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赶到门口,车老板和几个大小伙子都从车上下来。
“来,大爷,进院儿!”
正在做饭的李芹迎出来。
看到郑洪保的刹那,她一脸惊讶。
“郑洪保!你是秦家甸的郑洪保?!”
李芹激动地拍了车老板一下子。
“哟!李芹?李芹呐!有20多年没见了!”
“15年前我在集上碰到你老妹,她说你搬黑龙江了,真没想到
“家里出了点儿事儿,我后来又回来了,搬李家屯儿去了”
“贺儿啊,你咋把你郑洪保大爷给领家来了?”
丘贺一听自己妈妈提起郑洪保这个名字,头都大了。
从小记事起,父亲喝多了酒耍酒风,就会提起郑洪保这个名字。
每次都会说:“李芹!你说当初你要是跟了郑洪保,也不至于跟我受这大穷!一边说,还一边流眼泪。”
每次母亲都会安慰他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人家也结婚了,孩子都挺大了,还提这些干啥!”
郑洪保和李芹青梅竹马,从小两家订了娃娃亲,他们两个正准备结婚,郑洪保就失踪了。
等了半年,郑洪保也没有音信,郑家自然就退了婚。
李芹经人介绍,嫁给了丘贺的父亲,可没想到,这个时候郑洪保却跑了回来
李芹和丘贺父亲过年回娘家的时候,正好碰上郑洪保,两人话不投机,差点儿打起来
从此,郑洪保这个名字就成了丘贺父亲的心病。
“妈,快叫我大爷进屋唠!”
丘贺心想,啥也别说了,这八成只能用“缘份”二字来解释了。
丘贺到丘天的屋里,他正在炕上哄着两个小家伙儿玩儿。
婉婉和小秋看到爸爸,争先恐后地扑上来。
“粑粑,婉婉要吃饽饽儿!”
“粑粑,啾啾也要其!”
丘贺把馅饼拿出来给两个孩子,虽然不热了,但也还软软的。
吴永国去忙活做饭了。
张立东和王聪有点局促地站在院子里。
“天儿,我又带回两个小帮手,你们4个住这屋炕上。”
刚刚正赶上小秋把婉婉打哭了,他在哄
丘天问道:“郑大爷是谁?”
“郑大爷,就是以前爹总说那个郑洪保”
“你咋把他领来了?”
“我,我,都是缘分吧!”
丘贺还能说啥?!
“我也去看看。”
丘贺兄弟俩进了正屋,看李芹红着眼睛,郑洪保也在抹眼泪。
“贺儿,天儿,叫郑大爷。”
郑洪保从怀里掏出40块钱,说啥也要给丘贺和丘天一人20块钱。
“郑大爷,我俩都这么大了,都能挣钱了,咋还能要你的钱?!”
两人坚持不收,郑洪保只好把钱都塞给了李芹。
“李芹!这些年苦了你了……”
兄弟两个听出这话里有话,却也不敢多问。
“永国呀,去,去买些猪头肉,再买两瓶上回那个德辉大曲!”
李芹拿出10块钱给吴永国。
吴永国叫上张立新和王聪,一起出门了。
“郑大爷,你家几个孩子啊?”
丘贺没话找话。
郑洪保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袋锅儿。
李芹颤着声说道:“别提了,你郑大爷刚告诉我,12年前房子倒了,老婆孩子都砸死里头了!”
郑洪保长叹一声。
“哎!都是命啊!”
兄弟俩陪郑洪保说话,李芹去做饭。
丘贺这回买回来的肉都是五花肉。
“贺儿,拿这肉炖粉条子咋样?正好前些天孟茹娘家给好几斤粉条儿!”
“行!妈,切出来一斤打肉酱,剩下的都炖上,今天人多!”
丘天回到他的屋里看孩子。
丘贺和郑洪保聊起想雇他的车去春城赶早市。
“孩子啊!雇啥雇,我就一个人儿,咋干都行,你说咋用就咋用!”
郑洪保看丘贺的眼神无限温柔,把他看得直发毛。
丘贺去把俩孩子抱到郑洪保的身边。
“闺女,儿子,叫爷爷!”
可能是这些天来来往往出入家里的人多了,两个小家伙现在见谁也不眼生。
“爷爷”
“爷爷”
两个小家伙一边叫着,一边往郑洪保的怀里扑。
郑洪保抱着俩个小家伙儿,高兴得眼泪都下来了。
“妈,孟茹去西天边儿了?”
“嗯呐!称完野蒜,我说让她歇一下午,她不干。”
“大爷,你在家好好歇歇,我和丘天去接我媳妇儿他们去。“
郑洪保说道:“有车不用,你想咋去?”
一边说着,一边出门去赶车。
“赶车去!?行,丘天你在家呆着吧!”
马车可比步行快多了,很快丘贺就看到西天边儿上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的人们正蹲地猫腰地挖着野蒜。
郑晓看到丘贺,站起来说道:“这家伙的,知道我挖多了拿不动吧?”
向东冲着远处头也不抬的孟茹喊道:“你家二把手儿回来了”
孟茹起身跑了过来。
“小茹,这是郑大爷!”
郭晓和向东也跟着向郑洪保打招呼。
“丘贺,你要不说叫大爷,我还以为他是你舅舅呢!”
“可不咋地,闺女像姑,小子像舅,你跟郑大爷长得真像!”
这句话,让丘贺感到心塞。
郭晓和向阳搬到车上4袋子野蒜。
“咋样?!战斗力还行吧?!”
“真没想到,能挖这么多!”
丘贺嘴里说着话,心里却说不出的慌乱,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
“你们回家不?”孟茹向远处几个还在挖野蒜的妇女喊道。
“这才几点呐!我们可不回去!”
郭晓打趣地说道:“多挖几镐就是一斤大米钱,她们不挖到天黑能舍得回家吗?!”
马车轻快地奔跑在村路上,丘贺感觉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上气来。
重生以来,他的心情第一次如此沉重。
看着郑洪保赶车的背影,他多想问问孟茹,郑大爷到底跟自己长得有多像。
可他问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