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留下的是烂摊子，国库没啥钱，不挣些外快哪行？我上面那位，也是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
谢迁抿了一口茶，“老夫就喝不惯那东西，但那群人总送过来，也不能不收。”
“那为何不开海禁？”赵梦吉更不理解了。
“英宗时期曾经开放一段时间的海禁。可惜啊，有些人夹带私货，竟然走私军火。所以那几条海运线从英宗皇帝开始，就一直掌握在内阁的手里。”
“那刘尚书呢？他真的烧了所有海图吗？”赵梦吉又问。
“烧个屁，都封存了，做做样子，做给别人看的。”谢迁抿抿嘴，“坏人总要有人来做的，抽签抽到他了。”
“你们做事还真是别具一格……”赵梦吉神色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想要开创中兴，想要名留青史，内阁、六部就得一条心，可以有门人，但不能搞朋党。”
谢迁这话说的倒是事实，弘治朝只有英宗、宪宗余孽，还真没啥朋党。
说话间，最后两位贵客来了，赵梦吉全都认识，竟然是张延龄、张鹤龄。
众人相互寒暄落座，酒菜也一一摆上桌。
张家兄弟是受宠若惊，平日里这俩货人人喊打，可自打经营了矿业，身份直接来了一个大反转。
“顺天府尹蔺琦，给内阁递了折子，和你们俩有关。”李东阳表情故作严肃。
“李公，我们哥俩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天地明鉴，以前作恶那是没钱。现在有钱了，谁还干恃强凌弱的事情。”
张家兄弟相互对望，满是费解，急忙解释。
“不是弹劾，是给二位侯爷申请嘉奖，内阁已经批复了。”李东阳大笑。
呼！
兄弟俩长出了一口气，“三位放心，以后我们哥俩只做利国利民的事情。你们是不知道，被我姐夸的时候，我们哥俩别提多劲儿了。现在才知道，做好人的感觉真他妈好啊。”
推杯换盏之后，谢迁开始说正事儿。
“找你们来，是因为和老夫合作的商人，被抚宁海县防营给扣下来。”谢迁顿了顿，“另外他来是寻求合作的，想采购煤球和蜂窝煤。陛下让老夫想问问你们的意思，矿场是可不可以扩大规模，内销、出口一起做。”
“可以做出口贸易。”赵梦吉不假思索，“但咱们不要钱，让他们用流泪的树脂和石漆来换。”
“梦吉，你说的这两样东西，西洋人都进贡过，咱们大明朝用不上，还不如银子来得实在。”刘健说道。
“那是利用不得当，交给墨家，他们能把这两样东西玩出花。”赵梦吉压低了声音，“不瞒诸位，这两样东西说是镇国神器也不为过。能让我朝的军备上升好几个台阶。”
“梦吉，老夫只能答应你少量兑换。”谢迁略微沉思，“国家缺钱，走私的钱都是用来补窟窿的，你如果给出切实的成绩，老夫会考虑给你加量。你和太子在抚宁卫，要干出成绩，老夫才能堵住百官之口。”
“谢公说得是，梦吉的想法还是太激进了。”赵梦吉谦逊道，似乎现在还用不上这些东西，但储存起来做战备物资，却势在必行。
“你能有此心境，很好。”谢迁顿了顿，“如果你们同意，老夫就和对方好好谈谈。如果不同意，老夫就把人打发了，派人把船和货要回来，让他们拉着瓷器、茶叶走。”
“谢公，有机会出口，肯定不能错过。”赵梦吉面露难色，“只是，现在西山就已经接收了三千多流民。如果扩大生产规模，满足出口需求，至少要五千人左右。接收五千流民……御史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们。”
“这个你们放心，陛下会从詹事府抽调一千东宫宿卫，驻守西山，并把这门生意，并入詹事府。”谢迁笑了笑，“陛下就一个孩子，谁还能弹劾太子造反吗？”
“这样我们就放心了。”赵梦吉长出了一口气。
“梦吉，你会西洋话吗？”刘健突然问。
“抚宁县靠海，海运发达。我考上秀才之后，接触过很多洋人，能说好几个国家的西洋话。”赵梦吉还有一句话没说，韩语、日语他也略懂一二。
“老谢，你算是找对人了。”刘健兴奋地大笑。
谢迁满意地点点头，“你准备一下，我会和那个叫凯文的西洋人说，是你利用关系把船和货要回来的，过几天我会安排他单独见你。等时机成熟，我会把其中一条海运线，交给你打理。”
“……”赵梦吉全身一怔，“你们不会是……不行，绝对不行，我不是那块料子。再说了，朝廷里蝇营狗苟那么多，防不胜防，您三位还是让我多活几年吧。”
“你是陛下的妹夫，你理当为国分忧，这事就这么定了。”谢迁不管赵梦吉同意不同意，直接拍板，“从现在开始，只唠家常，不提国事，喝酒喝酒。”
张家兄弟虽然一句话没插上，但他们知道一件事，跟着赵梦吉混，准没错。
以前，他们哥俩儿可不配来谢迁府上吃家宴。
谢迁和百官们，想弄死他俩还来不及呢。
“三位先生，有件事儿你们得给晚辈支支招儿。”
众人交谈甚欢，称呼也拉近了很多，“刘瑾去抚宁县了，我怕这老东西演砸了啊。太子殿下正在兴头上，千万不能掉了这口锐气。如果坚持下去，你们三位可是培养出来一位不弱于太祖皇帝的圣君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确实不能让太子掉了这口气。”谢迁略微沉思，“等他回京的时候，我找他聊聊，不会坏了你的大事。”
“对，咱们大明朝已经有了中兴之局。”李东阳意味深长，“如果太子殿下出众，必然成为一世雄主。”
“梦吉，我们几个就负责攒家底，其余的还得靠你们啊。”刘健抿了一口酒，“抽空我和王岳也好好聊聊。不能因为几颗老鼠屎，就坏掉一锅汤。”
一顿饭吃完，赵梦吉也是喝得晕乎乎的。
人喝多了，嘴就没把门的，赵梦吉一直嚷嚷着他能搞出来更好喝的烈酒。
内阁三老，把这句话也听进去了，给了赵梦吉一个月的时间，把烈酒搞出来。
不为其他，外国人喜欢喝酒，越烈性越好。
现在中原的高档酒他们都瞧不上，只喜欢脸颊的三勒浆、闷倒驴。
如果有更烈的酒，又能狠狠赚外国人一笔了。
刘健碰了一下谢迁，“赵梦吉给你送的什么礼物，让我们看看。”
“我也没看呢。”
谢迁展开卷轴，一首题画诗呈现眼帘，“嗯，画不是他画的，诗是他的笔迹……沃日……老夫有他说的那么好吗？”
卧槽！
李东阳、刘健全都爆了粗口：赵梦吉，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