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磨磨唧唧,却又欢笑着小脸。
从桃树林里钻了出来。
“大小姐,奴才小顺子给您请安。”
小顺子跪到地上给诺云兮磕了个头。
他母亲是侯夫人叶舒舒的贴身侍婢。
诺云兮小的时候,喜欢与小顺子在北疆的宅院里堆雪人。
她脸上没了戾气。
轻语:“起来吧!”
“大小姐,那俩人可坏了,不宰了她们吗?”
诺云兮的脸浅威:“赶你的马车去!”
小顺子有些失望,却也不得不听大小姐的。
他慢腾腾地坐到马车驾驶座位上。
诺云兮提着裙摆,缓步走下台阶。
雪梅回屋拿来诺云兮说的大铁针,随手锁上了院门。
雪竹跑到车厢边,手伸进车厢里。
瞬雷不及地抓住柳娘戚嬷嬷散乱的长发。
将二人从马车厢里薅了出来。
“滚出来!接大小姐的马车,是你们能坐的吗?”
雪梅举着大铁针,上去就是一通乱扎。
“啊…”
柳娘戚嬷嬷疼晕倒地。
雪竹雪梅搀扶着诺云兮坐上马车。
转身跑向路边桃林中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
坐在马车厢边的柳娘戚嬷嬷。
都灰暗痛苦着脸,愣怔着不明所以。
“这俩死丫头为啥不上马车?”
“问不得,随她们去吧。”
柳娘狰狞起血淋淋的猪头脸,与戚嬷嬷挤眉弄眼。
“去了也好,省得回到府里绊手绊脚。”
戚嬷嬷会意,阴辣辣地呲牙笑。
雪竹雪梅不在,娇娇弱弱的诺云兮就如案板上的肉,任她们宰割。
“大小姐,坐稳了。”
小顺子扭头,鄙夷地瞪了柳娘戚嬷嬷一眼。
一甩马鞭,马车“嗖”地蹿了出去。
“毛没长全的死孩子!老娘还没坐上马车,跑你娘个腿。”
柳娘戚嬷嬷被远远地拋在后面。
两个人拖着伤残的躯体,脚步磕磕绊绊地往前跑。
戚嬷嬷蓬头垢面,疯婆子一个。
柳娘如同从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鬼。
两个人一丘之貉,互不嫌弃。
搀扶着彼此,上气不接下气地追马车。
“回…回到府里,我定要拿大铁针扎她。戚嬷嬷,你…你可不许阻拦。”
“放…放心,我不阻拦。我要与你一起扎…扎她,让她再次尝尝我们的厉害。”
“甚是甚是!扎…扎到她哭爹喊娘,认我们做祖宗。”
马车“哒哒哒“地经过一栋栋农舍。
在村民们好奇惊异的目光中。
穿过一片旷野,行驶上进京的官道。
诺云兮端坐在马车厢里。
闭着眼眸,凝重着神色。
纤细冷白的十指交错着放在膝上。
“小顺子,等等她们。”
“大小姐,她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等她们作甚?”
“莫问!她们追上来,我们再走。记住,与她们保持百米的距离,不要将她们弄丢了。”
“是,大小姐。”
小顺子以为诺云兮要捉弄柳娘戚嬷嬷。
心里欢脱脱地跳。
方才期望两位雪姐姐抹了柳娘戚嬷嬷的脖子。
扭回头望见柳娘戚嬷嬷形容惨败,丢掉半条命的在后面追。
他心里仿佛喝了一罐子蜜般甜美。
“大小姐,她们可劲儿追着马车跑,比抹了她们的脖子有趣。”
小顺子轻勒马缰绳。
马儿温顺乖巧的放慢了脚步。
戚嬷嬷扶着一脸血汗的柳娘,步履蹒跚着追了上来。
“啊…啊…累死老娘了。”
“死…死丫头,我今夜势必要折…折磨死你!”
“驾…”
小顺子一扬马鞭。
马车晃晃荡荡着跑离两人百米开外。
柳娘戚嬷嬷抖了抖身上湿答答的衣服。
都生出吞吃了诺云兮的心。
“杀千刀的!回到侯府,老娘非把她和小顺子大卸八块。”
柳娘咬破嘴唇,舔着自己的血。
“那也太便宜了她。”
戚嬷嬷对如何整治诺云兮,殊是上心。
好奇着问:“你欲何为?”
