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太平公主回到府中,心中波澜久久未平。典军韦风华随行而至,侍立一旁。公主落座,虽面带冷色,但眉目间仍透着一丝不安。她轻叹一声,目光冷冷扫过堂内。
“今日这裴坚,险些将本宫逼入绝境。”公主扶额,言语间带着几分疲惫。
韦风华上前一步,微笑道:“公主息怒,裴侍郎所言虽刺耳,但其实并未有错,只是无人知晓,公主所饮之茶乃正统红茶罢了。”
太平公主微微点头,目光依旧冰冷,手轻轻抚上扶手,神情中透出几分深思。几名宫女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旁,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裴坚这老狐狸,话到一半便收敛,险些害了本宫。”公主语气冷冽,话语间隐含杀机。
韦风华轻声笑道:“公主明鉴,裴侍郎当时怕也没料到还有那第二张纸,他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局势所惊,也未必敢有意冒犯公主。”
太平公主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从座位上站起,目光犀利地落在韦风华身上,声音微沉:“第二张纸上的内容,是何人所写?”
韦风华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惊,连忙抱拳躬身,神色恭敬道:“公主,纸上所书之言,乃废状元孟苏所述,今日裴侍郎不过是代为陈奏。”
“孟苏?”太平公主轻轻咀嚼着这个名字,眉间逐渐拧起,她在殿内踱步,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这纷乱局势背后的真相。
“去,把他给本宫叫来。”太平公主的声音如寒风般冷冽,她缓缓起身,目光锐利如刀,盯着身旁的韦风华,“苏无名竟未察觉此事,他却能如此精准地陈述出来。若非府中有人通风报信,那便是此人确有真才实学。”
她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着一丝深不可测的算计,继续说道:“这等有才之人,若是落入东宫那里……哼,本宫绝不能坐视不管。”
韦风华恭敬地应声,转身而去。太平公主缓缓坐回椅中,修长的手指轻敲扶手,眸光沉沉,仿佛已在心中策划出了一张更加精妙的棋局。
苏无名召来长安县的捕快,眼神中带着几分郑重,语气缓缓道:“诸位,今日苏某有一事相求,实在有些为难各位了。”
老贾听罢,立刻站出抱拳,沉声道:“苏县尉这话可是折煞我等了,您是我等的顶头上司,有何差遣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何谈相求?”
其他捕快也纷纷附和道:“苏县尉但有吩咐,我等岂敢推辞!”
苏无名见状,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哎,诸位,上刀山下火海倒还不必。只是三日之后,有一件事需要诸位乔装办事——你们要假扮冥婚的轿夫与送亲队伍,办得像模像样。”
捕快们闻言,面面相觑,显然有些疑惑。老罗摸了摸脑袋,忍不住问道:“苏县尉,您这是……接了什么私活了吧?”
苏无名轻轻一挥手,眼角含笑,略带调侃地说道:“去去去,别乱猜!我告诉你们,中郎将这次要带着你们去鬼市,彻底剿灭那十一娘和装神弄鬼的仙长。如何?怕了吗?”
他原以为捕快们会露出几分畏惧,却不曾想,他们一个个斗志昂扬。老刘当即站出来,语气坚定道:“我们有什么可怕的?上次在鬼市,孟兄弟为了护我们殿后,自己受了伤,这份恩情不能忘!”
老罗也抱拳附和道:“孟兄弟可是天子护卫,身份尊贵,尚且不惜性命护我们周全。咱们这十几条贱命,又岂能当缩头乌龟?若因此让万年县的捕快看笑话,岂不羞辱了我们?”
苏无名听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感慨,面色一正,郑重其事地抱拳施礼,诚恳道:“诸位兄弟愿意涉险,苏某无以为报,这一礼,权作赔罪。”
“苏县尉,您有何罪之言?这天子脚下,竟有妖人如此猖狂,再遇见他们,任他是鬼神妖邪,必叫我们手起刀落,取其狗命!”老贾挥刀,言辞铿锵。
老刘亦随声附和:“正是如此!我等早已加紧练习扑杀之技,绝不容这些邪祟再横行长安!”
