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没搞错？”
“没有。”蓝衣家奴挺起胸膛，一脸骄傲地应道。
听到这边的动静，不少人向着他们这边看来，望着杨陵幸灾乐祸地大笑。
所谓的幸福，或许只有在见到他人的不幸之时才会凸显出来。
王侯将相确有种也。
出身贫贱就是软弱可欺的。
四面八方的抱怨声戛然而止，没有人想成为手持二十文钱的冤大头。
“杨少，此人公报私仇，咱们跟他拼了吧！”韦折书掂量着手里的三十文钱，恨得咬牙切齿。
“行啊，你先吧。”杨陵回以灿烂的微笑。
“我就这么一说，您就这么一听。”韦折书蔫了吧唧，讪讪一笑。
无论他们如何心中不忿，结果已经定下，只能低头认命。
很快，所有人都分到了手上的第一桶金，放眼望去，大多都在五十文到两百文之间
老鬼嘹亮的话音接着响起：
“各位准备好了？”
蓦然，一道尖锐的声音自人群里传来。
“大人，倘若有人耍弄花样该当如何？”
“不如何。”
“嗯？”
“能在老夫面前耍弄花样，那是老夫失职，亦是尔等的本事，不过嘛，若是让老夫撞见，呵……”
这短促的“呵”，意味深长。
闻见者不禁冷汗直流。
这里总不能动用私刑吧？
说完，蓝衣家仆们分散到了大院各个角落，紧接着考核官们从门中行出，分散站定。
“杨少，他们这是玩的啥？”韦折书略感不安，左看右看。
庭院里摆起了各式各样的摊位，花花绿绿，令人目不暇接。
根据老鬼与方才那绿裙女子的说法，这第一项考核测试的是急智之能。
弄得玄玄乎乎，说白了也不过是些寻常之物。
譬如讨价还价，猜谜，算术等等，都是些见惯了的小把戏。
只是这样的把戏，却难住了不少人。
不少人在灯谜前踌躇不前，只能哀叹一声，转头向另外几处摊位。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杨陵上前解下灯谜，随意答道：
“此谜底为‘风’字。”
“答对了！”那出题者深深看了眼杨陵，解下挂在花灯上的五十文钱，递入他手中。
众人一阵惊呼。
“那小子倒是有些斤两！”
“看他一副书生打扮，想来是擅长此物。”
“我等不必与他磨蹭，时间不多。”
杨陵无视周遭嫉恨的视线，将目光投向另一处的字谜。
这大凉虽不是大宋，依旧是沿袭了唐代与五代的许多文化传承，尤其是这字谜灯谜，显得颇为刁钻繁杂。
伸手欲取，却被那考官拦下：
“灯谜字谜限每人一题，请见谅。”
“嗤——”
“那小子还想多拿多占呢。”
“没了那些酸腐文人的把戏，看看他还有何本事！”
杨陵点点头，没有纠结于此，转头看向周遭。
几个贩卖货品的小摊最为热闹，这也是成本最低，门槛最低的赚钱方式。
以三寸不烂之舌压下货品价格，再以物易物换到更加昂贵的货品，如此反复，便是经商之道。
相较而言，其他几个摊位，诸如猜谜，算术，围棋等压根无人问津。
韦折书此刻正在布衣摊前梗着脖子大声嘶吼，耳上的红花都在不经意间掉落在地。
杨陵摇了摇头，走到最近一又瘦又高的长眉男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台，似乎不太顺遂啊。”
那人见是杨陵，知晓他也是个倒霉蛋，叹了口气：
“唉，我只分到了五十文钱，嘴又不够利索，如何赚得银钱……”
“是了，这般考试，如兄台这般本钱少的，的确是难如登天，不过……”
“不过什么？”长眉男子疑惑道。
“兄台不妨试试那字谜。”
“唉，在下乃是一粗鄙武夫，大字不识几个，如何猜得了那些字谜。”
“兄台不妨如此这般……”杨陵短促笑了两声，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男子眼前一亮：
“此言当真？”
“自是当真，收益你我五五分成。”
“好，一言为定。”
长眉男子行至灯谜考官边上，随手取下一纸，摊开交给了杨陵。
那考官瞪圆了眼，回头向老鬼抛出一个征询的眼色。
老鬼头也不回，只当没见着。
考官脸色一僵，也跟着偏开了目光。
“日落池边见小扉……”杨陵略一思索，随后在比划道：
