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萝卜招聘
郑玉龙从杜晓琳家“逃”出来之后，杜晓琳父母蔑视的目光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闪过，心里恨恨然，暗暗发誓，让你们为今天的鼠目寸光后悔去吧。拼爹时代，农村的孩子就没有什么好的前途了吗？我呸！可我的前途又在哪儿呢？除了散打再无其他技能。大城市里的体育培训班非常的火，尤其是跆拳道培训班，还有乒乓球、羽毛球、篮球等，到培训机构任教，等时机成熟自己也开一家体育培训学校。“郑家庄到了，有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公交车的报站声响起。郑玉龙的家在村子的东头，距离公路较近，从站牌步行50米左右，拐过胡同才能看到被邻居的大瓦房包围的两个土坯院落。路西第二家就是郑玉龙家的院子，由两套两排房子组成，前面那套是郑玉龙的祖父留下来的，现在从房子的中间打通，改成养牛场，一共养了10头肉牛，还有3头小牛犊。后面那套住人。再往后，那套土院子是郑玉龙没出五服的瘸腿大爷独居。郑玉龙顶着一股淡淡的牛粪味走进了院子，郑老憨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给牛舍垫土，瘦弱的身子高不出牛背多少。带窟窿的白背心，被汗水浸湿了大半儿。郑玉龙看到父亲劳作的背影，心生愧意说道：“爸爸，你歇着，我来。”他赶忙拿起铁锨，将牛粪装进了小铁车。“太脏了，你回屋歇着吧。”郑老憨脸上的皱纹堆起了沟壑，笑眯眯地看着儿子笨拙的动作，摸出一根烟点上，蹲在地上吞云吐雾，落日余晖和他的脸色互映。郑玉龙冲完凉，母亲王桂芝已经将晚饭摆在了院子的小圆桌上，三菜一汤：西红柿炒鸡蛋、青椒炒肉、芸豆炒肉、鲫鱼汤。郑玉龙看着丰盛的晚餐，眼角湿润，心里明白是妈妈特意为他做的饭。三天前下午一点到家时，郑玉龙只找到一盘剩下的清蒸茄子。走起路来一步一点的母亲，一刻钟的工夫端来了20个水煎包。虽然外面的焦皮已变软，肚子坍塌，郑玉龙吃得却是香甜。“龙龙啊，喝点儿鲫鱼汤，补补身子。你五叔听说你回来了，今天下午在沟里刚打的鱼。”王桂芝笑容里带着慈祥。“哦，替我谢谢五叔啊。你们也喝啊。” 郑玉龙劝道，拿起勺子给父母的碗里填满鱼汤。“学习费脑子，你多喝点儿啊。”郑老憨说道，“听你三叔说，你可以考体育老师。”“爸，我正准备司法考试呢。”郑玉龙答道。“司法考试是干啥得？”郑老憨问道。“司法考试过关，可以当律师。”郑玉龙解释道。“就是帮人打官司吧。”王桂芝问道。“对呀，妈。”郑玉龙笑道。“还是铁饭碗好啊。”郑老憨喃喃自语道。郑老憨坐到方桌旁边的椅子上，点上一支烟，看着儿子香甜的吃相，既欣喜又愁闷。送给他三叔那10万块钱，不知道儿子考体育老师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当初龙龙留在武术院多好啊，保安也是正经职业，毕竟是个铁饭碗呀。不过，回来也好，能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龙龙这孩子还是很孝顺的，光他寄回来的钱就有小十万了，二十多年没有白养啊。郑老憨心里感到了十足的安慰。他三叔也能帮上忙，能考上体育老师也不错啊。10万块啊，这些当官儿的都太黑了，盖房子的钱没了，可怎么给他娶媳妇呢？不管那么多了，抽空还是去问问老三吧。郑玉龙何尝不想考个公务员、事业单位，旱涝保收，工作既稳定又体面。可是想进入机关事业单位，现在是逢进必考。仅笔试就无法和学文化课出身的大学生竞争，这条路不现实，郑玉龙早已在大脑中将它PASS掉。郑玉龙被手机铃声从睡梦中吵醒，大脑里似乎有架飞机在不停地飞行。连续的昼夜复习，精神极度疲劳。