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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失业

    “是我失业了。”

    “怎么会,好好的?”

    “我也想辞职了,脑残的经理。”

    “不要冲动。”

    “可不是,失业可就不好过了这年头。”

    “我不这么认为,如果我失业,最好找不到工作,然后逼不得已,正好可以回家种地。”

    “说得轻松。你放心,生命中没有最好、然后、正好。你会立马就能找到工作。”

    “我谢谢你的祝福,但下次不用了。你是什么原因失业的?”

    “我把公文里的问号写成了句号。”

    “就这?不至于吧?什么公文里会有问号?”

    “简直无耻,这样的公司不待也罢。”

    “可不是?没什么大不了,分分钟就能找到工作。”

    “哪那么容易。”

    “只要你摆正心态,我说分分钟就分分钟。别说找工作,找老板都行。”

    “吼吼,那可以少奋斗几十年。”

    “我说的是找个老板来当当,蠢货。”

    “谢谢你们的安慰,我睡一觉就好了。”

    “放松,晚上请你们吃海鲜。”

    “为什么?”

    “我把一个项目拿下了,挣了点奖金。”

    “多少?”

    “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看来不少,他不随意请人吃大餐。”

    “谁敢随意请人吃大餐?吃顿海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我们要怎样的度过??”

    “可以了,可以了,再度就要度死人了。”

    “对不起,激动了,激动了。——你别这样嘛,失业,谁没有失过?”

    “你见过因为一个标点符号失业的?”

    “倒也是,看来他们想开除你很久了。”

    “别胡说,我倒觉得很酷。非要我选一个失业的理由,我就宁愿选这个。别人问我时,我可以把手扣在鼻梁骨上,很深沉地说,‘因为一个标点符号’。你们看是不是很酷?嗳,你会选择什么理由失业?”

    “我就是把标点符号写错被开除的。”

    “对不起。你会怎么选?是不是觉得很酷?”

    “我可以选的话,我把那经理打死了。”

    “这是什么理由,打死了,可不是失业这么简单了。”

    “这多酷啊,打死了,只记我失业。你们想想,还有比这个更酷的?”

    “哼!有点意思,人神共愤的经理。”

    “是不?你呢?选什么样的理由?”

    “我就是把标点符号写错被开除的。”

    “对不起,只是个借口而已,你别太当真。你会怎么选?”

    “我想想,你们的理由确实很酷。我得想想。但我也失业过其实。”

    “哦?”

    “我和办公室那女孩谈了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结果被经理开除了。”

    “天人共粪的经理,大粪的粪。”

    “天人共粪的经理。”

    “你这个也挺酷的啊。”

    “可不是么。但,要我重新选,我不希望是这个理由。”

    “为什么?”

    “那女孩后来嫁给经理了。”

    “天人共粪的经理。”

    “那你要选什么?”

    “原来我是董事长的儿子,我不得不被董事长下令开除。”

    “他怕名声不保?”

    “你妈妈知道你有这个想法?”

    “可能他爸爸是经理。”

    “你们闭嘴。我是说,我的身份怎么可以打工?我将继承好多好多的家产。”

    “几多。”

    “鬼知道。你呢,什么理由。”

    “唉,我就是写错标点符号被开除的。”

    “哟,对不起。你呢。”

    “我,我的理由是,我找到亲生父亲了。”

    “这,过分了哦。”

    “难道是董事长?你俩是——兄弟?”

    “滚,难道找到亲生父亲这个愿望很过分?”

    “你爸不是你亲爸?”

    “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我没有讲过嘛?好吧,我现在的爸是亲爸。”

    “无耻!”

    “你们没有这样想过?”

    “不对。”

    “怎么了?”

    “你怎么确定你爸是你亲爸?做了鉴定?”

    “骂谁呢。”

    “我的意思是万一在医院里抱错了之类呢?”

    “我就说有这个可能,我一直觉得有这个可能,你们也这样想过?”

    “是什么原因让你起了这样的想法?”

