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未见。
侯太夫人吴萍依然无法忍受诺云兮活在这个世上。
然而为了一大家子人的兴荣,自身的显耀。
侯太夫人不得不摆出一副做祖母的样子。
“兮儿,祖母一片苦心,送你去乡间磨砺,满心希望你能成长为一个知书达礼,温婉娴淑的大家闺秀。
今日一见,你的身子竟如此羸弱,定是雪竹雪梅两个贱婢没能照顾好你。
祖母每日里往乡下庄院里送去的山珍海味,上等的补品,莫非都让两个贱婢偷吃掉了?”
侯太夫人越说越煽情。
阴翳的眼睛眯了又眯。
狠狠一挤,流出两滴眼泪。
“瞧你这般消瘦羸弱,祖母心如刀割般的疼。
兮儿,快随祖母回府,祖母请来“宫中御医”,好生为你调养身体。”
侯太夫人手帕抹着眼泪,说到“宫中御医”,故意提高了声音,加重了语气。
她的意图很明显。
却又恐卑贱愚昧的老百姓听不懂。
声明:“習安侯府有太后庇护,万事顺遂。
诸位若不想掉脑袋,都赶紧离开,别在这里站着了。”
空气骤然间凝固。
围观的老百姓都感受到了威压。
大家都静默不语。
将怜悯又略带狐疑的目光投射到诺云兮的身上。
诺云兮缓缓挺直盈盈一握的腰肢。
诛人的戾气透过薄纱,灼灼地刺向侯太夫人那张虚伪的脸。
一字一顿:“侯太夫人,你一口一个祖母。请问,我一个乡野长大的贫女,与你有何瓜葛?你三番两次派人催逼我来,又所为何事?”
侯太夫人脸色一沉。
死丫头长能耐了,竟然连太后都不畏惧。
她僵硬的脸上再次挤出笑来。
柔声责备:“你这孩子,怎还与小时候一般目无尊长?
八年的乡间磨砺,竟未让你娇纵跋扈的本性无一丝一毫的改变。祖母的心血白费了,对你甚是失望!”
侯太夫人又挤了挤眼睛,眼泪实在挤不出来。
她冲围在自己身边的家人使了几个眼色。
習安侯府的主子们顷刻泪流满面。
大家都手捂胸口,将心痛难忍的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兮儿,你的叔叔婶婶未生得一儿半女,你是咱習安侯府唯一的血脉传人。
一家人始终以舐犊之情呵护着你成长,你怎能如此和自己的祖母说话?”
侯太夫人的情感终于被家人煽动出来。
流着泪,情真意切。
“八年来,祖母一人独撑起習安侯府,照顾着一大家子老老小小。
如今,祖母心力交瘁,已不堪重负。
祖母三番两次派人接你回来,对你寄予厚望。
希望你作为習安侯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能为習安侯府的繁荣昌盛尽微薄之力。
你替祖母分担些许责任,照拂好習安侯府的一家老小。
三年之后你去拜见诺家的列祖列宗,面上有光,心里也不会感到愧疚。”
从宫里出来的洗脚婢,当年能将贵妃娘娘的一双玉足洗出花,让先皇宠爱无限。
今日将弯的说成直的,死的说活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的狡诈与魅惑人心的功力不是一般深厚。
围观的老百姓面面相觑。
对侯太夫人的品德和操守出现了分歧。
“俗话说慈母多败儿,严父出逆子。侯太夫人处事的方式有些过激,诺云兮难免对她这个祖母有成见,有逆反心理。”
“纸上写的侯太夫人吊死老将军夫人,残害老将军,虐杀侯夫人。
可侯太夫人看着温婉大度,在大庭广众之下又坦然自若,不像大奸大恶之人。”
面对众人的质疑。
诺云兮隔着薄纱的脸上透出不齿的讥笑。
她今日定要扒掉侯太夫人吴萍脸上八层皮。
让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在京都无立足之地。
“侯太夫人,如你们所说!贫女是習安侯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你们对我疼爱有加。
请问,你八年前为何召集诺姓族人将我的名字从诺姓族谱上划掉?
你们将幼小的我逐出習安侯府,期间又为何多次派人暗杀于我?
你说你独自一人撑起習安侯府,照顾一大家子老老小小。
我却记得!八年前,習安侯府里只有四个主子,你这一大家子老老小小都是从哪来的?
你接贫女回府,希望贫女为習安侯府的繁荣昌盛尽微薄之力。
据贫女所知,你所谓的微薄之力,就是让贫女代替你的女儿诺腾凤嫁于薨逝的晋王,做一个未亡人。
你还幻想着让生命仅剩三年的未亡人,替你照拂習安侯府里的老老小小。
这老老小小,有你的两儿一女,有你的十多个儿媳,还有你娘家兄弟姐妹。
侯太夫人,贫女现如今与習安侯府无半点牵扯,与你也非亲非故。
你却将贫女强抢回来,助你一家老老小小升官发财。
妄想女孩子嫁豪门,男孩子娶富贵。
你这是要榨干贫女身上最后一滴血啊!”
诺云兮说话柔弱,看似没什么力气。
却落地有声,震得在场的人耳根子疼。
侯太夫人铁青得没有人色的脸,扭曲到变了形状。
她人太过激动。
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部,大脑一瞬间顿住。
气急败坏,吼:“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更何况我是你的祖母。
我以家族利益为重,有权决定你的生死。做祖母的,若想要你的命,你必须得给!”
围观老百姓的愤怒,如炮仗一般在空气中炸开。
“这女人不是人,她是披着人皮的恶魔。她想将習安侯一家人赶尽杀绝,吃干抹净。”
“恶毒至极!她领着一大家子人吃绝户,一点活路都不给可怜的云兮姑娘留。”
“大路不平有人踩,砸他们…”
十二位壮汉一声吼。
满腔正义急待伸张的老百姓。
捡起街边的烂菜叶,鸡马牛粪,一股脑的砸向習安侯府的主子们。
二十个仆妇护着主子们往習安侯府里跑。
一堵人墙挡住他们的去路。
十二位壮汉带领下。
众百姓连推带搡,将習安侯府的主仆驱赶到大街上。
一大家子人赖以生存的習安侯府进不去。
急疯了!
雷霆般的狂嗥滥叫。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岂容你们一群贱民如此猖狂?霸占我習安侯府,罪不可赦,统统诛九族…”
“吴萍,你与你的家人,死期到了!”
归顺诺云兮的二十七个仆妇。
护着诺云兮冲上習安侯府正中大门前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