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夏觉得，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一顿，气氛如此不同寻常的饭。
她想，可能对面坐个陌生人，都比现在让她自在从容些。
但该说不说，这个男人吃饭的样子，还真是优雅，配上他出众的外貌条件，确实挺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
见他一直表情疏离又淡漠，全程不看她一眼，也不说话。
她猜测他应该还在为自己私自进入他房间，在他浴室里洗澡的事气恼。
有的人确实会很不喜欢别人随便用自己的东西。
看得出来，他是个很注重个人卫生的人，一应用具和家里各个角落也都是干净得一尘不染。
他不会有洁癖吧。
站在他的角度，确实是她太冒昧了。
苏祈夏试着组织语言：“那个，刚才的事，是我不对，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季维钧手上的筷子僵了一瞬。
他沉默地夹着菜放在碗里。
苏祈夏把他的冷漠看在眼里，懊悔的想，早知道她就随便用冷水冲冲头发，或者去一楼的公用卫生间洗了。
都怪自己抱着侥幸心理图近和方便。
季维钧安静吃着菜，过了片刻，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还有上次的事，也是我的错，我不该忘记你提前说过会派人来接我，和顾言一起离开也不告诉你，我这样确实挺容易误事，下次一定注意。”
她也是后来通过种种迹象分析，才明白过来，那天他的话和他的怒火，是怎么来的。
虽然她没问，但想来他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是提前和苏祈夏约定好的。
否则以两人平时相处的关系，没事他不会来找她，更不会专门派车来接她。
季维钧轻抬一下眼皮，扫了她一眼，静静道：“那天的事我也要说声抱歉，我们之间的协议，不是限制你自由和个人权利的理由，你朋友是意外去世，临时参加葬礼这种事，我应该理解，不该责怪你。”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责怪得有多狠，但是她那天确实被他说哭了。
“那天我没控制好情绪，对你说话重了些，是我不对。”
季维钧语气里有一丝别扭，他很少这么低声下气的安慰人。
苏祈夏咽了一下口水。
想起自己在他面前毫无形象大哭的样子，她赶紧低头扒拉了一口饭。
其实她想告诉他，自己哭成那样，不是他的原因。
但她不知道怎么说。
只好不停地吃着碗里的菜。
两人一旦停止说话，气氛逐渐又变得微妙起来。
她放下筷子，去拿汤勺。
正好他先一步拿到。
她的手在空中僵了一瞬后缩回去。
季维钧舀了一勺汤，问：“要吗？”
苏祈夏和他眼神对上，他示意她将碗递过去。
她双手把碗递给他。
季维钧接过去，在她碗里盛了大半碗汤，再递回给她。
“谢谢。”
苏祈夏双手接过碗，捧着喝了一口。
温度刚好的奶白色鲫鱼汤，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暖暖的，特别舒服。
她接着喝了一大口，“咕咚”一声吞下去，满足地喟叹一声，眯着眼，眸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不经意地抬头，发现他正在看自己。
虽然在她看过去的瞬间，他立即收了视线，一副神色如常盛汤的样子，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意识到自己有点忘形了，她放下碗，干笑着说：“嘿，那个，张妈的厨艺挺不错哈。”
“苏小姐，我有必要提醒一下，我有名字，而且不叫“那个”。”
苏祈夏愣了一下。
他这是，在和她开玩笑？
没想到他这人看起来一副疏离冷淡又严肃无趣的样子，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竟然也会开玩笑！
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调皮的问：“那我该叫你什么？季先生？季总？季老板？还是直接叫你名字？”
苏祈夏之前是怎么叫他的？
一顿饭吃下来，还算和谐。
她吃得有些撑，就到院子里闲逛消食。
季维钧则是去了书房。
阴了一上午的天，午后开始放晴，这会儿竟然出起了太阳。
苏祈夏逛了一圈下来，鼻头上都布满了汗珠。
正要回去躲凉的她，刚好和出门的季维钧迎面遇上。
她背着手，颇像饭后闲逛的老大爷，笑着和他打招呼。
“这是要出去？”
季维钧颔首，淡淡“嗯”一声后朝停车位大步而去。
苏祈夏转过身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
见着他即将要上车，她心里一急。
“等等。”
季维钧在车门旁驻足。
她跑着追过去，在他面前咬唇纠结，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耐。
苏祈夏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季总，可以麻烦你给我说一下顾言的电话号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