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政治婚姻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于丽芬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快30岁了，一劝他早点结婚就翻脸，今天他竟然自己提出相亲，终于长大了，这个臭小子。于丽芬不由自主地噗嗤笑出声来。杜人杰突然接到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常伟的电话，内心忐忑不安，想不出堂堂常务副市长能召见自己的理由。一路上准备好工作汇报的腹稿，车已到市政府大楼。在秘书王征明的通报下，杜人杰第一次走进常伟的办公室。“杜局长，你好。”常伟起身离座，主动与杜人杰握手寒暄。“你好，常市长。”杜人杰双手紧紧握住常伟的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王征明给杜人杰倒上茶水后离开。“请坐，杜局长，你可是稀客啊。”常伟微笑依旧。“对不起，常市长，我还没向您汇报过工作呢，失职失职。”杜人杰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满脸的歉意。“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今年滨海区教师招聘的事情。”常伟转入正题。“今年滨海区的教师招聘工作，区教育局正在起草招考公告。程序上严格按照国家教育部、人事部规定的流程进行组织，保证做到公平公正公开，……”杜人杰的汇报言简意赅，滴水不漏。“很好嘛。你和魏明生局长的关系如何？”常伟突然又转了话题。“魏局长是老大哥，工作上全力支持，私人关系也很融洽。”杜人杰回应道。“要多向魏局长学习，勤汇报工作，腿可不能懒啊。”常伟关心道。“谨记常市长教诲，一定向魏局长学习，勤汇报工作。”杜人杰应道。“听说令千金今年大学毕业了，工作上有什么想法？”常伟又提出一个话题。“想参加市直公务员招考，报考市人事局科员岗位。”杜人杰如实回答。“很好嘛，年轻人就得有追求。不过，竞争很激烈啊。”常伟笑道。“是啊，报考比例到了150。”杜人杰点头道。“我儿子常小伟认识你家千金，昨天还给我提起过。”常伟又一个话题跳转。“是吗？”杜人杰嘿嘿陪笑。“当当当”敲门声响起。“进来”常伟知道是秘书王征明，敲门的节奏就是信号。“常市长，开会的时间到了。”王征明提示完，转身走了出去。“杜局长，今天先到这儿。教师招考的工作抓紧推进，有空也要多关心关心孩子。”常伟与杜人杰微笑握别，罕见得将杜人杰送到门外。今天的会见，信息量太大了。杜人杰一时还有点儿懵，坐在办公室里，脑子一遍遍地回放，琢磨着谈话的隐意。杜人杰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哈哈大笑，连呼：好运来，好运来……。提拔我为市教育局局长，帮琳琳考上公务员，撮合常小伟和琳琳婚事。前两条是常伟给我开出的价码，最后一条是他要得结果。划算，实在是太划算了。转眼间，杜人杰又慢慢地坐回椅子，愁容袭面。琳琳这个丫头的倔脾气，能同意吗？交换，对，用郑玉龙的工作作为交换条件。晚饭后，等杜晓琳回房间复习备考后，杜人杰将王慧英拉进书房，将他和常伟的对话以及隐意和盘托出，只惊得王慧英的眼睛和嘴巴组成了一个大大的品字，对杜人杰的计策也是频频点头。“但是，依琳琳的脾气，她肯定不会答应。”王慧英又喃喃自语地摇头。“底线是琳琳必须同意和常小伟相亲。”杜人杰语气坚定。“对，这样好给常市长一个交代。相亲可以拖延，公务员考试就在眼前，琳琳考上公务员再谈婚论嫁也不迟。况且提拔你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王慧英眼神狡黠。以分手换取郑玉龙工作为条件，杜晓琳直截了当地给予了拒绝。“琳琳，你先不要急于表态，先见个面总可以吧。”王慧英劝道。“牺牲我的幸福，换取你们的仕途，值得吗？”