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天蒙蒙亮,宋丝丝就被亲娘叫起来干活,总也睡不够。
看见桌上摆动几样新鲜的糕点,她试探性地伸手去拿。
孙静香破天荒地没打她的手,“只能吃两块,吃完了速速去洗衣裳。”
宋丝丝狼吞虎咽地啃完两块,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糕点。
孙静香警惕地藏起来,留给宝贝儿子吃。
洗衣裳时,宋丝丝听爹娘说糕点是宋家嫡系送来的喜饼。
宋家主续弦?!
娶了一个卖冰饮子的娘子?!
宋丝丝清楚地记得,前世她跟着养父母搬离大宅后,宋家主才遇到卖冰饮子的娘子。
这一世为什么提前这么多?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发生,前世的这两日宋大爷从西山赶回来,腿受了重伤,伤愈后有点不良于行。
宋丝丝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她的重生改变了某些人的人生轨迹和命运?
但她始终坚信,爹爹才学不凡,很快就会在科考中大放异彩。
她看见爹爹出门摆摊卖字画,趁娘亲没注意,悄咪咪地跑出去。
“爹爹,这两日你作诗了吗?”
“作诗哪有那么容易?”宋承平是个容貌平平无奇的文弱书生,养家糊口的重担几乎压垮了他的肩背。
“爹爹你把诗赋文章悬挂在摊位上,万一有官员路过看见了呢?万一有人赏识爹爹的文才呢?”
“丝丝你说得对,这是个好法子。”
他摸摸她的小脑袋,走了。
宋丝丝兴奋地回家,看见娘亲拿着柳枝凶巴巴地追出来,认怂地低头。
“娘亲,我送送爹爹。”
“再敢偷懒,我抽死你。”孙静香凶厉地威胁。
宋丝丝乖乖地洗衣裳,蓦然想起前世,娘亲在灵州时做买卖,而且做得很大。
娘亲做的酥山最受欢迎,闻名灵州附近几个州县呢。
听说有各种口味的酥山,樱桃口味,葡萄口味,妃子笑口味……
洗完了衣裳,宋丝丝对孙静香道:“娘亲你会做酥山吗?”
“酥山?那是权贵人家才吃得起的吃食,我怎么可能会做?”
孙静香在窄小的厨间,把一小块猪肉剁成肉糜,如此可以多吃几餐。
宋丝丝眼珠一转,“很多人喜欢吃酥山的,娘亲,不如我们学做酥山去卖,说不定能赚很多钱呢。”
“你懂个屁?单单买那种能吃的冰就要很多银钱,咱家哪有银钱?”
“上次大夫人不是给了几百两吗?拿出一部分去买冰,试着做看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那几百两你休要惦记!”
孙静香没好气地把她赶出灶间。
宋丝丝转念一想,不急,爹爹金榜题名后,他们就直接起飞了。
而蠢丫头迟早会被养父母厌弃,每日都活在恐惧里,每夜都噩梦连连。
……
天一亮,云氏就来翠浓住的院子跪着。
新夫人出来了,她并没开口,继续跪着。
日上三竿了,公爹还没起身,翠浓这狐狸精定是缠了一整夜。
此前她悄咪咪地打听,下人说,寅时末才彻底没了动静。
终于,房门开了。
“父亲,昨夜凝儿饱受欺辱,哭了一整夜,您要凝儿做主呀。”
云氏哭得伤心又凄惨,一脸的悲愤。
宋铭楼不耐烦道:“凝丫头又怎么了?”
刚刚尝到新婚的销魂滋味,就被不识趣的人破坏殆尽,一大早来哭丧的吗?
丫鬟送来早膳,翠浓亲自布菜。
云氏哭哭啼啼地说起大房纵容多多欺辱宝贝女儿的恶事,“父亲,多多是年幼,但也不能一再地欺负凝儿,昨夜她明摆着要害死凝儿。”
“谦哥儿痴了废了,大嫂生不出女儿,就从旁支收养个天生坏种,就是要害死父亲您的宝贝孙女凝儿呀。大嫂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父亲若不管管,凝儿和怀哥儿都要被她害死。”她自以为说得够文雅了,不失当家主母的风范。
翠浓笑起来。
宋铭楼问她:“你笑什么?”
她把一碗牛肉粥放在他面前,“雪凝五岁,白白胖胖的,竟然被瘦小的三岁多多欺负了吗?”
“您有所不知,多多厉害得很,打人很疼的。”云氏道。
“家主,吃吧。”翠浓又给他撕了一块肉饼。
“丫鬟婆子没看着凝儿吗?下人疏于照顾,都要罚。”宋铭楼冷冷道。
“自然是要罚的。”云氏顺口道,“父亲,最该罚的是大嫂和多多。”
“家主,不如把大夫人和多多请过来,问问昨夜的情形,什么时辰,在哪里欺负的。”翠浓淡淡道。
云氏把时辰、地点一股脑儿地说了,“儿媳这就派人去唤她们过来。”
翠浓蹙眉,“昨夜那时候,多多和大夫人在喜房陪我,后来四姑娘来了。多多年幼,大夫人把多多抱到隔壁房间关着。二夫人,你确定雪凝没认错吗?”
“凝儿被人欺辱成那样,怎么可能认错人?”云氏心尖一颤,翠浓和容氏是一伙的,都是烂货贱人,“再说府里只有多多针对凝儿。”
“多多把雪凝打伤了吗?严重吗?”
“……多多往凝儿的嘴里塞了不少糕点,还扒了凝儿的裙子和贴身衣物。”
翠浓的长眉挑了挑,没说话。
宋铭楼饿极了,多吃点,把身体养得年轻点,才能夜夜销魂。
“你给凝儿穿好衣裳不就好了吗?这等小事还要一早哭哭啼啼的吗?”
云氏:“???”
这是小事吗?!
“父亲,凝儿是嫡女,怎么能受此欺辱……”
“家主,昨夜多多一直在我这儿,未必是多多吧。”翠浓自觉失言,“我刚嫁进府,什么都不懂,不该乱说话。”
这时,容清瑶带着宋多多、丫鬟婆子过来,向新夫人请安。
钱管家带着一个陌生男子等候在旁。
云氏看见她们,怒火高涨,恨得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容清瑶提出一个问题。
翠浓是正室,理当尊称“夫人”,她们是小辈,应当称她为“母亲”。
但她和容清瑶、云氏年纪相仿,叫母亲就有点……把人叫老了。
再者,翠浓是夫人,容清瑶是大夫人,云氏是二夫人,这不是乱套了吗?
“叫我名字便可,我不喜虚礼。”翠浓宽和地笑。
“礼不可废。”宋铭楼思索半晌,“称‘家主夫人’吧。”
“家主。”
钱管家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
宋铭楼面色骤冷,厉目瞪向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