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萍一大家子人的尊严全被诺云兮踩到脚下。
没了尊严与体面的他们,跺着脚,哭天抢地的嚎。
“小贱人…你竟然让我们给那个下贱的女人挖墓坑!你如此阴损,習安侯府迟早要绝嗣。”
诺云兮夺回了習安侯府,大仇得报,心里快意又敞亮。
说出来的话绵软轻柔,无半点胸闷气堵。
“你们能给尊贵的夫人挖墓坑,上辈子已积了大德。”
一旁勾头塌肩站着的周二,僵硬硬的脸上露出一丝怨毒的阴郁。
却又在诺云兮似乎不经意的一瞥中隐去。
他奴颜婢膝地走上台阶,跪趴到诺云兮的面前。
恳求:“大小姐,建造夫人的寝墓绝非易事,奴才担心诺胜夫妇难当此任。
让奴才去吧?奴才对建造寝墓略懂一二,定不辜负大小姐的重托。”
诺云兮声音一沉:“这件事不需你操心。你去木匠坊定制两扇坚固气派的院门,要朱红色,九排门钉,金漆兽面的衔环。”
记住,今晚宵禁前,两扇院门势必安上。”
周二的眉头揪成一个疙瘩。
苦瓜着脸,哀求:“大小姐,未时的钟声已敲过有一会。
木匠坊在两个时辰内,怕是做不出两扇坚固气派的大门。咱府的院门能否缓一天再安装?”
诺云兮冲十二位壮汉使了个眼色。
一个壮汉跑了上来,伸腿一脚,将周二踢下台阶。
“做奴才的,竟敢违抗主子,欠揍!”
周二叽里咕噜滚下台阶,翻身跪地。
惨着脸:“大小姐,奴才实在办不到啊…”
诺云兮薄纱掩映的脸上一冰,端出習安侯府主子的威严。
“我说出去的话,从未有收回来的道理。你哪怕去偷去抢,也要赶在宵禁前将两扇院门安上。”
她话说多了,有些气喘。
手帕伸进幂篱,掩住嘴巴,一紧一慢地咳了几声。
“我今日路过赵国公府,瞧见他府上的院门就挺气派。莫将军府上的院门也不错,你自己看着办吧。”
周二心里有一百个抗拒。
腿脚却麻溜地站了起来。
他避开吴萍一大家子人求助的眼神,被鬼追似的往西街跑。
“大小姐,周二不是泛泛之辈,他武功极高,你可要防范着他。”
诺胜家的抱着一包银子跑出習安侯府。
趴诺云兮耳边嘀咕了几句,跳下台阶,匆匆往西走。
十二位壮汉出声阻拦。
“等等!習安侯府要雇佣护卫,可否雇佣我们?”
诺云兮颤巍巍地走下台阶,冲十二位壮汉福了福身。
“今日承蒙壮士们鼎力相助,感恩不尽。壮士们若愿意做習安侯府的护卫,小女子求之不得。”
十二位壮汉都是爽快人,拱手还礼。
“从今日起,大小姐就是属下的主子。有事主子尽管吩咐,属下为你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诺腾丰原想在醉仙楼款待十二位壮汉。
见他们都做了習安侯府的护卫,捋着胡须会心一笑。
“云兮侄女,天色不早,让护卫们押着罪奴上路,你回屋歇着去吧。
大门外的污秽,我找人清理,你别管了。”
“多谢诺伯,云兮告退!”
二十六个仆妇簇拥着诺云兮往習安侯府里进。
诺胜家的与習安侯府新雇的十二位护卫,驱赶着吴萍一大家子人。
以及蹲在習安侯府墙根的二十个仆妇,浩浩荡荡地往西走。
“太后懿旨到!”