    “我们都没得选。我爸爱喝酒打麻将,从我睁开天眼时起,我就没见过我爸妈好好说话过。”

    “可怜的孩子。但我见过你爸,你死了这条心吧,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唉!我恨我徒有其表,剥夺了我最后的希望。那么你呢?什么理由?”

    “我就是写错标点被开除的。”

    “哦,对不起,那么你呢,伟大的诗人。”

    “我希望我,中上五百万!你呢?”

    “我就是写错了标点。”

    “对不起,那么你呢,哲学家。”

    “我希望,我希望我一觉醒来,肚子不饿,又一觉醒来,肚子还是不饿,又又一觉醒来,肚子还是是不饿。又又又??”

    “总之就是不饿。”

    “为什么要打断他,让他一直说下去,我喜欢他恶心的哲学风格。”

    “总之不饿,那么你呢。”

    “我是写错标点啦。”

    “对不起,那么你呢,银行家。”

    “我希望我一觉醒来,我他妈就是一个银行家。对不起,以我的才华我不得不这样悲愤。那么你呢。”

    “我是标点。”

    “对不起,那么你呢,你有什么理想,我要怎么称呼你。”

    “随便。”

    “那么你呢,随便。”

    “我希望天下无贼。”

    “那么你呢,农场主。”

    “我希望风调雨顺。”

    “那么呢你,沉默的羔羊。”

    “我希望水草丰美。”

    “那么,那么你呢,寡言的神探长。”

    “我希望人心如火。”

    “那么你呢,酷酷的飞行员。”

    “我希望万里晴天。”

    “那么你呢,网络管理员。”

    “我希望天下无网。”

    “那么你呢,杂货铺的店长。”

    “我希望叛卖你们的忧伤。”

    “你们不再问问我?”

    “那么你呢,标点。”

    “我希望一生有你们。”

    “加油。”

    “加油!”

    “不是说失业嘛,走偏了?矫情!”

    “哈哈,走吃海鲜去。”

    “现在?还早吧,先预订吧。”

    “别预订了,不如咱们乌压压去菜市场搬回来,自己做,经济,卫生,再喝点,爽快。”

    “我看可以。”

    “你觉得呢标点。”

    “就买回来做吧。”

    “好,出发,打劫菜市场。”

    ??

    ??

    “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又多一种死法了。”

    “量小非君子!”

    “这话可不是这么用的,你们且喝着,我再虾它一个。”

    “蟹它一个啊。”

    “鱼不错,鱼它一个。”

    “算了,螺它一个吧。你也不吃了?多吃点啊。话又说回来,你那是什么公文?一个标点符号搞这么大动静。”

    “说来听听。”

    “不提了,这不三不四的工作还提它干嘛。不过,接下来我要重新找工作了,你们可能得养我一些时间。”

    “是一些时间?连一点粮食也没有备下?”

    “没有,几乎没有。”

    “哇,‘饿死’这个死法适合你。”

    “也别这样说,倒也不会让你饿死,你在找到工作前,轮流给我们打工就行,到时轮流赏你口饭吃,总能捱过去。”

    “这样讲,未免太过分了。”

    “又不要他做什么,总要有个名头,你看他像是吃‘嗟来之食’的人嘛?他不但要接受社会的毒打,还得接受朋友的毒打,因为他的朋友是社会的组成要素,不接受毒打怎么能成为一个健全的人?”

    “这点你倒说得没错,你们有什么工作让我做?我行的。”

    “我的袜子你洗了。”

    “我的袜子你洗了。”

    “我的袜子你洗了。”

    “我的袜子你洗了。”

    “我的袜子你洗了。”

    “等等,等等,就是洗袜子呗。”

    “这是第一天的工作,第二天把我鞋子给洗了。小心别把皮洗坏了。”

    “我的也一样。”

    “我的也一样。”

    “我的也一样。”

    “都一样呗。”

    “第三天把裤子给洗了,当然内裤就不让你洗。”

    “第三天把裤子洗了,内裤不要你洗。”

    “第三天把裤子洗了,内裤不要你洗。”

    “第三天把裤子洗了,内裤不要你洗。”

    “也是每个人都如此?”