精神恢复的速度比体力恢复的速度要慢太多，尤其是优秀运动员参加重大比赛，一路过关斩将，杀入决赛，赛场上的紧张气氛会令人窒息，全凭坚强的毅力支撑。大赛后的精神恢复需要较长时间，运动医学上称之为赛后综合征。“喂，你好。”郑玉龙没看手机号码，惺忪着眼接通了电话。“老公，怎么还睡觉啊，小懒猪。”电话里传来杜晓琳甜美的撒娇声。“琳琳啊，想我啦？”郑玉龙立刻精神百倍，色声连连。“想你个头啊，我在考试书店，快点儿过来，我等你啊！”杜晓琳命令道。“好啊，等着我。”郑玉龙彻底清醒。郑玉龙告知父母出门，身未动，心已到，比公交车快多了。在公务员书架下找到了正在挑书的杜晓琳。“我买了两套最新版的公务员考试复习书，我们一人一套。”杜晓琳将一摞书让郑玉龙抱着。“我又不考公务员，买两套不浪费吗？败家娘们，哈哈哈。”郑玉龙逗笑道。“你会有用得呀。”杜晓琳冲郑玉龙扮个鬼脸，“到我家再说。”杜晓琳抢先付完账，郑玉龙一脸的疑惑，抱着书走出书店。“你家里不安全啊，叔叔、阿姨没在家吧。”郑玉龙小心翼翼地问道。“想什么呢？喂不饱的色狼。”杜晓琳揪着郑玉龙的耳朵，咬着牙，装出狠狠的样子。“疼疼疼啊，老婆。”郑玉龙咧着嘴告饶。“你真得不想吗？”郑玉龙待杜晓琳松开手后，又色色地坏笑道。“切，你们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杜晓琳一脸不屑，却涂满红霞，双手紧紧挽住了郑玉龙的胳膊。郑玉龙忐忑不安的跟着杜晓琳进了她家，两眼四处搜索，又竖耳静听。杜晓琳看着郑玉龙小心警惕的样子，噗嗤笑出声，“都去上班了，瞧把你吓得。”郑玉龙将书放在了茶几上，长长出了口气，旋即将杜晓琳拥入怀中。杜晓琳片刻惊讶，抬起头迎吻。两条蛟龙缠斗，爱意声声，杜晓琳退出舌战，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郑玉龙心领神会，一把抱起杜晓琳，快步推门而入，转身锁上门。年轻真好，幸福的波浪如远去火车的汽笛声，节奏由慢变快，直到两人平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时，火车远去。“哗棱哗棱”开防盗门的声音。郑玉龙与杜晓琳相视静听，如盗贼被堵的六神无主的样子，随即下床，裸身俯门静听。开门声、关门声、高跟鞋声……。郑玉龙迅速穿上短衣裤，四处寻找可藏身之处。“嘘。”杜晓琳将食指放在嘴上，对郑玉龙作出噤声的手势，指向门后，自己慢慢穿起衣服。“砰砰砰，琳琳。”王慧英敲着杜晓琳房间门喊道。“妈，我刚买书回来，正换衣服呢。”杜晓琳应声道。“你不是去上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杜晓琳接着问道。“材料忘拿了，我回来取。”王慧英看着茶几上的书说道。杜晓琳半开门走了出来，随手将门带上。王慧英从书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怎么买了两套复习书？”王慧英疑问道。“帮我同学买了一套。”杜晓琳平静地解释道。“在家好好复习吧，公务员招考简章网上快公布了。”王慧英叮嘱道。“我知道了，妈。”杜晓琳应道。王慧英换上高跟鞋，又看了眼那双耐克运动鞋，扭头看了看杜晓琳。杜晓琳此刻如小偷被抓个正着似得，狂跳的心驱使她躲避开母亲的目光。“中午我做饭吧，你和我爸想吃点儿啥？”杜晓琳忙转移王慧英的注意力。“不用，我回来做。你在家好好复习吧，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王慧英边开门边叮嘱道。