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都在啊？”
“今天人挺齐啊。”
“那就不用麻烦人请你们了。”
“本官决定剿匪，灭掉七里海的胡车儿寨！”
门外，传来朱厚照极其嚣张的声音。
左脚刚迈进大门，在看到刘大夏之后，朱厚照撒丫子就要跑。
他来抚宁县做总兵官，对外宣称是去祖陵祭祖，然后走一走老祖宗朱重八走过的路，感受一下太祖神威。
万万没想到，刘大夏竟然来了抚宁县。
“你给我回来！”刘大夏一声暴喝。
刘大夏不仅是兵部尚书，还受封太子太保，是朱厚照的老师之一。
“锦衣卫千户、永平府总兵官朱寿，见过先生。”朱厚照很不情愿走回来，对刘大夏行了师生礼。
刘大夏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朱厚照，神色也变得恍惚起来，愣在那里，久久不能说话。
为了教太子读书，这群老师也是呕心沥血。
可偏偏这个太子懒惰不说，性格还十分顽劣。
对那群教书的，十分敷衍，导致一众大学士心灰意冷。
唯独对他还算亲和，但朱厚照找他请教的，却全都是带兵打仗的事情，和文学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刘大夏对朱厚照的评价也很中肯：有永乐遗风。
说白了就是在骂朱厚照不成器。
朱厚照看着神色怪异的刘大夏，也吓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所有老师中，他对那群文官没什么感觉，唯独对刘大夏很上心。
他觉得，在刘大夏这里，才能学到更实用的东西。
“先生，你……”朱厚照声音有些结巴，带着阵阵心虚，“你不会不认我这个学生了吧？”
刘大夏全身一颤，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朱厚照平日里，充其量就是叫别人某某学士。
先生这个称呼，能从朱厚照的口中说出来，着实震惊到他了。
心中，也难免升起浓浓的暖意。
“太……朱寿。先生不是对你失望，是感动。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刘大夏眼里泛起泪花，带着满满的期待，“想剿匪那就大胆地去做，记住先生教你的。不要纸上谈兵，要在实战中摸索经验。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常胜将军，都是在胜利和失败中不断吸取经验，最后成就一番丰功伟绩。打赢了，先生亲自写奏疏，为你请功，让你这个永平府总兵官的官职做实了。”
“先生放心。”朱厚照神秘一笑，“剿匪不是目的，学生的真正目的，是利用一次大胜，收服各路水寨，编入海防营。”
“需要什么，给我写信，我会为你协调。”刘大夏此时赫然地发现，朱厚照虽然只在抚宁县待了半月有余，但却成长了很多很多。
“缺海船，很大很大的海船。”朱厚照贱兮兮一笑，“先生，可否为我批一个造船厂？”
“国库空虚，这个事情不好办。”刘大夏略微沉思，“自负盈亏，没问题。”
“先生，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朱厚照大笑，“现在学生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赵梦吉笑了，人间四大铁，他和朱厚照几乎都占全了。
唯独没有的，恐怕就是没一起闯过祸了。
一个时辰之后，刘大夏带走了何汝大和谢大绅。
吴桂花和四姨太心急如焚，走得太急了，连换洗的衣裳都没带。
不知道的，还以为何汝大犯了多大的事儿，被带去京城隔离审查了。
赵梦吉足足安慰了半个时辰，吴桂花这才勉强相信，何汝大是过去立旷世奇功的。
谢大绅的媳妇，倒是没什么着急的，他不是对谢大绅有信心，而是对蔺琦、对某位谢姓阁老有信心。
赵梦吉已经很多天没和两个媳妇深入交流了。
离开县衙之后，就准备回家。
可朱厚照拉着他，死活不让走，必须去兔耳山军营。
来到行营，朱厚照就展开一份地图。
“卧槽。”赵梦吉神色复杂地看着朱厚照，“你连兵部的地图都能搞来？”
“我老师是兵部尚书刘大夏，啥东西我搞不来？”朱厚照满眼兴奋地用炭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老赵，你看见什么了？”
“打七里海，你拿西南地图干什么？”赵梦吉仔细观察，发现这是贵州的地图，“我不懂打仗，地图也过于简单，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西南乱了，画圈的都是被叛军占领的城池，叛军近乎拿下了大半个贵州。”朱厚照指了指地图，恨铁不成钢，“妈的，一群封疆大吏，竟然被一个臭娘们儿给团灭了。”
“你哪来的消息？准确吗？”赵梦吉早就知道，但为了让朱厚照有参与感和傲娇，还是很违心地问道。
“我可是太子殿下的嫡系，我和他穿一条裤衩子的。”朱厚照指了指益州城，“我敢断言，不出半个月，益州城必丢。在何汝大他们抵达之前，整个贵州都将落入那娘们儿的手里。”
话落，朱厚照画了几个箭头，“你看，只要米鲁兵分三路向益州挺进，一路攻城，另外两路绕过去。只要高喊益州城破，其他城池的守军就会望风而逃。”
“你对大明的官兵，就这么没信心？”赵梦吉无奈苦笑道。
“对，我对他们就是没信心。土木堡之后，他们的脊梁就断了。大明朝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文武失衡。这群当官的只想着捞好处，吃空饷……”朱厚照攥紧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要是给我五千长城沿线的守备军，我在半个月之内就能平定叛乱。”
赵梦吉凝视朱厚照，神情严肃，“那你想过没有，为何大明朝的反贼，为何越剿越多呢？为何反贼的气焰，也越来越嚣张了呢？”
“民不聊生！”朱厚照牙齿咬得吱嘎作响，近乎从牙缝里挤出来四个字。
“你竟然想到了？”赵梦吉大感意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朱寿吗？”
赵梦吉笑了笑，“我不是瞧不起你，是瞧不起大明官吏。”
“如果我是皇帝，我就恢复太祖皇帝的刑罚，贪墨十两以上者，扒皮填草，诛九族！”朱厚照攥住赵梦吉的手，眼神无比认真道，“老赵，你就跟着我好好干，等咱哥俩掌握北方军权，就他娘的造大明的反，续写不一样的大名。”
“你别闹……”赵梦吉急忙抽回手，故作恐惧道，“你想九族消消乐，别带上我。”
“那咱俩换个方式。”朱厚照略微沉思，“对，就让朱昉说自己是黄巢转世，让他带兵杀光那群学阀、朋党……这样，皇帝就算是砍人，也只砍朱昉的脑袋，和咱俩没关系。”
房门外，正要进门的朱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撒丫子就跑。
站在营地前，看着难得闲下来嬉闹的军卒，恶狠狠地就是一嗓子：“都他娘的给老子动起来，披上重甲，十里武装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