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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锦龙埙一曲 沧海桑田魂牵

    1 夜宴

    一身绿衣的女孩,呼喊着兴奋的跑过来,“爸爸,你快来呀,小道士把野猪给杀了” 、‘野猪跳崖了’。

    村子里人陆续的聚集过来,纷纷往崖下眺望,小道士脸色苍白,半跪在石头后边喘着粗气,周婶赶紧把小道士从悬崖边往小广场上拉。

    众人围拢着,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事情逐渐清晰起来:原来村子后山的苞谷地,让野猪给糟蹋了很大一片,眼看着不光交不上税粮,这个冬天又要饿死人了。

    原来是野猪生了窝小猪,正是凶性十足,身体虚弱难以捕猎,就跑到村子边吃苞谷。

    村长周老剩紧忙组织青壮山民围捕野猪,村民们开始漫山遍野的拿着木棒子吆喝驱赶,这野猪在村民的围捕下,左突右冲的奔着村子前的土地庙而来,野猪发狂,寻常个人是拦不住的,就靠老周的一把柴刀,是杀不掉野猪的,没想到阴差阳错被小道士给弄到悬崖下。

    周老剩大笑不止,吆喝着青年绕到悬崖下栓绳子,把野猪从悬崖下拉上来笑着喊:这一下,能换些粮食来过冬喽,小道士你可是大功臣呐!这个冬天你的饭我们管了!

    然后便是放血、吹气、烧开水、刮毛,掏内脏,一村子的人忙的不亦乐乎。最后,老周无奈的笑着,吩咐两个侄子周文和周武,抬着处理干净、还冒着丝丝白气的猪肉,送去县衙里--千叮咛万嘱咐他们,见到粮官一定说好话问清楚顶多少税粮,拿了条子才能回来。

    这村里的十几户都是本家,各家默契的有拿野菜的、拿佐料的,周老剩抬出大锅,切了内脏,木柴欣喜的舔着红红的锅底,水泡翻滚咕嘟咕嘟的--顿时香气翻飞出来,肉香混合着野茱萸的辛辣,辣蓼草的异香,周锦儿等一帮小孩拼命的吞咽着口水。

    大锅一直这样沸煮,却无人上前争抢分食,等老周专门盛了一大盘子的包心肉,送到小道士面前后,周婶才开始慢慢从锅里捞肉给其他村民分,小锦儿却是最后一个分到的,她急不可耐吃进嘴里、烫的发出丝丝声。

    “小娃,吃吧,今天我们围杀野猪,差点把你给害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呐!”

    小广场上生起篝火,拿出醪糟酒,村民都随意的围着篝火坐下来,这些老老少少的脸上闪耀着明灭的火光,显出满足和快乐的神情。

    “乱世保全山村不易啊”周老剩说,“都说小战往乡下躲,大战往城里躲,现在文朝皇权不下县,要是乡绅有点良心还能勉强过下去,但是乱世没啥安全感啊,只有钱给人安全,这些地主和乡绅都拼命的敛钱,那些当官的更是黑了心的弄钱,我们这十几户本家在山谷那个小平原里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搬到这山卡卡里来的,那边有水好种田,土地也肥,但就是也活不了人啊。

    在这山沟里面种种收收,把好东西都交出去,土匪看不上糠菜,还算能活下去。”在这絮絮叨叨的祥和的氛围中,小道士心慢慢的沉下来。

    叫周锦儿的绿衣小姑娘,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小道士俯身行礼致谢,锦儿活泼、咯咯咯的笑,嘲笑小道士傻愣愣的在庙前发了几天的呆。小道士你叫什么?

    “我,我,记不起来了”,“我摔了一跤,不记得了”,然后就怔怔的对着篝火发呆。

    锦儿哥哥周锦龙音乐天赋很好。他们两个是村里唯一去过外面的人,也识得几个字,锦龙无师自通的吹起老周地从外面带回来的一个小壶。

    这是种陶埙,古朴的椭圆形六孔乐器。

    当古朴苍凉的乐声响彻夜空,呜呜鸣响,像是鸟兽盘旋在星空之下,又像是星落凤鸣,涤荡着星空,更像是波光粼粼的夜色磷光荡漾于心海,似一道闪电击中,小道士的记忆缠绕着这百转千回的埙声中,慢慢的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他有个师傅,对外号称“道化普济真人”的罗浮山李道玄,本名叫做张若凌,师徒二人云游到河南道陈留县,因为救助受瘟疫所害的百姓时,被流民土匪冲散,小道士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钻进山林,失足落入山涧,被冲到山谷里,爬上悬崖来到破庙前。

