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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田慧口述

    父亲对女儿,是一个固定的形象——铁匠。

    我常想,父亲是铁匠,铁匠就是父亲,他像一座大山,一座厚实的山,我们依偎在他的胸膛里,感到的是那样的自在,父亲也就有了依托。但有时,我们又生气,他不听话!

    那年过年,大伙都聚到我家,也是我们刚刚动迁,分了新房子,也想欢庆一下,又到年了,三十晚上,我们先包饺子,和面,大伙热热闹闹的,吃完了饺子,我们看电视的看电视,打麻将的打麻将,可我爹却说:“我出去一趟……”

    我娘故意说:“外头大雪天的,你上哪?”可是,大伙心里明镜似的,他这是要上他的“铺子”去。因那时,动迁还没完。记得有一回,他和动迁的人干起来了,那是过十一,那时,由于动迁,我们家原先的老房场已被建筑工地收购,可经父亲反复找上级部门,要求留下一处地方,作为田家铁匠铺。开始,人家政府不同意,都起大楼了,就你一处破房子,那算啥呀。于是父亲就坚持住在那里。可是父亲老在铁匠炉子间忙,不肯回家,他也不知道从哪学来了一句话,他对那些来动迁的人说,难道你们就不能像保护驴皮影那样保护我的铁匠手艺吗?我没死,我就是遗产!!!我就守着我的遗产,我看你们谁敢把我的破玩意儿扔了。

    一句话,把那些来动迁的人都“吓”跑了。

    这不过年了,年三十了,家家都和亲人团聚,他却非要回到那冷冰冰的仓库里,和他的那些铁具“团聚”,言外之意就是看守着那些东西。

    田铁匠的女儿

    父亲说:“你们睡吧。别惦记爸,俺去炉子间。我看看它们,摸摸它们,俺也就安心了……”

    父亲说完,推门出去了……

    外面,冬天的风雪,在黑夜中呼呼地刮,大年夜的鞭炮,在处处炸响,整个大街上,只有父亲,迈着他结实的脚步,踏着大地上的冻土,脚下的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走向他心底的永恒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