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距离新年的钟声敲响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南天门宾馆1305号客房前,陈支队和几个北国便衣埋伏在一旁。
客房经理打开了房门,江沂急于表现一头朝房门冲撞过去,还没等陈支队掏出枪,江沂的肚子上便插进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
他清晰的记得这把匕首上的标记来自他的童年。
江沂躺在血泊中,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和那把扎在自己心里的匕首,眼眶里的泪水来回打转。
“哥哥,是你吗?”
那个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只是那回首的一刹那,江沂心里整个人都破防了;他知道那一定是自己的哥哥江大龙,虽然阔别多年早已易容换貌,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陈支队却毫不留情的拔出枪打中了那个男人的胳膊,无论他是谁,这一刻他就是罪犯。
男人的鲜血一点一滴落在了窗台上,随后如风一般从走廊的窗户里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中。
陈支队还想上去追赶,此刻自己的裤腿却被江沂紧紧的抱住无法动弹。
“大表哥,别追了好吗?我求求你了,让他走吧!”
陈爱国没有办法只能终止了追捕行动。
江沂被救护车送往了南山医院手术之后一直昏迷不醒,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
儿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清晰地记得那个男人,那个像风一般的男人就是江大龙。
一晃就是十多年,他不知道自己的哥哥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也不知道风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但他知道风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在南山镇医院里,江沂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江三斤,是你吗?你咋也在这啊?”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小女孩在呼唤着他,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却又略显悲伤。
“刘小倩,你在哪里?快告诉我你去哪里了?”
“快来找我呀!我在这等你啊!”
睡梦中的江沂一路跟随着女孩的背影,那里的天空都是黑色的,只有地上的河流里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紫色发光物体在来回飘荡。
很快在他面前出现了一座纯白色的大理石拱桥,女孩独自走上了那座桥;桥头不知道从何方出现了一个老太婆子,她蒙着面看不清面容,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滚滚的汤,就像儿时母亲做的蛋花水一般清香扑鼻。
女孩缓缓上前去接过老太婆手里的汤水,一口喝了下去。
“刘小倩,不要喝;你快回来!”
江沂在梦中大喊着,突然一朵像桃花一般的紫红色花瓣快速生长开来,江沂被花瓣包围着迷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传递到耳边。
警局的同事阿文和小黑一同走进来,扔下一篮子水果便大笑起来。
“三斤啊,也不是哥们说你,大白天的做啥子春梦啊?”
小黑咧着嘴大笑着。
江沂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勉强撑着床头坐起身来;他闭上眼睛调整了情绪又缓缓地睁开。
“咋啦?我现在可是病人啊,有你们这么嘲笑病人的吗?凶手追到了吗?”
“放心吧,你小子的案子现在爱国哥亲自处理,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的。”
江沂微微眨了眨眼,他似乎不想这个凶手被缉拿归案,但又不得不问几句案情。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阿文口袋里的电话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
他着急的走出门外,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接听了电话;不到三十秒便挂断了,阿文的脸上神情恍惚,他连忙走进病房拉走了小黑。
“你好好休息,伤好了就来警局报到!”
还没等江沂回复,两人便火速离开了医院。
而另外一边,大傻哥被枪杀后,小青一个人在坟头哭诉着。
回想起以前的岁月,仿佛就在昨日。
依稀记得大傻哥刚来到牛狗墩的时候浑身是血,躲在茅屋里,那会的日子虽然穷苦,但至少有人在身边保护自己。
因为力大如牛,兄弟们都叫大傻哥为牛哥。
太和堂第一战就是要抢占牛狗墩的地下资源。
小时候和江沂打过架的熊哥如今便是牛狗墩道上有名的黑道大哥。
他们在牛狗墩的土窑和砖厂里分别设立了几个小赌场。
经过多日的蹲点和摸排,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
大傻哥带着人占领了熊哥的场子。
拉闸断电,黑暗中大傻哥犹如死神附体,目光所至之处,手起刀落一路杀穿了整个地下赌场。
熊哥败北逃出了牛狗墩,从此牛狗墩的道上多了一位牛爷的尊姓大名。
一路招兵买马,扩张赌场;大傻哥的灰色生意越做越大,可是小女孩青青却和他日渐的疏远了。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大傻哥一身蛮力自然是个人近不了身。
可是小青和她的爷爷却成了他的软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牛狗墩里来了一些外乡人。
起初也并没有和大傻哥发生冲突,而且也很听话,经常给大傻哥上交保护费。
直到一个夏天的傍晚。
小青的爷爷砍柴下山的途中被人绑架了。
小青这才想起了自己的大傻哥。
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径直的冲进了大傻哥的一处地下赌场。
“哟!哪里来的小妮子!长的怪好看的嘛!陪哥哥玩几局呗!”
一个年轻人挡在她面前,轻薄的言语戏谑着她。
“玩尼玛个老木!本姑娘没这个心情!叫你们大牛哥出来见我!”
直到管事的看到她,知道她与牛哥的关系,便带她进入了地下室。
“走,兄弟们抄家伙!”
牛哥一脸愤怒的推门而去。
那一天,牛狗墩有七个人丢掉了性命。
其中也包括小青的爷爷。
虽然摆平了外乡人,可是小青从此和大傻哥之间有了一道深深地隔阂。
大傻哥的通缉令也被贴遍了哈伯利县的每一个角落。
大傻哥从此变得越发冷血无情。
除了搞钱,便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
很快牛狗墩的赌场生意扩张到了县里。
除了赌场,还有建材,河砂,修路,煤气罐等等。
但凡是能够搞钱的路子,大傻哥都要横插一杠子。
在江沂还没有毕业之前,大傻哥就已经有了数十万南国币,手底下的兄弟更是数以百计。
远在江州警校的江沂看着校刊栏里大傻哥的协查通缉令,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的童年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大傻哥,那么他一定会是自己的敌人。
有了钱就想洗白,大傻哥经人介绍认识了县里的“大人物”。
找了一个替死鬼替自己蹲了十年大牢,又花了几十万去疏通关系。
从此大傻哥改名“托尔斯刘”,并在南山县开了一家建筑公司。
如果说底层下九流的打打杀杀是靠拳头说话,那么上流的社会规则大傻哥简直是七窍通了八窍——一窍不通。
直到后来19年,12月29日那个夜晚;托尔斯刘在步行街被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