    这是大文朝135年光景,文兴五年。

    当那些游历的记忆、师傅带他拜访的各地名师,指点的名招名式,平时诵读的:静心咒,伏魔经,摩利支天心咒……冲进脑海里,如鸣钟如针刺,神兵嗡鸣蓝光刺眼,小道士痛苦的慢慢起身,头痛欲裂,捱到大石头旁慢慢的坐下,记忆奔潮翻涌。

    周老剩远远望了一眼,摆手制止了其他人打扰小道士。这乱世,谁不是背负着国仇家恨,哪家的血海深仇都罄竹难书,可,该去恨谁,改怎么求活?

    2 老干部濒死回归

    村民的交谈声逐渐变大,像是响彻宇宙的咒语,音乐则逐渐幽深、悲凄、哀婉、绵绵不绝,像一把古朴的宝剑,刺穿千年的沧海桑田,缥缈中云宫讯曲,奇烈似神猿崩裂直通九霄凌殿;一束奇幻的光,呈现七彩莲花奂,化作一个中年道士在死之前,凭栏远眺,满心悲怆的遥望天边,在凭吊、纪念,在诅咒与惦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声声符咒声声念。

    埙声混合起侠气,激越着宇内的萧索喑哑,像一座时空的桥横亘于寰宇之间,像一条神鞭一下下打在小道士的心上,绷着的神经像钢丝嘭的幻化出多玄的世界,小道士便人事不省了。

    “我是周颖,我生在春风里,长在党旗下,长期的先进性教育和唯物主义教育,正在两个一百年的事业中奉献,在全社会脱贫攻坚后,在建设小康社会,为建设中等发达国家努力,我怎么能掉队呐?

    我从大学毕业就落档裕城市罗浮乡,带工资当兵入党还镀金,周颖还记得参军时,女朋友晶莹的泪滴,记得复员时大红花的娇艳,退伍后被父亲托关系安排在裕城市裕城区招商局了。

    从司机到乡长混了20年,半辈子的公务员生活,久经(酒精)考验的党的干部,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地基层工作,当年苗条的身材早就肥膘满身,6块腹肌成了是一个富贵包,爬层楼都跟怀孕似得, “我是党的中老年干部,长期的为人民服务基层工作经验,他跟大学同学的爱人都是党的基层干部,有个好儿子,185的身高,上高中了。”

    生活工作记忆的点点滴滴,像是雨中冰雹击打着后脑,那些荣誉那些锅,那些时光和快乐。离开了那个世界,离开了最爱的人,难以让人接受”。

    周颖在几十年宏大的记忆冲击下,他全身都微微抖动,不断的低声呐喊,无论如何,他无法接受这乱世。更接受不了从华夏盛世来的这,这,拉粑粑得拿竹片刮的时代。

    李老道,你这是做的哪门子孽呀?就算是我喝酒太多,脑溢血了,现在是身子不能动,你也不能让我倒下啊,你得打120啊,你不能给我灌香灰水啊,还拿什么符咒烧!?

    我还有十五年就他娘的退休了啊,退休后跟老婆、兄弟出去旅游、玩、走遍祖国大好河山,欧洲、非洲,南北美洲都得走一走啊,来到这鬼地方,什么鸡儿事啊这是?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现在的身体只有10岁,有钱难买再少年!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党教育我们,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要做个纯粹的人,一个有利于人民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重活一世老天待我也不算薄吧,虽然活了大半辈子,又算是在乱世重头开始,就算是死了也比一辈子活更够本吧……

    在昏迷中,周颖一边痛骂漫天的神佛、天尊和基督耶稣,一边只能规劝自己接受现实。但是,始终无法唤醒自己,一直处在昏迷与咒骂中。

    迷离之中,周颖似是听到了强盗的狞笑,乡亲们的呼救,痛苦的哭泣与声嘶力竭的求饶、着火的噼啪声, 也能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人费力的拖拽,闻到血腥和焦殠的味道,像一场噩梦飘飘渺渺的在耳畔又像在远方。

    凌晨,在一片青烟瓦砾中,周颖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