    “第四天把衬衫以及T恤洗了。”

    “第四天把衬衫以及T恤洗了。”

    “第四天把衬衫以及T恤洗了。”

    “知道,都一样。”

    “第五天把领带洗了。”

    “领带也需要洗?”

    “洗!”

    “洗!”

    “洗!”

    “洗!”

    “得得,也都洗。??第六天呢?”

    “第六天是周六,第七天是周末,不上班,那是神让休息的日子。”

    “对我还挺好。”

    “你想多了,因为不上班,所以你要加班。”

    “那第六、第七天让我做什么?”

    “把内裤洗了。”

    “把内裤洗了。”

    “把内裤洗了。”

    ??

    “我以为不洗内裤是我最后的尊严。”

    “孩子,洗内裤是你最后的尊严。”

    “洗内裤是你最后的尊严。”

    “洗内裤是你最后的尊严。”

    “是你最后的尊严。”

    “最后的尊严。”

    “尊严。”

    “严。”

    “那一开始就一起洗不得了嘛。”

    “那周六周天你干什么?总不能让你再洗一遍吧?我做不到这样玩弄你。”

    “我也做不到。”

    “谁做得到?”

    “任谁也不忍心。”

    “那就放假不得了。”

    “你不想晋升了嘛?”

    “没错。”

    “晋升了,我还能怎样?不用洗了?”

    “不,晋升了,你就可以不用找工作了,可以拿到一份完美的合约,终身不愁吃喝,我们一起养你。”

    “哼,我谢谢你们哦,我决定饿死。”

    “你没有这个胆量,你父母怎么办?不能太自私。还有你的恋人怎么办?她等着你娶她呢。”

    “别说了,我毅然决然选择饿死,把我钉在耻辱柱上吧,批判我是个不孝子,批判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鞭笞我是个负心汉。我喜欢当这样的人,我喜欢极了!”

    “别这样,你们别逗他,他总这样敏感,小心他不是饿死,倒趁着这酒足饭饱跳下去。那又是多一种死法了。那倒变成了是我请你们吃喝的错了。”

    “你放心,你可以天天请,他没有这个胆量。”

    “你说什么?我没这个胆量?”

    “是,你没有。”

    “这酒真带劲,现在就跳给你看。”

    “想想你父母,想想你兄弟姐妹,想想你挚爱的女优——女友。”

    “啊——,再见了朋友们,这是最后一杯,等我死后,你们再开个会羞辱我吧。俗话说的好: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等我死后再说吧。啊!再见了,亲爱的朋友们。”

    “嗳!”

    “嗳!”

    “拦下,拦下。”

    “靠,这不是闹着玩的。”

    “冷静冷静。”

    “你也真歹毒,为什么要让他想想爸妈兄弟姐妹和女妖——女友?那是他跳下去的勇气。”

    “我歹毒!我有那样刺激他嘛?我有让他从第一天就洗袜子嘛?”

    “你不歹毒,但你愚蠢,你不知道爸妈兄弟姐妹和女友是最后的几根稻草嘛?”

    “对不起,我没想这么多,我的家庭太幸福了。”

    “嗳嗳嗳,冷静。你闭嘴,你再虾几个少说话。”

    “原则上来讲??”

    “什么?讲什么快说。”

    “我们是可以和家断绝关系的,正如我们可以与恋人分手一样。”

    “出家?”

    “不是出家,是有家胜无家,只要心中无,便无。”

    “什么狗屁玩意。”

    “狗屁也是无。”

    “闭嘴吧你,别把他说死了。”

    “哈哈,又多了一种死法。”

    “连闭嘴也是无,死也是无,死法更是无。”

    “打他!打他!打他!”

    “等等,我突然感觉好多了。”

    “哇哈!玩呢?就好了?”

    “谢谢你,哲学家。袜子是无,鞋子是无,裤子衣服是无,领带是无,尊严是无,周六周天是无,连一时一刻也都是无。”

    “哇靠,顿悟了?”

