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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儿时可曾见过我?

    孟苏走到金吾卫驻地外,静静等着苏无名和卢凌风被提走。他双手背负,目光穿过厚重的营帐,思索着这接下来的一切。

    此时,金吾狱中,苏无名和卢凌风依旧默然无语,眼神空洞,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漫长的等待。两人对视片刻,随即又各自低头,不发一语。

    就在这寂静之时,忽然脚步声响起,两道身影踏入了金吾狱,身穿官服,后方各自跟着一队领军。

    “东宫舍人白杉,奉旨提人!”白杉神情肃穆,开口喊道。

    “公主府典军韦风华,奉公主之命提人!”韦风华面色不动,语气中却透着几分凌厉。

    听闻这两人到来,苏无名和卢凌风不由得对视一眼,眼神中多了几分疑惑与警惕。

    白杉轻啧了一声,微微拱手,朝韦风华施了一礼,带着几分不甘:“韦典军,想来鄙人是先到的。”

    韦风华眉头未皱,面不改色,目光直视前方,语气冷然:“这事哪里讲什么先来后到?公主的脾气你我都清楚,她要见的人,必须立刻见到!”

    白杉闻言,脸色微沉,手中捋了捋胡须,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悦:“韦典军,鄙人奉的是东宫之命,岂能轻视?”

    韦风华却毫不退让,带着冷笑回应:“难道觉得我不是奉命行事?公主的命令不容拖延,东宫之事再大,也需讲究先后。”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番,心中虽有波动,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礼数。旋即,两人同时转身,齐声喊道:

    “东宫舍人白杉,奉太子令,提长安县尉苏无名入宫问话!”

    “公主府典军韦风华,奉公主令,提金吾卫中郎将卢凌风,公主令达!”

    两人话音落地,才发现彼此提的人并不冲突,顿时都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彼此拱手作揖,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

    白杉环顾牢房,皱着眉头问道:“哪个是苏无名?”

    韦风华则目光扫过众人,紧接着开口:“卢凌风是谁?”

    就在此时,卢凌风眉头微皱,站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韦典军,恐怕您弄错了吧?公主要见的人,不应该是苏无名吗?”

    “我接的是公主的口谕,要见的就是你,中郎将。我耳朵又不聋。”韦风华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目光扫向卢凌风。

    卢凌风眉头微皱,走出牢房,走到白杉面前,低声问道:“太子殿下,没提起我吗?”

    白杉似乎并不愿多作理会,转身看向苏无名,语气肃然:“苏无名,太子殿下要召见你们,随我进宫吧。”

    苏无名心中疑虑丛生,眉头紧锁。此时此刻,他们已深陷这场权力的漩涡,步步惊心。而太子与公主的突然介入,犹如暗潮涌动,使局势更加诡谲难测。

    白杉挥手示意手下上前,将苏无名带出牢房。铁链被解开,苏无名的手臂恢复了些许自由,然而心中的重压却未曾减轻半分。

    与此同时,韦风华冷冷扫视了一圈,不再多言,轻轻挥手,示意手下带着卢凌风离开。他的神情冷峻,脚步沉稳,仿佛这场纷争不过是朝廷内的寻常一幕。

    苏无名跟随白杉和一队东宫侍卫缓缓穿过长安城的街道,街旁依旧是车水马龙,仿佛这座城市的繁华从未因风云变幻而有半分改变。然而,苏无名心中却愈发沉重,仿佛脚下的每一步都走在风口浪尖。

    一路上,白杉沉默寡言,仿佛有意无意地保持着距离。苏无名时不时侧目,暗自观察着白杉的神态,希望能从他脸上捕捉到些许端倪。然而,白杉始终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如水,既无波澜,也无暗示,让苏无名更加难以揣测其中玄机。

    当他们终于抵达东宫大门时,白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苏无名,语气淡然:“太子殿下在内殿等候,请进去吧,殿下有要事相询。”

    苏无名闻言,心中一紧,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尽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随即迈步走向内殿。

    东宫内殿灯光柔和,却透着一股压抑的庄严。太子身披宽袍大袖,正襟端坐,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一切。他那深邃的眼神落在苏无名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深沉的威压。

    苏无名走到殿前,心中波澜暗涌,却不得不压下所有情绪,恭敬地俯身行礼:“臣,苏无名,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微微抬手,示意苏无名免礼,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苏无名,你到任长安县不过半月,便能厘清长安红茶一案,着实不易。本宫定会向天子上奏,为你请功。”

    苏无名连忙拱手回道:“禀太子殿下,红茶一案并非无名一人之功,金吾卫中郎将卢凌风才是此案的首功之人。”

    太子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微沉:“卢凌风?真相即将水落石出之际,他却擅自杀了罪魁元来。那元来一死,此案再无深究的可能,如此鲁莽,何来首功?”