杜晓琳含泪质问道。“没有物质的爱情是虚幻的，是爱情的坟墓。我们是过来人，明白生活的道理。”杜人杰以教育的口吻说道。“哼，你们真得幸福吗？”杜晓琳一脸得鄙视。“单阿姨的幸福呢，你负过责吗？”“住嘴！”没等杜晓琳说完，杜人杰象被戳到肺管子似得，痛而怒道。“好啊，姓杜的，到现在你还贼心不死。”王慧英拉长多事之秋的脸，举拳打向杜人杰。“够了，横刀夺爱你还有理了。”杜人杰一把推开了王慧英。“打啊，政治夫妻。”杜晓琳冷眼看着熟悉的场面，留下一句冷嘲热讽的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姓杜的，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狐狸精了。”王慧英的王八拳又追打过来。“好了，傻娘们，你又中计了。”杜人杰指着王慧英的鼻子，眼睛瞥向女儿的房间，头轻轻一抬。“你！”王慧英猛然一愣，但怒气尚存。杜晓琳的苦恼，无法向郑玉龙倾诉，求父亲帮郑玉龙招聘体育老师一事，都没敢向郑玉龙提起。凭郑玉龙的傲气，肯定会拒绝，他就是一条自由飞翔的龙，受不得半点儿束缚。可在父母眼里，只有进入机关事业单位才是正路，或许能认可两人的朋友关系。仅凭郑玉龙的文化知识参加招聘考试，第一关，笔试就入不了围，专业再好也没用啊。这是招体育老师，还是招未来的政客啊，改变不了的事实，杜晓琳只能在心里憎恨着社会的不公。“美丽，你好，我是杜晓琳。”杜晓琳想到的第一倾诉人是贾美丽。“你好，晓琳。公务员考试你准备报考哪个岗位?”贾美丽问道。“报考市人事局科员岗位。你分配了吗？”杜晓琳一答一问。“还没分配呢，备考的怎么样？”贾美丽又问道。“还好吧，可是？”杜晓琳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啥？郑玉龙欺负你了？”贾美丽疑问道。“没有，没有。”杜晓琳赶忙否定。“不会是你未婚先孕了吧？”贾美丽笑问道。“去你的，工作的事。”杜晓琳忙解释道，赶紧把一篮子的烦恼全部倒给了贾美丽。“不会吧，有这么恐怖？”贾美丽听完大吃一惊。“帮我想想办法嘛，求你了，美丽姐。”杜晓琳央求道。“你可以先应下相亲的事，等你们两个人的工作有了着落再说。”贾美丽正色道。“我怕郑玉龙想多了。”杜晓琳担忧道。“放心吧，到时候我给你作证。”贾美丽大包大揽。“能行吗？”杜晓琳仍然犹豫不决。“别再优柔寡断了，当断不断，反被其乱。”贾美丽劝道。“可是？”“没有可是”杜晓琳挂断电话，摸着发烫的手机，心里七上八下。周五下午即将下班，杜人杰接到了常伟的电话。“杜局长，明天周末难得清静，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如何？”常伟笑声朗朗地邀请道。“好啊，常市长。我做东，明天中午蓝海御华怎么样？” 杜人杰抢先安排道。“杜局长，不要客气了。我在滨海宾馆贵宾楼北京厅已经订好了，明晚七点。一家人都要来啊。”常伟语气坚定，不容反驳。“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一家三口准时赴约。”杜人杰应答准确。杜晓琳在得到杜人杰答应帮郑玉龙萝卜招聘的承诺后，才同意参加宴会。1850杜家三人到达北京厅，常伟的秘书王征明在门口恭候，笑脸相迎，推开门，引领他们进入了房间。等常伟起身迎接，王征明完成任务，关上门，到一楼大厅与两位司机汇合。常伟、于丽芬、常小伟从沙发上站起身迎接。“常市长，您好。”杜人杰快走几步，双手握住常伟的手轻摇。“杜老弟，家宴就不要称职务了吧。”常伟满脸堆笑，笔直的身子才能与弯腰低头的杜人杰保持高度上的一致。常伟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杜晓琳俊美的脸庞，暗自佩服儿子的眼光。自己为了改变身高的基因，当年可是先下手为强，娶了于丽芬这个大美人，可惜没起任何作用，常小伟的身高竟然没超过老子。杜晓琳不仅个高，相貌也是一级棒。于丽芬和常小伟自杜晓琳进入房间，娘俩的目光如战机锁定目标一样，没让杜晓琳的身影跑掉。