    “连顿悟也是无。”

    “那你现在也是无。”

    “你也顿悟了。”

    “就顿悟了?”

    “行了行了,喝起来,酒肉穿肠过,一夜得空空。”

    “你也顿悟了。”

    ??

    “其实人只要承认自己是个俗人,大部分问题都能得到解决。”

    “此话怎讲?”

    “你会觉得自己俗?”

    “不会,谁愿意啊。”

    “我会。”

    “哼,你不会,绝大部分的人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俗人。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俗,你早过上自己想要的田园生活。你不,说明你在意许许多多的无关紧要的虚事,这些事大多是你骨子里认为自己是高雅的人的思想作怪出来的。”

    “话讲得真长,绕晕了。”

    “比如他,一个标点符号就把自己整失业了,心里肯定想的是,老子要找个牛逼工作,是不是?”

    “难道不应该吗?”

    “应该,所以烦恼来了,你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投入,所以就要为接下来的吃饭问题苦恼。但如果你承认自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俗人,那就不一样了,你会觉得一切都很正常。我得吃饭,所以明天老子就去找份洗碗的工作,看谁能把我怎么样。你看,立马就把问题解决了。洗碗找不到,回家种地,立马又解决了。”

    “啊!我不回家。”

    “你看,还是承认不了自己是一个没本事的俗人。不回家也行,当流浪汉,这个城市的剩余的被丢弃的食物很多,捡捡就能吃饱,你看我们还剩这么多海鲜,估计吃不完,没准就可以捡到海鲜。”

    “我不要,我不能当那样的人,我宁愿死。我这就死。??为什么跳下来,还死不了。”

    “兄弟,从沙发上跳下来是死不了的,除非头朝下,像鱼入大海,鱼入大海懂吗。”

    ??

    ??

    “哇擦。”

    “挖槽。”

    “这个姿势真漂亮。”

    ??

    “哇靠,报警,快报警。”

    “兄弟,兄弟。”

    “哇靠,就你他妈话多,他顿悟了不好吗,非逼他当一个俗人。”

    “完了完了完了。报警,报警了没有。”

    “电话在哪。”

    “手机,手机。”

    “他妈的,用时找不到手机,赶紧拿东西捂一下。好了好了,手机找到了,打谁的电话。”

    “打她女朋友。”

    “通知他爸妈吧。”

    “他兄弟姐妹。”

    “尼玛的,打120。没脑嘛。”

    “喝多了,就打就打。??空号啊。”

    “哇靠,打120。谁让你打150,我来。”

    “??喂,我跳楼了,呸,不是,是我兄弟跳楼了,脑子摔烂了,要怎么办。”

    “你说什么呢,是跳沙发。”

    “额额,不是跳楼,是跳沙发,像鱼一样跳进大海,结果把脑子摔烂了,死、死,你们看看死了没有。”

    “没死啊。”

    “没死,没死,还有脉搏,我要怎么救他。??额额,我家,我们家地址在哪?”

    “人民西路一百二十七号,三单元十楼。”

    “滚开,是人民西路一百二十一号,三单元,四楼。?快来,快来。”

    “房号,房号。”

    “挂了。”

    “快打回去。”

    “??我们是1004号房。?刚刚打过打电话的,人民西路一百二十一号,三单元,四楼。?行,你们快点。”

    “怎么样?来了没。”

    “都说了四楼了,说不说房号也没关系,快去几个人楼下迎接。马上到,跟保安说下,别拦住不让进。”

    “等等。”

    “怎么了?”

    “我们不是住六楼嘛?”

    “哇靠,不重要了,我们背他下去吧。”

    “你有没有脑,万一脖子也断了,甩来甩去,到了楼下他还剩下什么?快去吧大家。你们几个下楼,你们几个电梯守着。醒醒,醒醒,都扇几巴掌。??你们干嘛?”

    “你不说都扇几巴掌嘛?”

    “哇靠,我说都扇自己几巴掌醒醒酒,谁让你们扇他?他还剩什么?扇死了,谁负责?快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