何求于年少辈而屑屑造门邪?”按,宗预生于汉中平四年(187),此时为七十四岁,则廖化当也在此年龄相近。可见他与黄巾没有多大关系。

    蜀汉亡国前夕,大臣多七老八十,此处之廖化亦是,或由此推理,蜀汉并无有官吏致仕制度。

    [1]据《廖姓史话》(廖承良著,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5月)称,廖化子孙后居浙江、江西;又有迁徙至福建上杭、永定和广东梅州、五华、大埔、惠阳以及香港、台湾;且遍及海外马来西亚、印尼、新加坡。

    不为重器诸葛瞻

    诸葛瞻是诸葛亮的独子。

    诸葛亮出隆中前,娶荆襄名士黄承彦丑女为妻。生诸葛瞻的前一年,即蜀汉建兴六年(228),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后嗣了,经孙权批准,从哥哥诸葛瑾处要来侄儿诸葛乔当继子,但诸葛乔只活了二十五岁就病死了。

    诸葛瞻诞生时,诸葛亮已四十七岁,黄夫人估计有四十上下;诸葛瞻疑非黄夫人所生,诸葛亮为传宗接代,似也纳妾,他给都护李严的一封信中有说,“今蓄财无余,妾无副服”(《北堂书钞》卷三十八)。当时讨小并非丑事,只因诸葛亮是贤相模式,为尊者讳,后人将其淡化了。

    建兴十二年(234),诸葛亮最后一次北伐,所谓第六次出祁山是也。他见儿子日益懂事,很兴奋,临行与兄诸葛瑾写了一封家书:“瞻今已八岁,聪慧可爱,嫌其早成,恐不为重器耳。”从小看到老,知子莫若父。诸葛瞻早慧,即早熟,关在房子里成长,可能带有自我感觉良好的优越感。满受损,它不符合通常所说的人才大器晚成的规律。

    刘禅有几个女儿,就在诸葛瞻任骑都尉的十七岁那年,招其为驸马,瞻与关羽次子关兴、费祎子费恭为连襟。

    蜀汉后期政治关系网严密,高层彼此多联姻。诸葛瞻此后官运亨通,二十年里,由骑都尉、羽林中郎将、射声校尉、侍中、尚书仆射加军师将军,到蜀汉亡国的那年,已做到行都护卫将军平尚书事。阶位仅在大将军姜维之下,而在有半个世纪军龄的左车骑将军张翼、右车骑将军廖化和镇军大将军宗预等元老宿将之上;他没有显明政绩,遑论军功,被元老们看不上眼。当他主持朝政时,宗预就拒绝与廖化前去拜访。

    邓艾军偷渡阴平(今甘肃文县南)的消息传来,主持朝政的诸葛瞻亲自带兵出征。《三国演义》说他两次胜魏兵,非也,实乃两次大败。

    诸葛瞻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因而当北抵涪城(今四川绵阳东)时,面对不为重器诸葛瞻已进入江油的邓艾军不知所措。尚书郎黄崇随同,“到涪县,瞻盘桓未进,崇屡劝瞻宜速行据险,无令敌得入平地。瞻犹与未纳,崇至于流涕”(《三国志·蜀书·黄崇传》)。诸葛瞻缺乏军事实践,难辨成败利钝,不争取时机,扼守险要,却驻扎在涪城平坦之地,以致前锋失利后,退扎绵竹(今四川德阳东北),使敌军长驱而入,自己处处挨打,他犯下玩寇的低级错误。这时他才稍有醒悟,可是迟了,“初,瞻在涪而艾已入江油。瞻曰:‘吾内不能除黄皓,外不制姜维,进不守江油,吾有三罪,何面目而反进屯绵竹?’埋人脚而战,父子死焉”(《元和郡县志·剑南道上》)。蜀汉军在绵竹再败,“自元帅以下并受斩戮,伏尸蔽地,血流丹野”(《汉晋春秋》)。后来邓艾为夸耀功绩,在绵竹将战死的双方将士一并埋葬,筑台以为景观。

    绵竹之败,把成都储存的兵力全都丢光了。它更影响了军心民心,刘禅不得不投降。诸葛瞻实乃亡国的罪人。

    蜀汉灭亡,司马昭将蜀汉大臣及其家属尽数迁徙河东(今山西夏县西北),其中有诸葛瞻次子诸葛京;诸葛攀之子诸葛显等。这是集中营式的软禁。

    晋泰始二年(266),太子中庶子、蜀汉旧臣文立受宠,乘机打报告建议:诸葛亮、蒋琬、费祎等子孙流徙中畿,应各量才叙用,以慰巴蜀之心、倾吴人之望。司马炎同意了,解除了对蜀汉大臣及其家属的软禁,给以官职。若干年后,尚书仆射山涛又为己任郿县令的诸葛京推荐,“京治郧自复有称,臣以为宜以补东宫舍人,以明事人之理,副梁、益之论”(《晋泰始起居注》)。

    诸葛京官至江州刺史。

    诸葛亮、诸葛瞻有后裔,且绵延长久。现见有浙江兰溪诸葛村,有数千人,宛然为一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