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安一声轻喝，六人似精密的发条木偶般同时踏步出刀。
肃杀之气在街道上弥漫开来。
这一刻，十几名莫家甲士竟然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当！
金铁交加，长枪抵挡不住刀锋之利，叮叮当当落于地面。
方怀安声势不减，一脚踹出，将领头甲士蹬飞，大喝道：
“黎县县衙方怀安在此执行公务，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莫为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刘三刘五从后方绕出，两柄大刀一左一右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好！”
人群中爆发出了热烈的叫好之声。
莫家在河间盘踞多年，其势力根深蒂固，即便家主莫骋沙是个体面之人，可难防手下宵小做些蛮横勾当。
平日里受欺负的百姓不计其数。
今日见莫家吃瘪，许多人对此乐见其成。
再加上这六名衙役上下一行，行若烈风，动作干练矫健，毫不花哨的动作却极富美感，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十分强烈，自然得到了不少叫好之声。
方怀安曾听杨陵说过，最好的招聘广告就是行动。
此来不仅是敲打敲打莫家，也是为县衙物色人手做出努力。
他走到莫为身边，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脸，指着地上被他摁倒的两名百姓道：
“这两人可是你莫府家奴？”
“不，不是……”两柄长刀架在琵琶骨上，轻轻一动就会划破皮肉。
此刻的莫为眼神带着怨毒，却不敢出言顶撞。
方怀安看着他，面上的微笑如同和煦微风：
“既然不是你莫府家奴，他们要做什么，轮得到你指手画脚？莫五万好了伤疤忘了疼，还需敲打一二。”
“可他们……啊啊啊！！”辩解之言说到一半，化成了凄厉惨叫。
方怀安右脚踢在莫为的膝盖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笑嘻嘻道；
“方才就是这只脚踢的人，我替你罚上一罚，以免日后行差踏错，掉了脑袋。”
莫为倒在地上，捂着脆裂的膝盖痛苦不已。
未及喘口气，方怀安的右脚在此落来……
咔——
“呃啊啊啊！”
“这只手举起鞭子想要作恶，本捕头亦是看得清清楚楚。”方怀安抱着胳膊冷笑，仿佛一只渴血的蝙蝠，目光在莫为身上徘徊着，寻找能够摧残的部位。
“饶，饶命，求求方大爷饶我性命……”
方怀安仍在笑，笑容和蔼可亲，落在旁人眼中却如同活在人间的牛头马面般阴森可怖。
“呵……没人说过要取你性命，只是略施薄惩罢了。”
薄惩……
周遭看客们齐齐咽了口唾沫。
眼见得方怀安与其余衙役带着应聘者缓步离开，甲士们忙不迭跪地查探莫为的伤情。
街道之上围观者数百，见此情景眼带鄙夷，纷纷转身而去。
不远处的寒客楼上，三名二十出头的青年围坐一张方桌上，目睹了此情此景。
北侧坐着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蓝衣青年，他看着方怀安的背影，囫囵咽下一碗烈酒，歪着脑袋打了个饱嗝。
“如此张扬跋扈，黎县当真养了一群饿狼。”
在他对面，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咧嘴大笑：
“一帮未曾见过世面的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两人身侧，是头戴紫纶的白衣书生，他的长相十分俊美。
单手卷着一本闲书，悠哉悠哉看着，对周遭一切视若罔闻。
见此，华服公子有些不解：
“李兄，这帮人在你地盘上作恶，你就没有点表示？”
“多行不义，自有天收，何须脏了在下的手。”李玄衣抬眼淡淡道。
王周看了看蓝衣青年：
“莫兄有何想法？你可是青榜第四，料理这些小杂鱼还不是吃饭喝汤一般稀松平常，为何作壁上观？”
莫轻笑转头看向街道尽头。
那几道黑影消失不见。
他悠悠叹着：
“时运不济，鼠辈猖獗于世，可悲可叹。”
“哦？令尊被人喊作‘莫五万’，莫兄都能忍气吞声么？”华服公子笑道。
莫轻笑的眼眸之中，怒火一闪而逝，饮了杯酒，笑道：
“放长线，方才能钓大鱼，这几人不过是小虾米罢了。”
“莫少的意思是……真正的主谋是那姓夜的？”
“你说呢？”莫轻笑反问道。
“我看也是。”王周抿了口酒，发出一声响亮的哈气声：“夜寒秋这些年装疯卖傻，谁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本就是背主求荣的降将，有一就有二，说不准他们又跟辽狗勾勾搭搭上了呢，哈哈哈哈~”
酒气从他的口中喷吐而出，周遭酒客纷纷避而远之。
“莫兄可曾想过如何应对夜家？”
莫轻笑点头：
“家兄遭难，此仇不共戴天，不过要对付夜寒秋，还多多仰赖二位贤弟相助。”
“好说好说，干了这杯，咱们兄弟三人齐心协力，不愁弄不死那小贼，哈哈！”王周捧起酒壶，吨吨吨往嘴里倒。
莫轻笑与李玄衣相视而笑，静待夕阳西下。
……
……
砰！
砰！
拳劲在磐石之上炸响，犹如精钢打造的巨锤，砸出一洼洼深浅不一的窟窿。
“运气于丹田，放松你的身体，刚过易折，听懂了吗？”
老鬼的谆谆教诲在耳边徘徊，杨陵心中默念着这两日背下的口诀，凝气于脐下，肩臂紧绷的肌肉放松，一记后摆拳！
轰！
巨大的声响自磐石上爆出，磐石的表面却分毫未损。
“嗯，孺子可教。”老鬼摸着络腮胡，欣慰颔首。
站在这一侧，他能够清晰看到，磐石的内部已经被杨陵这一拳洞穿，里头稀稀拉拉碎成了一片。
倘若这一拳击打在肉体凡胎之上，五脏六腑都要化成一片稀泥。
身为武者，他很清楚这小子的本事，以他所见之人，能与其过招者不超过三人。
收这杨二为徒，他自然是抱着私心的。
自己年过半百，还未曾传承下衣钵。
初见时察觉到其身体之强横，本以为是扮猪吃老虎的名师之徒，故此才没有生起爱才之心。
阴差阳错之下才得知，这姓杨的小子竟然真是个自走野路子的天才。
被他捡着，也算是老天长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