杜晓琳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轻轻推开防盗门，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她关上门，跑到阳台，看到王慧英坐上车离开，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小兔撞怀的胸脯。杜晓琳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后无人。挂衣橱门被推开，探出郑玉龙紧张的脸。“走了吗？”郑玉龙心有余悸的问道。“走了，快出来吧。”杜晓琳摆摆手，小声地说道。“可吓死我了。”郑玉龙拍着胸脯，喘着粗气说道。杜晓琳也是一脸的后怕。杜晓琳捡起地上包着两人爱意激情的卫生纸，扔进了马桶冲走。“我得走了，你妈别再杀个回马枪。”郑玉龙还有些担忧，转身欲走。“你走吧，男子汉大豆腐，敢做不敢当。”杜晓琳愠色道。“那再来一次。”郑玉龙回身抱住杜晓琳，色相上脸。“不要闹了，和你说正事。”杜晓琳推开郑玉龙，正色道。“什么事？”郑玉龙严肃地问道。“今年区教育局招聘五名体育老师，我爸答应给你帮忙了。”杜晓琳喜上眉梢道。“笔试我过不了关，有什么用啊。”郑玉龙无奈道。“傻瓜，给你量身定做的报名条件，你自己考怕啥？”杜晓琳脸上开满了红花。“真得？”郑玉龙惊讶道。“但是，笔试成绩必须达到体育招聘笔试入围线的60。所以，你必须要好好复习。”杜晓琳又解释道。“听说考试题很难啊。”郑玉龙一脸苦相。“主要是公务员考试辅导书里的内容，凭你的记忆力，只要你好好复习，绝对没问题。我看好你哟！”杜晓琳鼓励道。“文科题啊，就凭我的智商，小kass。”郑玉龙豪气冲天。“怎么谢我？”杜晓琳眉角一翘，顽皮地问道。“我穷小子一个，只能对你献身啦。”郑玉龙做搂抱状。“快滚吧你！”杜晓琳忙推开郑玉龙。“得令，老婆。”郑玉龙秉手抱拳。两人吻别。王慧英关上办公室的门，拨通了杜人杰的手机。杜人杰开完教师招聘第一次专题会议，刚回到办公室。手机的震动声响了一会儿，才引起他的注意。一看电话号码是我婆大人的，赶紧接通。“姓杜的，你忙死啊，不接我电话。”一股怒气直冲耳膜，震得杜人杰差点儿丢掉手机。“老婆大人，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我，我给你出气。”杜人杰赔上一脸的笑。“姓杜的，你快当姥爷了，还有脸笑得出来？”王慧英怒气未消。“什么情况？你慢慢说。”杜人杰疑惑道。听完王慧英的惊天发现，杜人杰吼道：“你怎么不把那小子抓出来啊。”“你傻啊？抓住那小子，琳琳的脸往哪儿搁？如果真是生米做成熟饭，我们还不得默认了。”王慧英训斥道。“可也是啊，容我想想办法。”杜人杰一听自己种了22年的白菜被猪拱了，一时乱了方寸。杜晓琳和杜人杰晚上各自有约，剩下王慧英在家生闷气。杜晓琳对贾美丽倾诉完闺蜜之言，9点刚过，独自打车回家。路过西城宾馆时，恰巧碰见自己的父亲杜人杰与高中语文老师单翠云正从宾馆里走出来。杜晓琳在父母的吵架声中依稀记得，杜人杰和单翠云是大学同学，曾经的恋人关系。当时母亲王慧英是区人事局打字员，王慧英假孕逼婚成功，父亲攀上了副区长的岳父。这是父母吵架的永恒主题。杜晓琳忙叫停出租车，用手机偷偷拍了照片离去。在车上将照片发到了父亲杜人杰的手机上，配上文字，我妈知道吗？“千万不要告诉你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然打翻了醋罐子，我们谁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杜人杰很快回复了短信。“哪样？就是老情人幽会呗。”杜晓琳回复道。“你单阿姨请我吃饭，她的姑娘今年毕业，想考老师。”杜人杰回复道。“那不正好和郑玉龙一块儿解决了嘛。”杜晓琳回复道。“臭丫头，威胁你爸爸？”杜人杰回复道。“不敢？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我可不想让你和我妈再吵架。”