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陵，他们为何不怕你？”
“与民为善，他们为何要怕？”杨陵只觉得好笑。
或许在清茶的眼中，官为民之父母那一套根深蒂固的思想仍然在发挥着作用。
她皱眉沉思，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才开口道；
“自古以来，为官治国皆是如此，领民者当恩威并施，你想要特立独行，恐怕难以成事。”
“能不能成，姑娘一看便知。”
杨陵带着清茶一路走在繁华街道上。
街道上忙碌的人群之中，不少是还扎着冲天髻的稚龄孩童。
三三两两，汇聚在一处，热热闹闹的说着什么。
“那是什么？”清茶眨了眨眼，望着前方人群汇聚之处，下意识开口问道。
“学堂。”
“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
学堂，也就是私人学校，都是有很高的收费门槛的。
大部分的学子们选择在家寒窗苦读也是这个缘由。
即便是世家贵族，也只有寥寥那么几个办的起族学。
而眼前排成长龙的队伍里，大部分竟是穿着棉布衣裳的普通百姓。
长辈带着孩子们，热热闹闹的踏入学府大门。
而这学府的规模也远比所见过的都要大。
甚至比之京都的国子监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惊叹之际，杨陵又补充道。
“像这样的学府还有三座，分列东南西北四条街道上最为繁华之处，我们打算让他们之间形成良性的竞争关系，所选拔的先生亦是重金聘用，采用末位淘汰制。”
清茶蹙眉：
“这样也太不人道了。”
“比起吃不饱穿不暖，整日忍饥挨饿，这难道还不够么？”
“你到底意欲何为？”清茶深深望着杨陵，只觉得眼前男人愈发捉摸不透，难以看清。
“开民智，高筑墙，广积粮……”
“叛逆之徒。”该骂的清茶已经骂够了。
现在听他这番叛逆之言，只是不咸不淡地白他一眼，懒得多做争论。
“清茶姑娘不必担心，真到了那天，你就是我杨陵的帐下诸葛，到时候咱们一道杀入汴京，取那老贼狗头，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呸，清茶就是死，也不会帮着你谋逆！”
嘴上这么说，不过身体倒是挺老实的。
这几日下来，杨陵多少能看出清茶的本事
要说眼界与见识，她或许不如自己。
但论及处理政务的能力，这偌大的河北恐怕没人能比得上她。
虽然不明白清茶这一身本事是如何习来的，但这天上掉馅饼的好姑娘，他岂能轻易放过。
只要清茶待在黎县相助，他便有自信能在 年内聚集一批足够强大的力量。
到时候狗皇帝再想动自己也该掂量掂量。
清茶察觉到杨陵嘴角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一凝：
“你休想骗我，明日我就带着楚叶离开！”
“那姑娘如何与公主交代？”杨陵笑道。
“……”
清茶难受了。
公主殿下交代着要把杨陵带回去的。
可眼下这混球已经心生反意，此事断然不可为之。
任务完不成了，她的心里惴惴不安，唯恐辜负了公主殿下的期待。
“怎么，清茶姑娘还想着将杨某羁押回京呢？”这姑娘虽然聪明，可惜情商和陈府都不行，心中所想写在脸上，一看便知。
心思被点破，清茶恼羞成怒：
“杨陵，你当真不怕害死你全家老小么！”
“我若是就此回去，那才真是害死了全家老小。”
这话让清茶哑口无言。
“那怎么办，杨陵，你不能就这么错下去了。”清茶望着杨陵的双眼，眼底闪着若有若无的微光。
“姑娘是在担心杨某？”杨陵颇感意外。
清茶眼睑垂下，肉眼可见地嫌弃道：
“自作多情，我担心的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一旦起了战事，无人能够幸免。”
“姑娘大仁大义，杨陵不及也。”杨陵拱手一笑：“我所担心的，唯有自己所在的一亩三分地，其余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你！”清茶气笑了：“身负大才，心胸如此狭隘，杨陵，你这样与祸乱世间的魔头何异！”
杨陵跟着笑了起来：
“清茶姑娘先想想坐在龙椅上那位吧，他连自己的亲眷死活都不放在眼中，比之杨某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是姑娘这般的理想主义者，或者说，眼高手低，只会害了自己和亲友。”
“算了，多说无益。”清茶一撇嘴，目光转向别处，就这么生起了闷气。
跟这小妞说话真费劲啊。
杨陵忽然有些怀念夜凝儿。
这么多天没见她，那妞虽然傻白甜，到底听得进人话。
正好，该与夜寒秋谈谈有关王员外的事情了。
杨陵拉起清茶，往南街走去。
“你，你放手。”清茶的手被杨陵牵着，身子一颤，剧烈挣扎。
“姑娘别急，到了地方自会放开你的。”杨陵指了指人行道一侧的宽敞道路：“那儿是专程用于行马的车道，多是马车与快马，姑娘这么冒冒失失走上去，小心丢了性命。”
“登徒子！”
清茶又气又恼。
杨陵的动作很轻柔，她的手掌被柔柔包裹着，却挣不脱他的束缚。
杨陵顺手一拽，轻轻将她拽入怀中，抱起她的身子，一跃而起。
“好快……”清茶望着下方缩小的房子和草木，不自觉发出感叹。
在杨陵的怀里，她竟然生出了一日千里之感。
这就是武者么……
“清茶姑娘别想多了，杨某只是想尽快到达目的地，绝无冒犯之意。”杨陵解释道。
“哼，我当然知道，方才只是情急罢了。”
杨陵微微一笑，陡然加快了速度。
几个起落之间，仿佛缩地成寸，一会工夫便已到南街夜府前。
平稳落地，将清茶轻轻放下，他与清茶解释道：
“清茶姑娘应该听过河间这儿的四大家族。”
“嗯，略有耳闻。”清茶点头，见杨陵表情郑重，收起心头的不忿，缓缓回声。
“夜王莫武，个个皆是一等一的豪门望族，其中以夜家资产最为雄厚，掌管这黎县半数财富。”杨陵一边解释，一边叩响大门。
朱红大门开启，迎出来的人竟然是富源。
见到杨陵，他一脸诧异：
“杨管事，你怎么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