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次劳烦你过来，是想让你帮忙探查这几具尸体的死前状况。”
“……”慕南乔诧异抬眸。
这话的确有欠礼数，哪有让大姑娘看死人的。
可杨陵很清楚，慕南乔到汴京的成名契机便是依靠超人的医术与推理能力破获了一起连环杀人案。
既然如此，倒不如提前利用她的主角光环，将她的努力变成我杨陵的功劳，也好让她提前打怪升级，获取经验。
这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杨陵面上一副老师傅的柔和笑脸，心底的小九九无人知晓。
在杨陵的询问下，慕南乔点了点头，走到最左边的小床旁，掀开了遮盖尸体的白布。
恶臭更加浓烈，堂内几人方才手掩口鼻，此时另一只手挡到了双目前。
不是因为尸体溃烂的恐怖模样，而是此时堂内就好像多年未曾清理的茅厕，浓重的臭气，熏得人眼睛疼。
“杨公子，这不妥吧，尸气有毒，恐怕……”韦宽看着慕南乔专心致志检查尸首的情景，莫名有些担忧。
“无妨，小哑巴又不是真哑巴，真有事她会说的。”
会说才有鬼呢……
没事找个少年来验尸，也就只有你这纨绔干得出来！
韦宽心中默叹，自是不敢明说。
只是可惜了那孩子，年纪轻轻便成了他人手中玩物。
“怎么样？”等待了一会，杨陵上前询问道。
慕南乔抬起头，看了眼韦宽。
“我，我想知道当日的具体情况。”
“嗯。”杨陵温和一笑，回头将韦宽招呼过来：
“你说说，这些人是何时何地找到的，此前的仵作又是如何评断的。”
“这……”韦宽一时有些难以启齿，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儿子。
“怎么，这事你没有经手？尸位素餐，你这父母官就是这么当的？”杨陵冷笑着质问道。
前世他在机关单位工作，也混了个小科长，打些官腔得心应手。
见老父亲被杨陵唬得找不着北，韦折书忙上前圆场：
“杨少，是这样，那日父亲在王员外家赴宴，县衙内只有我和闵师爷二人当班。”
“那不还是尸位素餐？”杨陵冷眼吐槽：
“罢了，你这废物估计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水仁发，你来说，当初如何验的尸。”
“这……”韦折书瞥见那小哑巴，莫名有些眼熟。
不过这黎县城中他见的人海了去，有一两个面熟的也不算什么稀奇之事。
水仁发走到两人跟前，清了清嗓子，将目光沉下，尽量不去管那扑鼻的臭气：
“根据小人与三位下属所验，这三具尸体应是二月初五，死在县北松林之间。”
“具体的死亡时间？”
“大抵是亥时左右，行凶者趁夜偷袭，使的是钝器，招招击中要害……”水仁发比划着行凶的武器大小，拍了拍后脑位置，告知具体的致死部位。
水仁发说得头头是道，闵师爷在一旁点头附和。
事无巨细，将验尸案卷详细说出。
待两人停下，杨陵回望了慕南乔一眼：
“如何？”
慕南乔的表情出奇的认真，与两人初见时一般，说话也不结巴了：
“我刚才仔细查探过了，这几位的死因的确是头部钝击，却并非受到袭击，而是遭人下毒，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杀……”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话一出，水仁发顿时不淡定了：
“小哑巴，你说话可要负责任，在场这么多人，倘若你信口雌黄，别怪县老爷和本班头不客气！”
韦宽在一旁发呆，听得水仁发喊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老登，别人寻你的晦气与我何干！
他恶狠狠瞪了水仁发一眼，说道；
“水班头，杨少让小哑巴验尸，自然有他的考量，不若听完他的话，再行判断不迟。”
水仁发情绪激动，对慕南乔横眉冷眼。
他害怕杨陵，却不害怕这小娼，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你这小厮好不知趣，你好好与我说道说道，倘若有半句错处，仔细你的皮！”
杨陵面色一寒，刚想为慕南乔出头，却听她不以为意，自顾自道；
“方才我在几人的尸首上查探过，他们的确中了毒，那些毒性虽不致死，却足以令他们昏睡几个时辰，而且他们身上的打斗痕迹并非当场造成，而是有人刻意而为。”
“你的意思是……下毒之人是相熟者，他们并没有提防，在昏迷之后贼人暗中下手，刻意伪造了他们遭遇偷袭的表况。”杨陵多少看过些推理电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出了自己的结论。
慕南乔颔首：
“应该是这样没错……”
“这……”韦宽接口道：“押送生辰纲之人乃是武将军亲卫，若是熟人作案，难不成是边军的人？”
慕南乔不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轻轻歪头，表示疑惑。
杨陵皱眉沉思：
“倒也未必，既是将军亲卫，交际面定然广博，认识些县令师爷之流亦属寻常。”
韦宽一阵恶寒，吓得连连摆手：
“杨公子，这事儿可与我没关系啊。”
“我说你了吗？”杨陵冷笑：“别急，听小哑巴说完。”
“他们的死亡时间不是亥时，而是午时，之所以出现误判，是因寒气入体，延后了尸体腐烂时间。”
“寒气入体？”水仁发冷笑：“荒谬至极，这几日乃是初春，黎县亦是温暖祥和之地，何来寒气？”
“不，不会有错的，你看这儿，明显是寒气入体呀。”慕南乔耐心与水仁发解释，他却听不进去，只是冷笑。
仵作与普通差役一样，皆是贱业，这水仁发显然也不是什么高素质人才。
杨陵看不得人受欺负，挡在慕南乔面前；
“我让小哑巴验尸，自然有我的考量，与你们这帮废物相比，她要专业得多，如今事情紧急，我杨某不会再与你浪费时间，倘若你要找死，大可以接着废话。”
水仁发被他的气势唬了一跳，眼前明明是一俊美出尘的少年郎，可面对着他那双漂亮眼眸的时候，却有种被猛虎盯上的错觉。
他不敢多言，灰溜溜缩到了人群后方，只是那一双枯槁的三角眼却锁定在慕南乔的身上，嘴脸无言念叨着什么。
慕南乔往杨陵身后缩了缩。
杨陵见此，柔声安慰道：
“不用担心，他之所以针对你，是因他渎职无能，这验尸报告事关重大，追究下来，他要倒大霉。”
“这样啊……”慕南乔望着水仁发有些犹豫，似是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