杜晓琳感到六把刀光射到了自己脸上，身子向王慧英身后稍微一躲，目光低垂，保持在常伟、常小伟的眼睛以下，羞涩中又显得落落大方。杜人杰微微侧身介绍道：“常市长、于局长、常董事长。贱内王慧英、小女杜晓琳。”王慧英主动问候：“常市长您好、于局长您好。”常伟夫妇主动握手还礼。王慧英看着于丽芬面露和煦的微笑，微笑中透露出高贵的气质，不自觉地自我矮了三分。但凭直觉能感觉得出，于丽芬还是善良之人，杜晓琳嫁过去，婆媳关系应该很好相处。杜晓琳逐一点头问好，看到常小伟略显呆滞的眼神，一脸的猥琐模样，内心鄙视，却强挤出几丝笑容。似曾相识，却在大脑里没有任何内存。用母亲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色色目光，心里一通腹黑，武大郎在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贵宾楼是市级领导干部招待客人的专属地方，属于特权范畴的政治待遇。杜人杰的副县级层次不够，第一次走进贵宾楼，但他保持目光平视，不像王慧英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得眼花缭乱。房间并不太大，分里外间，地毯铺地。外间配有红木沙发、茶几，墙上挂着滨海市著名油画家程岳峰反映滨海特色的河海风景画，盥洗室占去一角。两个房间用红木拱门隔开，六层水晶大吊灯把电动红木餐桌照得散发着红光，八张红木椅子围在四周。“今天是家庭聚会，打破常规。我和杜老弟靠着，两位夫人坐在一起，年轻人在一块。请入座。”常伟安排完，坐在了主陪位置，杜人杰夫妇分坐其左右，于丽芬坐在王慧英身边，杜晓琳靠近杜人杰坐下，常小伟紧靠杜晓琳。常伟和杜人杰喝茅台，于丽芬和王慧英选择了红酒拉菲，杜晓琳要了杯木瓜汁，常小伟擅长喝白酒，但今天只能陪杜晓琳喝饮料。宴会在寒暄、奉承中溜走了时间。常小伟喝着饮料，心里如猫爪挠心，却全无酒精刺激下的高亢兴奋，讨好女孩的技术从小就没有得到锻炼，被讨好的心理倒是很扎实。在杜晓琳的面前，几次想起那晚杜晓琳的玉体横陈的诱惑，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只会一杯杯劝杜晓琳喝饮料，自己不一会儿喝掉两大杯木瓜汁。于丽芬看到儿子的愚拙，从LV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站起身走到杜晓琳身边，杜晓琳忙起身。“晓琳，今天初次见面，阿姨送你一个小礼物。”于丽芬微笑着，以长辈的口吻说道。“智能手机！”杜晓琳惊讶道，“太贵重了，于阿姨，我不能要。”“给你就拿着吧，还有卡呢。”常小伟拿过盒子拆开，装上卡，拨通了自己的苹果手机。“186XXXXX777，三条啊！”常小伟兴奋道。“太贵重了，于姐。”王慧英愧色道。“年轻人都喜欢这玩意，听说还排队抢购呢。”于丽芬解释道。“琳琳，还不快谢谢你于阿姨。”王慧英忙递给女儿一个眼神。“谢谢于阿姨！”杜晓琳忙道谢。心里却对自己说，杜晓琳啊，杜晓琳，一个烂苹果就把你收买啦。又一个声音发出，这都是在演戏，必须收下，她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晓琳，我来教你怎么用啊。”常小伟挪挪椅子，手把手教杜晓琳操作程序，讲解手机的功能。于丽芬看到两人的亲密无间，心底欢笑。“来，老于，我们一起敬杜老弟和弟妹一杯酒。”常伟看到刚才那一幕，对于丽芬点头赞许，端起酒杯说道。“谢谢，谢谢。”杜人杰和王慧英受宠般急忙端起酒杯。七月中旬，公务员招考成绩公布，杜晓琳以笔试、面试、总分全部第一的成绩，被录取为市人事局事业单位管理科科员。七月下旬，滨海区教师招考方案公布，招聘体育老师5名，其中招聘传统民族体育专业（指武术套路和散打项目）一名，报考条件，全日制本科学历，30岁以下，技术等级，一级运动员及以上，个人运动成绩，全国锦标赛获得前八名及以上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