    苏无名顿时一紧,抬头恭敬地说道:“殿下,元来之死,非卢凌风之过。当时臣也在地宫,元来他并非……”

    “够了!”李隆基冷冷挥手打断,神情不耐,“不必再言,下去吧。”

    苏无名心中一叹,面上却依旧平静,他知道太子不愿再听解释,只能压下满腹疑问,拱手行礼:“臣,遵命。”

    说罢,苏无名缓缓退出殿内,随即又被侍卫押送回了金吾狱。他心中疑云重重,似有无尽的谜团等待解答,而这一切尚无头绪。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卢凌风则被韦风华带入了公主府邸。一路行至府中一间幽静的浴室,韦风华不多言,只是轻轻推开了门。

    浴室中央放置着一个大大的澡盆,水汽氤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味。架子上整齐地挂着一件灰色的华服,质地上乘,华美却不失庄重。

    韦风华转身对卢凌风说道:“中郎将,请沐浴更衣。公主稍后要见你。”

    卢凌风目光扫过那件华服,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眯着眼,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解:“为何要让我穿这身衣服?这华服,穿不习惯。”

    韦风华听到卢凌风那略带揶揄的语气,也未再多言,只是目光一转,指了指他身上那早已血迹斑斑的明光铠,淡淡说道:“可就您这身血糊赤拉的,再把公主吓着,那可是罪!。”

    说完,韦风华目视前方,双手背在身后,显然不欲再多言。

    卢凌风心中暗暗挣扎,眉头微皱。他本就对这突如其来的召见心生疑惑——明明太子该提他,为何却是公主?这其中的缘由,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一旁静候的侍女身上,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他淡淡地说道:“把她们都叫退下。”

    韦风华轻轻招手,示意侍女们一同退下,偌大的浴室顿时只剩卢凌风一人。

    沐浴过后,卢凌风换上那件灰色的华服,虽说不甚习惯,但华服质地柔软,贴身舒适。穿戴整齐后,他被带入公主府内,等待召见。

    不多时,府外传来一声高喊:“公主到——!”

    随着声音落下,太平公主在两名宫女的陪同下款步而来,身姿雍容,气质庄严,似是自带威仪。她缓缓坐于主位之上,目光淡然地扫视了一圈,府内众人立刻静默无声,纷纷肃立两侧,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而凝重。

    卢凌风心中微动,目光微垂,恭敬地跪拜在地,低声道:“臣卢凌风,参见公主殿下。”

    太平公主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平身,目光却落在卢凌风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似笑非笑,仿佛在审视,又仿佛在思索什么。

    太平公主轻启朱唇,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卢凌风,你抬起头来。”

    卢凌风闻言,心中一凛,缓缓抬头,目光落在太平公主身上。公主的神情平静,却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打量,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穿透了卢凌风的心,令人不由得生出几分紧张。

    太平公主细细打量着他,目光中隐隐泛起一丝柔情。卢凌风的面容与她年轻时失散的儿子竟如此相似,这一瞬间,母爱的情感涌上心头。她的眼神柔和了几分,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漠,反而带着些许温情:“你站起来,转一圈。”

    卢凌风愣了愣,心中虽满是疑惑,却也知道公主这话背后定有深意。他站起身来,但未立即照做,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想弄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要求。

    此时,韦风华见状,急得眉头一皱,忙上前一步,沉声说道:“公主让你转,你便转!”

    卢凌风听到这话,心中虽有几分不情愿,但知道此刻若再拖延,恐怕难以收场。他目光扫了一眼公主,微微点头,随后缓缓转身一圈。

    太平公主眼眶微微泛红,目光紧紧锁定在卢凌风身上,双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仿佛眼前的人勾起了她久埋心底的某段回忆。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像,太像了……你,上前些,仔细看着我。儿时……可曾见过我?”

    卢凌风闻言,微微低下头,眼中虽疑惑,却依旧恭敬地答道:“回公主殿下,末将从未见过。”

    公主摇了摇头,眼中那一丝希望仍未完全消散,目光依旧不舍得从他身上移开,似乎还在苦苦寻觅某种解释。她低声道:“不对啊……怎么会那么像……你今年,二十三岁?”

    卢凌风依旧低着头,心中虽困惑,却保持冷静,缓缓答道:“末将,二十又五。”

    公主那原本充满期待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她的眼神空洞了一瞬,仿佛所有的希冀在刹那间破灭了。她轻声自言自语道:“年龄对不上……果然是我想多了,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卢凌风见公主神色异常,心中愈发疑惑,迟疑片刻后,忍不住低声问道:“公主殿下,您……这是何意?末将不解。”

    “听闻你曾以一敌四,斩杀了幽离四怪?”太平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当年他们祸乱京城,千军万马都难以对付,没想到你竟能将其击杀,真是了不起。”

    卢凌风听后心头一震,忙躬身叉手行礼,谦逊道:“回禀公主殿下,卢凌风虽有幸参与击杀幽离四怪,但绝非以一敌四,实是诸多将士相助,尤其是孟苏,功劳不可忽视。”

    “你上前来,我敬你一杯茶。”太平公主微微一笑,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卢凌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放下双手,缓缓向前走去。走至公主面前时,他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公主手中的茶壶上,只见公主亲手将那血红色的茶缓缓倒入杯中。茶水如鲜血般殷红,散发着异样的光泽。

    卢凌风看到这一幕,剑眉不由微微一蹙,心中暗自警觉,但面上依旧保持镇定,不敢轻举妄动。

    公主轻轻放下茶壶,目光柔和地看向他,带着几分神秘的微笑:“你到我身边来。”

    卢凌风微微点头,心中虽有疑虑,但仍遵照公主的命令,缓步走到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