西街交叉路口,飞速跑来一辆马车。
马车厢里跳下一个精瘦干练,个头中等,样貌周正,穿着太监服饰的男子。
他一手挑着拂尘,一手举着一卷黄黄的绫罗。
吴萍一大家子人惊喜万状。
撞开伸胳膊阻拦他们的十二位护卫。
接祖宗似的跪到太监面前。
吴萍两手搂抱住太监的腿。
喜极而泣:“叶总管,您终于来了…”
叶公公黑沉沉着脸,一脚踢开挡了自己道路的吴萍。
他左手挑着拂尘,右手捧着太后的懿旨,迈着小碎步。
立到習安侯府大门前最高的一级台阶上。
拿捏着嗓音,宣读太后的懿旨。
“習安侯府侯太夫人吴萍残害朝廷重臣,又胆敢假传先皇手谕,捏造哀家之庇护。
其罪行滔天,若不严加惩戒,难肃我大夷朝的皇威,正我大夷朝的律法。
着大理寺卿周秉公即刻将吴萍一家人当街行刑,就地正法,以儆效尤。钦此!”
“臣大理寺卿周秉公遵旨!”
大理寺卿周秉公领着两队官兵又折返了回来。
官兵们手起刀落,鲜血染红了習安侯府门前的大街。
围观的老百姓胆颤颤地望着,都忘记了喘气。
叶公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地的尸体。
再次开了口:“宣太后口谕:民可载舟,亦可覆舟。望我大夷子民齐心协力,铲除邪恶。
与皇帝与哀家一心,共创我大夷朝之鼎盛,铸我大夷朝之辉煌。”
太后的口谕冠冕堂皇,深得民心。
围观的老百姓受到鼓舞。
又仿佛感应到太后那颗炽热赤诚的真心。
都跪在地上欢呼。
“太后娘娘英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俯身跪在叶公公面前的诺云兮,只感一股寒凉袭上周身。
太后的人并未走光。
除了六个装扮成挑担卖货的。
还有其他锦衣卫隐藏在围观的人群里。
她刚刚施展功力,若是被太后的人察觉到。
以后可就成为锦衣卫们监督的重要人物。
八年间,太后对忠良重臣的枉死不闻不问不查。
对命妇弱女被欺视而不见。
祖父祖母母亲的枉死,自己父亲遭到暗杀,有可能都与太后有关。
太后今日恰逢时宜的派人下来了懿旨。
树立了除恶扬善的美名,收获了民心。
杀掉不再有用处的吴萍。
既毁灭了她密谋诛杀忠臣良将的一切证据。
又为自己修筑了护国爱民的围墙。
从今往后,若有人敢与太后娘娘作对。
就有可能扣上祸国殃民,颠覆朝堂的罪名。
诺云兮娇柔怯懦着站起身。
叶公公下完懿旨,并不急于离开。
他眯着眼睛,弯下腰身。
隔着幂篱,细细地打量着诺云兮。
瞧着瞧着,竟对诺云兮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亲近感。
他锐利而又深不可测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惊异。
心里思忖:“诺云兮八年前居住北疆,八年后居住乡野。
她八年前与母亲进宫叩谢皇恩,我尚未进宫当差。
怪哉!我与她素不相识,怎觉着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情义?”
诺云兮被叶公公看的火大。
暗恼:“再看下去,我挖你眼珠子。”
她心里恼怒,却将泪水蓄满了眼眶。
晶莹剔透的光芒映射到了薄纱外。
“年纪轻轻,可惜了!”
叶公公收回自己惊异的眸光,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忽凑近诺云兮。
拿捏着声音。
低低窃语:“诺小姐,今晚亥时,太后娘娘永恒宫召见。你…”
他停顿了一下,将喉结打了个滚。
“你可不要误了时辰!”
诺云兮心里一栗。
大夷朝谁人不知!
黄昏时刻,永安承天门的街鼓敲响之后,京城城门关闭。
各处坊门也闭,禁人行。
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
没有宫中发放的夜行牌,禁止在街道上随意穿行。
若执意而为,被巡夜的金吾卫逮住,将笞五十大板。
重者杀头!
诺云兮撩起罩在脸上的薄纱,扬起泪汪汪的眼眸。
娇声怯语着问:“请问公公,太后娘娘可曾赐我夜行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