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管事说笑了，我杨陵好歹也是正经聘用的夜家管事，来上班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可是……”
看富源面色古怪，欲言又止，杨陵心下一乱：
“出什么事了？是莫家那边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不，不是。”富源摇了摇头：“其实方才，大少爷与二小姐收到了书信，说是您让他们去城西汇合……”
“什么？”杨陵傻了眼：“我何时派人通传过？二小姐分辨不出，难道大少爷分辨不出？”
“可那字迹的确是杨管事您的……”富源脸色有些苍白。
“罢了，你把二小姐的马儿借我一用，我这就赶去西城。”
“好的杨管事，请务必小心。”富源转身，很快将夜凝儿那匹白马牵了出来。
白马认主，见着杨陵，立刻撒欢蹦了两下。
“清茶姑娘，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我要与你一起去西城！”清茶一咬牙，翻身上了白马。
白马晃了晃腰，晃不下清茶，委屈巴巴地看了杨陵一眼。
“别闹，清茶姑娘也是金贵之躯，忍一忍就过了。”
“……”清茶双眸杀气腾腾，冷觑了杨陵一眼：“少说废话，我倒要看看你背着我行事，意欲何为。”
杨陵脸色一僵。
原来清茶是这么理解的。
他有些无奈，这姑娘对他的信任度应该是负数，处处提防着他。
对此，他也只能摇头苦笑。
没有多解释，翻身上马，从身后拉上了缰绳。
“呀！”清茶口中发出一声短促而又娇腻的疾呼，回过头，满脸通红地瞪了杨陵一眼。
杨陵一脸莫名：
“姑娘，这马是你要骑的，总不能怪到我的头上来吧……？”
“哼。”清茶紧咬下唇瓣，转回头去。
杨陵见她不再追究，拉起缰绳，喊了声“驾”。
马儿哒哒哒一路小跑，自马道上向西奔驰。
片刻功夫，二人来到了西城门前。
守门的依旧是那位莫家将军，见着杨陵，他上前拱手一礼：
“杨捕头。”
“方才夜大少可来过此地？”杨陵赶忙问道。
“刚刚出城，说是出门寻你来着。”那莫家将士面色古怪，目光在杨陵和清茶身上打转。
城内早已传遍他与慕南乔的故事，又是写诗为美人，又是一骑当千，独闯大营，可如今这马背上的女子又是谁？
难不成这痴情人其实是风流种？
杨陵没工夫多解释，沉声道；
“开城门，我要出城。”
“是。”
咔咔咔——
城门徐徐开启，护城河上的吊桥已经落下。
从桥上的马蹄印能够清晰地辨认出刚刚走过的人马。
杨陵愈发焦急，夹紧马肚，疾驰而出。
清茶坐在前头，只觉得环抱身子的大手用上了力道，微微有些窒闷。
“杨陵，他们不会有事的，你莫要心急，关心则乱。”
“姑娘不怀疑是在下暗中使坏了？”杨陵笑问道。
清茶见他还有心思，玩笑，回过头来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下。
“少废话，方才你行迹可疑，我自然有所怀疑，而现在我见你面色焦急，不似作假，自然有我的判断。”
“姑娘说得对。”杨陵笑着揶揄了一句，腰上的小手便多了几分力。
只可惜他皮糙肉厚，清茶又是文弱不通武艺，无论她如何气鼓鼓地用力，对于杨陵来说都是不痛不痒。
两人随意说着话，马儿飞驰，很快便来到了淮城门前。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淮城门口立起了拒马，没有护城河，城门外便挖上了三段壕沟。
这种路况，马儿是进不去了。
“清茶姑娘，你要不要易个容？”
“不用。”清茶在杨陵搀扶下翻身下马，从白马背后的包袱里取出斗笠。
戴上斗笠的清茶从高冷少女化身为了蒙面御姐。
杨陵有样学样，将斗笠扣在脑袋上。
两人并肩而行，走上城门边。
“你们俩，干什么的？”
“回军爷，我夫妻二人是大凉商贾，来与淮城卢家做买卖的。”
清茶听到“夫妻”两字，偏头瞪了杨陵一眼。
“大凉商贾，就这么些行头？我看你二人是大凉奸细吧？”那守城将士面生，应该是从其他地方调任来的，一脸的不爽。
杨陵故作慌张，忙不迭自袖中取出一锭银子，交予甲士：
“请长官喝酒。”
“算你识相，进去吧。”
杨陵暗暗好笑。
这西夏的腐朽程度比之凉国辽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一道踏入城中，未走几步，便注意到了街边墙上张贴着的通缉栏。
慕南乔，清茶，楚叶三人的画像赫然其上。
“清茶姑娘，你们前日偷偷潜入城中，大闹了一场，看来他们都提防着你呢。”
清茶脸一红：
“都是那淫官自找的，若非色胆包天，我和楚叶又岂会……”
“嘘，小声些，我们是来找人的，你可别暴露了身份。”
清茶微微颔首，压低了声音；
“方才我在门口细细观察，那些守城侍卫并未有警惕之意，也就是说他们并未发现入城的夜家人。”
“嗯，姑娘心细如发，在下佩服，依照你的判断，夜大少他们是否在城中？”杨陵恭敬询问道。
清茶见他态度诚恳，也收敛了心中的不快，坦言道：
“应该尚在城中。”
杨陵点了点头；
“要不我们分头找？”
“也好。”清茶心中暗暗琢磨。
这淮城之乱是自己弄出来的，若是害死了旁人，她心中有愧。
还是早些解决此事为好。
“如此，正午时分在此地汇合。”
“姑娘多多小心。”
两人从十字路口分道扬镳，一人往左一人往右。
杨陵缓步走在淮城狭窄的街道上。
习惯了黎县的繁茂，淮城大街上阑珊景象令他感到些许苍凉。
街道破落，藤蔓爬满青苔遍布的矮墙。
行人穿着薄薄的麻布衣衫，大街上偶有两三个小摊，摊主如行尸走肉一般双眼无光。
“下雨咯！”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四面行人加快了脚步，从四面八方返回家中。
噼啪——
六月天气，阵雨忽至。
炸雷声中，杨陵闪身进了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