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的下人不多时便都被召集到孟苏和苏无名面前，站成了一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所有人都垂首屏气，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苏无名抬眼看向孟苏，淡淡道：“你要问什么？”
孟苏清了清嗓子，目光凌厉，声音铿锵有力：“马夫何在？！”
话音刚落，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怯生生地站了出来。他看起来有些畏缩，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容，露出满口龅牙，显得格外滑稽。
“小的就是马夫。”他低声应道。
孟苏目光如炬，直直盯住他，沉声问道：“我问你，窦从出嫁前，你在喂马的时候，可曾见过窦玉临在马棚里做什么手脚？”
马夫一听此言，心中一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站在一旁的窦玉临，又很快低下头，双手发抖，显然不知如何作答。心中百般思绪纷纷涌起——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知道此事！
窦玉临站在一旁，感受到马夫的迟疑，立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佛警告他若敢泄露半点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那马夫被这一瞪，登时冷汗直冒，连忙跪倒在地，语气慌乱地说道：“回大人，小的什么都没看见！窦公子是个大好人，绝不会做那等下作的事啊！”
他的声音颤抖，神色更是慌张，眼神躲闪，几次欲言又止，分明就是心虚之极。
孟苏听着窦玉临的挑衅，眉头紧锁，眼神如刀锋般冷厉。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马夫，厉声道：“你敢撒谎？知不知道撒谎的后果是什么？！”
那马夫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磕头，急忙辩解道：“小的冤枉啊！小的真没撒谎，天知地知，小的绝对没有隐瞒啊！”
窦玉临见状，心里渐渐安定了下来，看马夫没有泄露半点，他趁机挣脱了衙役的钳制，冲着孟苏喊道：“你有什么证据？堂堂金吾卫居然随意污蔑他人清白，莫非你受了宋柴的好处，想借此栽赃陷害？！”
衙役见窦玉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似乎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松开了对他的拘束，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苏无名冷眼旁观，见事态越发紧张，他微微摇头，朝孟苏投去一瞥，轻声道：“哎，你倒是解释解释，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孟苏冷哼一声，目光如炬，丝毫不为窦玉临的言辞所动：“解释？窦玉临，你敢做不敢当吗？今日之事无论如何，你也逃不了干系！”
窦玉临冷笑一声，挥了挥衣袖，目光中带着几分轻蔑与愤怒：“我看你才是胡说八道，诬陷于我。好啊，你这么有把握，那我就闹到金吾卫去，看你能不能保住自己的饭碗！”
孟苏闻言，彻底失去了耐性，眼神陡然凌厉起来：“窦玉临，事到如今你还要顽抗到底？你以为撒谎就能瞒天过海？我告诉你，敢做就得敢当！”
窦玉临却不慌不忙，脸上浮现出一抹狠厉的笑容，他忽然放声大喝：“我窦玉临若是真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他的声音回荡在院中，气氛变得无比凝重。孟苏看着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内心不由一阵叹息，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没救了。闭上眼睛，孟苏暗自感叹：“这人，还真是死不悔改。”
“窦玉临，你……”孟苏无奈地摇了摇头，言语中带着一丝遗憾。
窦玉临冷哼一声，显然不再愿意纠缠，转身怒道：“你们想查案，就快去宋柴家！我姐姐的死就是他一手所为，你们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
孟苏的嘴角微微颤动，心中怒火翻腾，几乎要脱口而出一顿痛骂，却被苏无名及时拦了下来。
苏无名伸手轻拍孟苏的肩膀，语气平静而带着几分无奈：“哎呀，算了吧，此事确实因你出言过急而起，还是快向窦老爷子道个歉，咱们得赶紧去宋柴家中探个究竟。”
孟苏心里虽然不甘，但也知道苏无名说得在理。毕竟他才十八岁，脾气自然没有苏无名这般沉稳老练。
可苏无名一番话，倒也让他心里平静了些，毕竟眼前这人是电视剧里的“智谋担当”，自己再不服气，面对他也得收敛几分。
孟苏咬了咬牙，走到窦老爷子面前，拱手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情愿但依然恭敬：“老人家，今日多有冒犯，孟苏在此向您赔礼了。入府查案本为职责所在，若有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虽是道歉，孟苏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心中对窦玉临的顽固不化充满了怨愤，可眼下也只能隐忍不发。若是再继续逼问下去，反倒有可能被人诬为刑讯逼供，那便不妙了。
苏无名趁着孟苏道歉之际，又问了几个下人，他们也都如实回答了，倒是没有说窦玉临给马下药这件事。
只说了马车失踪后，窦玉临并没有去追。
窦老爷子见孟苏低头行礼，神情稍稍放松，连忙挥手道：“罢了罢了，查案要紧，家事小事，不必挂怀。”虽然他心中仍有悲痛，但眼见这些官差愿意继续追查凶手，倒也不再多责怪。
孟苏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却依旧带着几分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窦玉临一眼，那冷笑的模样让他心中一阵火气翻涌。
苏无名带着孟苏、老仆苏谦，还有几名衙役，离开城门，往城外十五里的宋柴家而去。
宋柴的宅院位于一片荒凉之地，四周草木稀疏，院墙斑驳破败，看上去寒酸得很。
孟苏一路打量着这地方，心中不禁感叹：“难怪窦玉临死活不愿意让自己的姐姐嫁给宋柴。这样破败的院子，任谁看了都不愿意啊！”
苏无名微微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宅院，转身看向窦玉临，冷冷问道：“这就是宋柴的家？”
窦玉临抱拳行礼，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正是这里。姐姐执意要嫁到这破地方，我怎么劝都没用。”
孟苏走到破旧的院门前，抬手轻轻敲了几下门。过了片刻，一个身材高挑、却有些清瘦的年轻人缓缓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朴素的衣服，个子虽高却略显单薄，脸长得很有特点，人中尤其长，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与警觉。
门一开，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窦玉临，还有几名衙役，顿时面露疑惑。接着，他目光转向苏无名，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长安县尉苏无名，到你家来问些事。”苏无名一如既往地冷峻，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宋柴一听，顿时换上谄媚的笑容，连忙道：“啊！原来是苏县尉！快请进，各位大人都请进！”他略显局促地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
就在宋柴侧身让路时，窦玉临冷哼一声，故意从他身旁撞了他一下，眼神中满是敌意与不屑。
宋柴咬了咬牙，却不敢发作，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忍气吞声地跟在后面。
孟苏目光扫过院子里简陋的陈设，心中暗道：这地方简直比他想象的还要寒酸，堂堂大唐，居然还有这样破烂的地方，窦从要嫁进来，真是让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