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手忙脚乱的操作，将李世民抬往甘露殿后殿的龙床上，孙思邈跟随走了进去，诊治他的病症。
而在甘露殿的大厅中。
李承乾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蹲在那名已经死去的倭女身前，地上一摊泛黑的鲜血渐渐变得凝稠。
从李世民昏倒之后，他便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像是陷入了一场迷之旋涡中，挣扎不出。
目前对方在暗，他们在明，本就处于弱势，他还一点头绪都没有，脑细胞都快死一半了。
如果说，是他得罪的人想要他的命，那也不该派人来刺杀李世民才对。只要不是傻子应该都知道，杀了李世民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甚至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对方不会这么脑残，可见并不是他的原因。
那么，就肯定是
想着，李承乾扭头朝后殿的方向看了两眼，眸中的疑惑更甚，一抹愁云浮入胸腔。
到底是谁主持的刺杀，谁又给他送的信，从王守规的反应来看，百骑司并不知道这件事。
至于说倭国，他不相信倭国有这个胆子敢刺杀李世民，他们也没那个必要。
无论是谁上位，对他们倭国好处都不大。
虽然不能完全排除，因为李世民下令驱逐了全部倭国人，损害了他们在大唐的利益，他们未必不敢铤而走险。
能想到在口齿上藏纳毒囊，用咬的方式迫使李世民中毒，可见这群策划者藏得很深，且从未想过要暴露身份。
想得越多，李承乾越是觉得思绪混乱，脑中一片浆糊。
……
就在他沉默思索的期间，围在周围的几名千牛卫中的其中一人，皱着眉打量着死亡的那名倭女的脖颈。
他总觉得有些哪里不对劲。
这名倭女死状实在是有些太过诡异了，按理说人若是中毒，脸色肯定会有变化，可这人却压根不像是中毒的样子，仅是吐了点血，然后就没了，面色毫无波澜。
涂个胭脂不可能这么牛逼吧。
想了片刻后，那名千牛卫摸着下巴眼球滚动了几下，猛地目光一亮，惊呼道：“我知道了！这个倭女有问题，她原本的长相应该不是这样！她一定是易容了！”
他这硕大的一声叫喊，倒是把沉浸在思索中的李承乾，和几名千牛卫都给喊醒了。
前者闻言，瞬间目光一亮，思路明了起来。
对啊！如果对方是易容了，那就说明并非是倭国安排的，就算不能将其完全排除，也可以不用费多大心思，给真正的幕后黑手处理干净的机会。
对方既然想要刺杀李世民，就必定要跟倭国使团有接触。
届时只需要将倭国使团抓起来，严刑拷打，坐老虎凳，灌辣椒油，抽筋扒皮挠脚心！
就肯定能顺着线索查下去。
想到了办法，李承乾也不似方才那般焦躁，低头看向倭女的面庞，细细打量着，你还别说，这娘们抹的真跟个鬼似的。
“殿下，这里有痕迹！”片刻后，那名率先发现异常的千牛卫，指着倭女的脖颈间，大声喊道。
李承乾闻言望了过去，见其脖颈上面，果然有一条浅浅的细线，被浓厚的胭脂覆盖。
若非仔细观察，还真不一定能察觉到。
对于是否易容这一点，不仅是李承乾，就算是孙思邈都未曾过于关注。
他们本以为是对方涂了厚厚的胭脂，才给掩盖住了中毒的表现，却未曾想到，压根不是胭脂太厚，而是这倭女的长相压根不是本人。
只要将其原本面容暴露出来，令人辨认，就算她是深居简出的死宅，也总有那么几个见过她的人。
想到此，李承乾目光赞赏的看着那名千牛卫，点了点头夸赞道：“你很不错，思路清晰，能察觉旁人察觉不到的事情，前途无量啊！这次若能抓到刺杀者，本王记你一大功！”
那人闻言脸色一喜，拱手恭敬地道：“谢殿下！”
……
随后，李承乾指挥那人将倭女的面纱揭开，逐渐的，一副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做噩梦的面容，映入众人的眼帘。
对方满脸都是蜈蚣攀爬般的刀疤，大部分都还未曾痊愈，可见是前不久刚用刀划的。
红肿的脓包连成一片，面色青黑，俨然是中了剧毒。
见到这副样貌，李承乾差点就给看吐了，真就跟看特码鬼片一样，怕是有些女鬼都比这好看吧。
现在这种情况是没办法让人辨认了，脸被毁成这样，亲妈来了也认不出来。
看来只能顺着倭国使团这条线查下去，说不得会有几丝线索。这个时间段，百骑司差不多也该将倭国使团拿下了。
待会那个倭国使臣，一定要先砍了第三条腿，不管是不是倭国指使，李世民被刺杀，都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谁让刺客藏在倭国进献的侍女中呢，认倒霉吧。
恰在他想间，孙思邈一脸愁容的从屏风后走出，眸中略带着几丝疲惫。
他刚为李世民诊治完症状，尽心搏力之下，总算是暂时稳定住了对方的病情。
殿内，李承乾见到孙思邈的身影，迅速迎了上去，急声问道：“孙真人，我爹他怎么样？”
听到他的话，孙思邈抬起头，目光中浸上几丝怜悯。
看了一眼李承乾，摇头叹息道：“状况很糟，陛下中的是催命断肠散之毒，此毒失传已久，早已无解。纵是老道绞尽心力，也只能帮陛下续命一月，殿下还是早日准备后事吧。”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啊，我爹他命那么硬”听到他肯定的言语，李承乾目含震惊，摇着头仿若不敢置信，紧紧的攥着前者的胳膊，目光希翼的道：“孙真人，您一定是判断错了对不对，我爹他怎么可能会有事，麻烦您再进去看看，一定没事的对吧。”
孙思邈闻言并未答话，仅是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
见此，李承乾心中猛的一个咯噔，眼眶渐渐有些泛红，踉跄着越过孙思邈冲入后殿。
李世民就要这么死了吗？
历史上不是这么记载的啊，他可是大唐皇帝，是天可汗！怎么可能会死！
孙思邈目光浸上几丝怜悯，摇了摇头，跟在李承乾身后走了进去。
后殿内。
李世民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手腕被咬伤的地方已经被白布缠了起来。
眉宇间，两根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见他这副姿态，李承乾的动作渐渐放慢了几分，徐徐走到床前，心中一阵悲凉。
曾经那个挥斥方琼、不可一世的李世民，那个高坐殿堂之上、睥睨天下的大唐皇帝，那个经常占他一点小便宜就沾沾自喜的便宜老爹。
如今却像是被判了死刑，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等死。
“这就是蝴蝶效应吗”
李承乾轻声呢喃了一句，望着对方的惨白的面容，泪腺再也绷不住，留下一行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