杜晓琳回复道。好吧，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把照片、彩信和短信全部删掉。杜人杰回复道。“成交，老爸我爱你。”杜晓琳回复道。杜人杰摇头苦笑，与单翠云告别。杜人杰坐在书房里，拿着书深思。单翠云是自己一生的痛，为了能够两人千里共婵娟，江北师范大学毕业后，一同分配到了滨海市，自己分配到了区人事局，她分配到了区一中。为了我，她与教授父母决裂，放弃了岭南省城的工作。悔不该，酒后上了王慧英的当，竟然和她一夜同眠。事后闹得沸沸扬扬，被王慧英的父亲王利民以副区长的身份逼婚。为了我，她主动提出了分手。那一夜，泪水交融，给我最后的深情；那一夜，身体交融，激情过后的心痛；那一夜，星月交融，百虫奏响哭鸣；那一夜，露水打湿了窗棂那一夜，泣望着爱情在来生。想到此，杜人杰泪水凋零，打湿了手上的书。合上书，喝了几口茶，再次掩面唏嘘，泪水滑过指尖。一个月后，与王慧英举行了婚礼，开启了单位、家两点一线的人生模式，自己犹如一条狗一样被她紧紧牵在手里。青春奉献给工作，每一次职务升迁的喜悦，换取对她思念的空间。每次偶遇都是家庭战争的导火索。自从当上了教育局局长，王慧英才有所收敛，不再跟踪，骗来的更知道珍惜吗？单翠云为了女儿佟雅霏的工作，这是分手后，第一次主动约见。包间里，杜人杰凝视着单翠云无语凝噎，岁月将当年的红玫瑰吸干水分，曾经娇嫩水滑的脸上，雕刻出了道道鱼角纹，亮白的肤色中有了点点黄斑，目光透过不再清澈的眼睛，却如初般纯净，带着丝丝羞涩，还散发出当年相望时风情万种的神光。杜人杰眼含泪水将他拥入怀中，任凭她嘤嘤哭泣，双手在他的胸前捶打，将二十多年的委屈彻底释放。杜人杰的泪水滴落在她的华发，却染不回当年一头飘逸的秀发。再相望，两人已是执手相看泪眼。后天是她女儿22岁的生日，正好比琳琳大一个月。大一个月，这么巧吗？王慧英是结婚当月怀的孕，她可比自己结婚还晚一个月啊。那她为什么和我说起她女儿的生日呢？有什么暗示吗？不会吧，分手的那个晚上，第一次肌肤之亲，竟然有了情债。单翠云，你为什么这么傻？我杜人杰不值你的情意啊！杜人杰不敢往下想，只觉得心被撕裂般的疼痛，喃喃自语道，孽债啊，孽债啊！杜人杰猛地站起身，产生了立刻想见单翠云和女儿佟雅霏的冲动。眼前的电子挂表显示2232，叹了口气，又重新坐下。还得从长计议啊，杜人杰想到22年未见面的女儿，泪水复流。杜人杰仔细地看着人事科科长张玉亭送来的教师岗位招聘条件，他的意图已经充分体现，该照顾的都照顾到了，对张玉亭露出满意得微笑。滨海区教育局招聘方案一公布，杜人杰按照常规就将手机关机，另一个手机号码，只有区里主要领导和局办公室主任刘志清、人事科科长张玉亭知道。杜人杰指了指报考名单里的五个人的名字，张玉亭心领神会，一言不发地退出了局长办公室。“喂，王姐，有重大发现。”王慧英的手机里传出她的闺蜜，在教育局办公室上班的唐丽丽的声音。“我们家老杜又见那个狐狸精了？”这是固定的王慧英的第一反应。“是那个狐狸精的女儿，叫佟雅霏，报名参加教师招考。”唐丽丽说道。“给我盯紧了，考上再说，考不上更好。”王慧英叮嘱道。又说道：“中午请你吃海鲜，老地方。”“好的，王姐，中午见！”唐丽丽满心欢喜地挂掉手机。郑玉龙看完网上公布的滨海区教育局教师方案，深知杜晓琳的良苦用心，只有考上才能对得起她对自己的好。郑玉龙深藏陋室，心无旁骛的复习，茶无味，饭不香，读了三遍辅导书，做完基础练习，五套冲刺模拟题，做遍历年招考真题。8月6日笔试分数公布，郑玉龙竟然高中体育老师考生第二名。专项测试聘请的滨海市体校教练作为考评员，满分的成绩。郑玉龙与杜晓琳相拥庆贺，烛光晚餐，相思之苦后的激情四射，释放完荷尔蒙催发的夏日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