柳娘从血红红的齿缝里吐出字来。
“将她送到莫白薇的军营,让万千个男人践踏蹂躏。”
戚嬷嬷觉着这个方法妙极。
神情异常兴奋,喊:“甚好甚好!莫白薇一直想寻个绝色的美人慰问她麾下的弟兄们。
死丫头去年刚及笄,莫白薇就求上了太夫人。
太夫人嫌莫白薇给的银子少,一再的涨价,没谈拢。”
两个恶奴狞眉捩嘴地谋划着害诺云兮。
前方的马车行驶到了西落山的下山路口。
十多个蒙面的悍匪,袒胸赤膊。
抡着寒光瘆目的大刀,拦到了道路中央。
“此路是我们开,此树是我们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小顺子的三魂吓没了两魂半。
舌头与牙齿干上了架。
“大…大小姐,有…有劫道的,怎…怎么办?”
诺云兮撩开车厢帘子睨了一眼。
漫不经心,轻语:“冲过去。”
“好的!大小姐说怎样就怎样。”
小顺子壮起胆,将马鞭甩向半空。
“啪”地一声落在马屁股上。
马儿吃疼,登时来了犟驴脾气。
“咴…”
它打着响鼻,梗着脖颈,径直冲向十多位劫道的悍匪。
“好孩子,好马,都有种,爷喜欢。”
悍匪们“嘻嘻哈哈”着往路边躲闪。
柳娘戚嬷嬷远远地看见。
都忙慌慌地揪掉身上佩戴的饰品,藏到衣袖里。
离老远就叫起了苦,卖上了惨。
“俺…俺们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身上没…没半点值钱的东西。求爷爷们放行!”
“兄弟们,寨子里缺两个烧火做饭的老妈子。劫走劫走!”
胆战心惊的小顺子逃跑之余,还不忘扭着头往后看。
“吔!人呢?”
十多位悍匪连同柳娘戚嬷嬷,都仿佛人间蒸发般不见了踪影。
小顺子幸灾乐祸着诅咒:“活该!千刀万剐了才好。”
诺云兮冷冰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却倏忽间垂下两滴泪水。
“父亲,兮儿不孝!没能守护住您用生命换来的習安侯府。
母亲,兮儿愚钝!至今不知你是死是活。”
她蓦然顿住,心里一阵虚空。
慽慽地低喃:“母亲还活着,母亲还活着,母亲一定还活着…”
她正自感伤,马车骤然间停了下来。
小顺子茫然失措地坐在马车驾驶座位上。
他搞不懂,奔跑中的马为什么突然间顿住了脚步。
“云兮,为师有话对你说。”
诺云兮神情一栗。
匆忙撩开车厢帘子,飞速跳下马车。
树木葱茏的路边。
立着一位身姿修长,戴着白色幂篱的女子。
她煞白的长袍随风飘曳。
周身散发着一种贵不可言,又令人高不可攀的神秘气息。
诺云兮怯怯懦懦地跪到女子的面前。
“徒儿去意已决,还望师父莫再阻拦。”
“你当初拜我为师,是怎么说的?不入红尘,不问世事,恩怨情仇化为尘。难道都忘记了?”
女子说着谴责的话,语气却极其的温柔。
诺云兮恃宠而骄。
“师父,俗话说童言无忌,小孩子说的话当真不得。”
“你…”做师父的语顿。
“师父,此次事态严重,关乎云兮的生死,又牵扯着我母亲的枉死。云兮不得不去,望师父准许。”
“唉…你生得如此娇艳,此去京都,为师担心你扰乱朝纲,迷人心智。”
女子语气无奈又凄婉。
溢着无尽的忧愁与担忧。
怀揣了八年今仇古恨的诺云兮。
被师父的几句话说得心酸一地。
她抚了抚自己烫烫的脸颊。
凄然然地苦笑。
“师父多虑了!大夷朝皇室子嗣单薄,皇帝年幼,成年男子又死绝了迹。
徒儿虽然生得这般娇艳,却英雄无用武之地,无人可迷。
徒儿自亲人友人相继离世,一颗心早已冷硬成冰,这辈子不会再与谁有情。
师父,求求您,放云兮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