“应是山涧的‘涧’字。”
“哦。”男人似懂非懂，向考官复述了一遍。
“答对了。”
五十文钱交予男人手上，男人乐开了花。
“兄台，给钱。”杨陵拍了拍他的肩。
“那是自然，君子一诺千金。”男人分出铜板，交予杨陵。
“兄台莫急，那边还有些摊位，随在下同去。”
“好极好极！”男人喜出望外，跟上了杨陵的步伐。
……
“鸡兔同笼，可列方程组……得出鸡23只，兔子12只。”
“答对了，五十文钱，分文不少。”
“多谢！”
“这……”旁观者一阵惊叹。
杨陵视若无睹，随手指向人群内一名小个子：
“那边那位仁兄，想赚钱不？”
“想啊，很想啊！”男人一脸艳羡，飞快点头。
“随我来。”白衣公子笑面如花，
杨陵如法炮制，如翻牌子的帝王一般随机点名，不断拉拢合作伙伴。
而那些翘首以盼的人们则纷纷叹息，埋头回到摊位上继续与那老板扯皮。
躺着赚钱，谁不乐意？
半个时辰过后，两名本钱多者赚取到了三四百文钱。
眼看胜利在即，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这第一试，看来是金兄要拔得头筹了。”
“哪里哪里，吕兄亦是收获颇丰，你我谁先行一步还未可知。”
二人正互相吹捧，前方传来了爽朗磁性的男音，令在场所有人虎躯一震！
“考官，我完成了！”一声平静的陈述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循声望去，白衣俊俏男子站在老鬼面前，将钱袋举在手中。
老鬼早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凝视着杨陵，说道：：
“你赚得了一千三百文，尚盈余八百文，你合格了，在此地坐着等待。”
“多谢。”杨陵已经做好了这老鬼找茬的备案，见他如此好说话，态度也跟着谦逊了不少。
老鬼的身后摆放着二十架太师椅，杨陵从怀中掏出那二十七号签子，在两名守卫面前晃了晃，随后坐上了第一把椅子。
院内的一处角落，绿裙女子在暗处目睹了这一切，微微蹙眉：
“旁门左道！登不得大雅之堂！”
一旁青衣婢女掩嘴笑道：
“可是小姐，这一关考验的不就是急智么？而且那公子好好看啊……”
“回去了！”绿裙女调转目光，转身离开。
婢女脆生生笑着，蹦蹦跳跳跟上了女子的步伐。
……
院落之中。
清凉的茶水端上桌，杨陵翘着二郎腿，颇有种作壁上观的惬意感。
又等了半个时辰。
第二位过关者终于出现了，赫然就是方才那位长眉瘦高男子。
他最先得到了杨陵的帮助，在摊上绕了几圈，赚了个盆满钵满，很快便过了关。
“多谢兄台仗义相助。”
“好说，好说。”
望着相视而笑的二人，方才在场内志得意满的二人顿时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作弊，作弊！”
老鬼不为所动，冷声道：
“金三现，吕志，你二人拿到了最多的本钱，却比不上他们，这是尔等能力不足！若是不服，现在便可离开！”
“……”两人偃旗息鼓，灰溜溜低头回到了人群之中。
敢情这老东西对谁都是这副态度啊……
杨陵的目光投向了仍在吵吵嚷嚷的韦折书。
刚才图快，忘了照顾这憨货，看他在人群中穿梭嘶吼，倒是颇为卖力，不知他能不能顺利过关。
“你这衣服本钱二十文，老子又给了你六十文，现在本少不换了，你是不是该把这八十文钱和衣服一同还给老子？”
“这……”那摊主掰着手指大汗淋漓。
“怎么，想赖账？你若是如此，本少可是要去找你家主说道说道。”
“公子莫急，这便将铜板交予你……”
这也行？
杨陵看傻了眼。
本以为自己才是最聪明的那个，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不经意间斜了老鬼一眼，从始至终一脸淡定的老鬼此刻也瞪圆了双眼，讶异地张开了嘴。
“那边那个，给钱！”
韦折书的声音越来越洪亮，逐渐成了整个院子里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