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公看清诺云兮的长相,惊得后退一步。
他诧异的眼睛睁到极限。
怎么看怎么觉得诺云兮极其的眼熟!
他冷静下来,为自己的惊慌失措找说辞。
千金大小姐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美。
所以觉得诺云兮眼熟。
然而,他更为惊异的是,太后娘娘宣召,寻常人第一反应不是惊就是喜。
而诺云兮竟在须臾间悟出太后娘娘的意图。
足见诺云兮不只长的美,人也聪慧。
唉…聪慧又能怎样?
太后让你今日死,谁敢留你到明日。
“你看这事给办的!咱家来的匆忙,忘记带了。”
当着京都老百姓,叶公公也不说忘记带了什么。
暗淡着瘦成刀子的脸,坐上马车,跑了。
围观的老百姓纷纷散去。
習安侯府新雇的护卫与诺胜家的。
押着二十多个吴萍栽培出来的恶奴,急匆匆地往西跑。
申时的钟声已经敲响。
走慢了,今晚有可能出不了京都。
大理寺卿周秉公命官兵抬走一具具尸体。
族长诺腾丰领着诺姓族人,拎桶端盆拿扫把。
清理習安侯府大门外的血迹。
诺云兮心沉沉着走进習安侯府。
背靠影壁,默默出神。
她原想着今晚将母亲的尸骨从水井里打捞上来。
装棺供奉到殿堂。
太后突然来这么一出。
杀诺云兮个措手不及。
连哭母亲的机会都不给她留!
让她亥时进宫,她在戌时就要动身。
侯府嫡女进宫叩拜太后。
该循的程序,该守的规矩礼节,每一处都忽略大意不得。
她要装扮齐整,坐着马车,有丫鬟老嬷嬷护卫跟随。
从習安侯府出发,穿过荣安大街,拐上永安大街,
到达皇宫大门外候着,等待太后的宣召。
她手里没有太后赐下的夜行牌。
怎能正大光明的行走在宵禁的大街上?
不是作死,就是脑子有病!
即便她躲过巡夜的金吾卫,平安到达皇宫。
深夜亥时,太后又不是夜猫子,怎会召见她?
叶公公说话遮遮掩掩。
再来个出尔反尔,不承认说过的话。
她诺云兮纵使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今夜不只获罪,还有可能给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添加茶余饭后的谈资。
说習安侯府的千金嫡女回府第一天,不顾朝廷禁令,深夜拜访太后娘娘。
妄想攀龙附贵,获得太后娘娘的恩宠。
此去永恒宫,去是死,不去也是死。
太后摆明了要置她于死地。
她今晚不死也得死。
死定了!
太后娘娘想杀人,找不到借口。
又不想在老百姓的嘴里留下残害忠良之后的骂名。
就拿宵禁来说事。
如此下三滥的招术,亏肖太后想得出来。
“李妈妈,速派人去丽衣坊,翠玉阁,置办我进宫的衣服头饰。
要精致素雅,不能太招摇花俏,俗气的也不好。
要快!半个时辰内势必给我装扮停当,我要赶在戌时钟鼓敲响前的半个时辰内到达皇宫。”
诺云兮的话一出,習安侯府里忙乱成一片。
三间大门全部打开。
小顺子一溜烟的往后院马厩里跑。
很快驾驭着两匹马拉的马车出了習安侯府,停靠在街边。
四个仆妇拎着水桶,拿着抹布,跟了出来。
五个人分工明确,洗马的洗马,清理马车厢的清理马车厢。
马车厢的里里外外,都要焕然一新。
座位上的垫子全部要换成软绵绵,香喷喷的。
万不可硌到大小姐尊贵无比的屁股。
污了大小姐灵巧好看的鼻子。
四个仆妇两个老嬷嬷在侯府里四下穿梭。
打点诺云兮出行要带的手帕扇子靠垫茶壶茶碗之类的物品。
三个仆妇骑着马冲出習安侯府。
一阵风的消失在东西大街,拐上南北走向的永安大街。
她们要买诺云兮路上吃的点心。
购置诺云兮要穿的衣服,佩戴的首饰。
府中库房里那些衣服首饰都是那帮恶奴用过的。
断不可往尊贵的大小姐身上穿戴。
李嬷嬷命四个仆妇抬来了坐辇。
抬着诺云兮跑上长廊,穿过一处垂花门。
走上一条南北走向的夹道。
夹道的尽头,是侯夫人与诺云兮以前住的软玉阁。
软玉阁四周高墙环绕,将外界的喧闹与纷扰隔绝。
院内鲜花盛开,池水清澈,树木葱茏。
一条青石板路直通五间抱厦,四间厢房。
极清幽雅致的一方小院。
“大小姐,奴为了保住软玉阁不被那帮恶奴侵占,与诺胜家的暗地里费了不少周章。”
五个仆妇提来热水,架来浴斛,拿来崭新的浴巾。
都错乱着脚步,跑进内室。
诺云兮无暇问及李嬷嬷与诺胜家的暗地里费了什么周章。
她不要李嬷嬷服侍。
自己匆忙解掉腰间系的浅蓝色丝绦。
褪去身上穿的平纹缎素白长裙。
除去亵衣亵裤罗袜。
挽着发髻,坐进水气氤氲的浴斛里。
“李妈妈,習安侯府从今往后由你操持管理。需要添置什么,卖掉什么,不用问我,你只管随心行事。”
李嬷嬷对执掌習安侯府的事务不怎么上心。
一边为诺云兮揉搓身体,一边小声咕哝。
“大小姐,奴只想待在你身边,尽心尽意地伺候你的吃穿住行。
府里的大小琐事可不可以交给张嬷嬷和陈娘子去做?
她两个厚道老实,做事又勤勤恳恳,对你也是忠贞不二。”
“我不管,你看着办吧!”
诺云兮撩水沃面,忽地跳出浴斛。
张嬷嬷拿着缔巾擦拭诺云兮的上半身。
陈娘子拿着绤巾擦拭诺云兮的下半身。
李嬷嬷提着一件菲薄柔软的锦缎浴袍。
裹住诺云兮消瘦的身姿。
她眼圈一红。
心疼得哭:“大小姐,你甚是羸弱!奴罪该万死,没能护佑住你。”
一旁的张嬷嬷陈娘子陪着李嬷嬷落下泪来。
两个人松散开诺云兮的发髻。
哭着问:“大小姐,不濯发吗?”
诺云兮被三人哭得心里乱七八糟。
急头怪脑的娇责:“濯什么发!再耽搁下去,头就没了。衣服首饰买来没有?”
“大…大小姐,买…买来了,买…买来了。”
三个仆妇,一脸的汗水。
捧着买来的衣服首饰,站在内室珠帘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
侍候在内室的李嬷嬷张嬷嬷陈娘子,跑过去接过买来的衣服首饰。
素雅洁白的丝质中衣穿到了诺云兮的身上。
陈娘子捧着一件青纱线绣的碧罗裙往诺云兮的身上穿。
“等一下!穿上这个,再穿长裙。”
李嬷嬷匆忙打开衣橱,掀开橱底一块木板。
从夹层里翻出一件银白色的锁甲。
“大小姐,夫人失踪前一天,将这件锁甲交给奴。
夫人让奴无论如何都要收藏好,说等你长大了,穿着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