老罗不甘示弱,抱拳坚定道:“再有机会,绝不叫咱长安县丢人!”
捕快们听罢,纷纷振臂齐声喝道:“吃公家饭,就要为朝廷尽忠!绝不能让我们长安县的人脸上无光!”
这铿锵之声,回荡在县廨之中,似誓言般掷地有声,令人心生肃然。
苏无名微微点头,眼中透出一丝赞许之色,“诸位的豪言壮语,苏某心中甚是敬佩。如今,妖人已露出破绽,三日之后,便是我们一举擒拿之时。正是你们建功立业,扬名于朝的绝佳时机!”
捕手们闻言,纷纷抱拳拱手,齐声道:“一切听苏县尉吩咐,誓不负所托!”
鬼市阴暗潮湿的地穴中,十一娘轻盈地步入温超家中,手中轻轻捧着冥婚嫁娶的名单,交予了等候已久的阴十郎。阴十郎接过名单,嘴角微扬,未多言,转身直奔白袍仙长的地穴。
走入幽暗的地穴,阴十郎恭敬地呈上冥婚名单,低声道:“这是明日长安冥婚女子的名单,请仙长过目。”话音落下,他轻轻施展易容术,再次变成美艳的十一娘模样。
白袍仙长缓缓翻动着名单,目光一顿,停在“裴喜君”三个字上,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喃喃道:“裴坚之女,裴喜君?”
十一娘微微颔首,柔声道:“正是。据说裴喜君容貌不俗,但不知为何,裴坚如今竟突然为女儿操办冥婚,实在令人费解。”
仙长捻着名单,笑意渐浓,冷冷道:“我倒是略知一二。她那心上人战死西域,裴喜君为情所困,几近疯癫。裴坚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身居高位,却给女儿办冥婚,岂不贻笑大方?真乃天助我也!”
他手中的笔轻轻一划,将裴喜君的名字圈了起来,笑声渐高,眼中闪过一抹阴毒的光芒:“就她了!今日裴坚在朝堂上大言不惭,诉我仙茶四大罪状,我便让他的女儿,成为我绝品仙茶的祭品!哈哈哈哈!”
却说那边韦风华寻了许久,终究没能找到孟苏的下落。听闻他曾在金吾卫效力,心中颇为不情愿,但还是走进了金吾卫驻地,开始打听孟苏的情况。
他找到了小五,便开口问道:“孟苏如今何在?”
小五一听这话,脸色微变,心中暗自打量。虽然卢凌风被免了兵权,但他心向太子,而金吾卫的众人,又岂会待见公主的人?
更何况,孟苏救过小五,两人关系尚可。再加上孟苏的悲惨遭遇,公主听信谗言,冤枉了孟苏,连带着害了他的家人。如今公主派人来找孟苏,谁能料到是福是祸?
小五不屑地行了个礼,冷淡说道:“韦典军,实在抱歉,孟苏早已被大将军逐出金吾卫。”
“逐出金吾卫?”韦风华眉头一皱,露出几分疑惑,“那他现今何处?”
小五装作不经意地答道:“听说投靠了万年县,至于在哪位县尉手下,这小的可不知了。”
韦风华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眉宇间透出几分不悦。他看了看金吾卫的驻地,冷冷一笑,随即转身离开。
“万年县有六位县尉,我难道要一一寻遍?”他心中烦躁不已,脚步却没有丝毫停滞。
韦风华派人挨个搜寻万年县的六位县尉,最终却依旧未能找到孟苏的下落。回到公主府,太平公主怒火中烧,端坐在案前,双眉紧蹙,目光如刀。
“你这个蠢货!”她冷声喝道,目光中透着极度的失望与愤怒。
韦风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额头上已经冒出细汗,却不敢辩解半句。
“让你找个人竟如此艰难!”太平公主语气凌厉,声音中透着一丝寒意,“如此无能,留你还有何用?”
韦风华心中发虚,紧握着双拳,低声道:“属下无能,请公主恕罪。”
太平公主瞪着他,心中烦闷异常,但终究没有再多言,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