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有，有事吗？”慕南乔双手交握垂放，低着头弱弱问道。
“罢了，此前诸事不与你计较，速速与我出来，有贵客上门。”
贵客……？
慕南乔心儿咯噔一下，本能想要拒绝。
可又担心自己与杨公子的事情被察觉出端倪，一时间六神无主，乱了方寸。
慕琼华早没了耐心，拉上她的手快步往前厅走去。
前厅之中，一女子端坐上首太师椅，身着淡粉流仙曳地裙，面容娇俏，脸上敷着淡淡的脂粉，头顶金钗，腰上林林总总挂着四五样挂坠。
尽管打扮得贵气十足，可她的面颊与眼眸却透着肉眼可见的英气。
见慕南乔与慕琼华到来，她微微一笑，淡淡道了声；
“人都到齐了吧，请坐。”
“莫姐姐您客气了。”慕琼华拉着慕南乔坐下，有意无意刚好将她放置在了末席。
莫飞羽望了望慕南乔，与慕琼华道；
“这位便是你家老二？如此俊俏，远胜于你，与与你此前所言大相径庭。”
如此毫无情商的发言，弄得慕琼华脸色青紫，如坐针毡，不知如何回应。
她的确在莫飞羽面前诋毁过自家妹妹，如今被人当面戳破，多少有些尴尬。
余光一瞥，见慕南乔这小呆子无知无觉，只是不停往门外瞟，她松了口气，笑道：
“莫姐姐见笑了，琼华喜欢与妹妹们开些玩笑，莫姐姐别往心里去。”
“嗯。”莫飞羽不予计较，随意应了句，便岔开了话题：
“今日来此，主要是想与慕家人见见面，家父曾言慕家祖上曾与我莫家有过深交，我不想因慕家落魄而断了此交情。”
“!!”慕古一听，还有如此好事，喜笑颜开道：“若是能与贵府相交，是我慕古三生有幸哪！”
“慕叔叔客气，我与琼华是知己，本就十分交好。”
慕琼华扬起笑脸，微不可察觑了眼身边的二妹妹。
“甚好甚好，琼华啊，多与莫姑娘走动走动，切勿让咱们两家的关系就此断了。”
能够与莫家搭上关系，这对慕古来说是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慕古笑开了花，一个眼色使来，吴慧立刻笑盈盈起身，为莫飞羽斟上茶水。
“多谢婶婶。”莫飞羽礼貌道谢，将目光投向慕南乔：
“南乔姑娘，听周遭乡亲们常常谈论，你会医术？”
慕南乔愣了愣，发出一声短促的“啊”，惶惶然抬起了头。
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慕依依坐在慕琼华的左手边，见状忙赔笑解释道：
“二姐姐过几日便要嫁人了，难免有些女儿家心事，莫姐姐请勿见怪。”
“嫁人了？”莫飞羽看了看慕南乔，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不知所嫁何门何户？”
“是京都杨家。”慕古小声道。
莫飞羽皱起眉头，喃喃自语：
“京都杨家，那岂不是深入虎穴……”
这话说出口，慕南乔的脸色白了白。
莫飞羽看得出慕南乔的异样，轻笑道：
“也罢，事情还有转圜余地，若是慕家需要莫家出手，我莫飞羽不会袖手旁观。”
“这……”慕古险些吓尿，忙不迭摆手：“不必不必，姑娘好意心领了，不过我慕家与杨家乃是世交，这份亲事亦是早早就定下了，更改不得。”
“亲事是南乔姑娘的，当然该听听她的意见。”莫飞羽道。
慕古脸色一僵，闭上了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嫁哪轮得到女子说了算。
莫飞羽这离经叛道之言，若是传出去是要浸猪笼的。
气氛就这么沉默着，两边谁也不说话。
莫飞羽见此，也不再叨扰，望了眼慕南乔：
“此前曾听言大夫说过，南乔姑娘医术高明，远胜于他，若是有机会，我希望南乔姑娘你能帮我一个忙。”
“好，好的。”慕南乔轻轻点头，应了下来。
莫飞羽满意微笑：
“既如此，飞羽告辞了。”
慕古等人面面相觑，想要开口挽留，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飞羽雷厉风行，说走就走。
抬腿走到门口，幕家宅院门外，一橙衣侍女焦急跑来：
“小姐，您总算出来了。”
“可是家中出了事？”莫飞羽问道。
“是，是的。”那丫鬟脸色苍白，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老爷让您赶紧回去，大少爷和莫鹰管事的腿都被人打断了，陈三将军被人杀了，外头好多人，好多血……”
那丫鬟说着说着，嘤嘤抽泣了起来。
莫飞羽凝眉不语，咬牙强作镇定，可眼底的慌乱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紧张的心绪。
慕古等人跟在身后，听到这话，顿时一个激灵。
莫家在河间地位人尽皆知，黎县更是他们的后花园，平日里上街听到莫家二字，就连县太爷也要抖一抖。
这样的庞然大物，竟然被人欺负到了这个地步。
“黎县，莫不是要大乱了……”
几人惶惶不安，唯独慕南乔的眼神愈发坚毅。
她知道这一切是杨陵做的，杨陵将她留下，是为了保护她不受牵连……
“我不能再干等下去了。”慕南乔咬牙下定了决心，走到莫飞羽身边：“莫姑娘，我可以随你去府中看看吗？”
莫飞羽犹豫着眨了眨眼：
“南乔姑娘这份心意，飞羽先谢过了。”
“……”慕南乔没有告诉她，自己并不是替他兄长治伤去的。
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去往莫家。
“那我们也去！”慕依依轻轻推了推莫古，笑眯眯地喊了一声。
莫古会意，明白这是拉近两家关系的好机会，跟着附和道：
“多一个人手多一份力量，莫姑娘请不要推辞。”
“好，那就在此先行谢过了。”
外头准备着一辆马车，几人上车，往里头挤了挤，倒也还算宽敞。
马夫一声嘹亮的“驾！”，马车驶动往西边而去。
半个时辰左右，马车抵达了莫府门前。
莫飞羽一路上未曾开口，神色尤其凝重。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来看帐帘，当先走出，迎面便见到了外头排成长龙的百姓们。
这是大凉的习俗之一，每到审理重大案情之时都会允许城中百姓旁听。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没有官员敢冒着悠悠之口判下冤假错案。
而目前的阵仗也足以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莫飞羽如轻隼跃下马车，走向侧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