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怎么办？真要是打起来要去帮忙吗？”
黄毛混混的一句话让气氛陡然间变的沉默下来。
良久，耳钉混混才干咳一声：“咳咳，这样的阵仗不是咱们这些小人物能参与的，等下吃完面大家最好别在外面晃悠了，手机一关找个地方躲两天看看风头再说吧。”
“也好。”
三名混混深以为然，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闭上嘴巴埋头继续吃面。
秦牧眸中闪过意外之色，没想到钱鬼子竟然会携款潜逃，这是把高娃他们往死里坑的节奏啊。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钱鬼子为什么会跑，他可不知道坂田浩二已经被自己弄死了，有着这个要命的威胁在，他哪里还敢留在城中村啊，不跑才怪了呢。
毫无疑问，他肯定是悄悄回到城中村，把能带走的钱都带上后就连夜远走高飞，能走多远走多远，免得被坂田浩二给逮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年头出来混还有几个讲道义的，更何况是他这种毫无底线可言的家伙。
至于高娃他们，对钱鬼子来说只是有利用价值的工具罢了，把他们留下背锅对他来说不会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秦牧心里暗自为高娃他们感到不值，但路是他们自己选的，就算是跪着也得继续走下去。
当然，这个消息对高娃他们来说是灭顶之灾，对他来说却是个很不错的好消息。
钱鬼子阴险狡诈，城府极深，他还担心这混蛋暗中算计自己呢。
现在看来，他席卷了所有的钱跑路，是打定主意不会再留在奉安县了，这让他也暗自松了口气，心情莫名变的美妙起来。
正大光明的跟钱鬼子硬碰硬他毫不畏惧，可这种擅长躲在暗地里施展阴谋诡计的家伙，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被他给算计了，可谓是防不胜防，要说他不忌惮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好了，钱鬼子携款潜逃，压在他胸口的几块儿巨石也算是卸掉了一块儿，再看宋老四那张面瘫脸时，感觉舒服了不少，心中的那份畏惧也为之削减了几分。
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是张二狗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已经安全的带着她娘离开了奉安，要是他还和高娃他们搅合在一起，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但他并不打算过问，陆续给了他十万块，还帮他治好了母亲的病，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欠他什么了。
再说，他很有自知之明，钱鬼子捅下这么大的篓子，还不知道惹怒了多少债主呢。
这样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就算想帮忙也是爱莫能助。
“牛肉，拉面，吃吧。”
就在他神游天外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宋老四那木讷的声音，吓的他浑身一个激灵，脸上下意识的挤出谄媚的笑容，正要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的恐惧之时，却发现宋老四已经转身继续回去拉面，没有任何想要跟他说话的意思。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他也想明白了，宋老四若想要他的命，他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既然他没动手的意思，自己在这里杞人忧天岂不是在自寻烦恼？
想通这一点，秦牧反而彻底放松下来，既然宋老四想演戏，那就陪他演到底好了。
饥肠辘辘的滋味很不好受，热乎乎的面汤一下肚，就让他空虚的胃迅速变的充实起来。
一斤酱牛肉和一碗拉面风卷残云般被装进了肚皮，惬意的打了个饱嗝后，站起身来走向宋老四若无其事的说道：“四叔，算算账。”
“今天免费，等下陪我下盘棋。”
宋老四头也不回的说道，却让秦牧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连忙拒绝道：“那个……四叔，我等下还有事，下次吧。”
“陪我下棋。”
宋老四根本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语气平静但却不容置疑的道。
秦牧嘴巴张了张，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满脸无奈的道：“那好吧。”
“别闲着，没看我自己忙不过来吗？总不能让我白请客吧？”
宋老四斜吔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毫不客气的说道。
秦牧听到这话，紧张的心情反而放松了下来，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相处模式。
以前宋老四想让他陪着下棋时也是这样，不收他的饭钱，但会让他帮着干活。
“早知道我再要两斤牛肉了，不然多亏啊。”
秦牧嬉皮笑脸的嘟囔着，对宋老四的畏惧也一扫而空，仿佛现在的宋老四还是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面馆老板，而不是一个血条是问号的隐藏大BOSS。
宋老四嘴角抽搐了一下，也懒得搭理他。
秦牧手脚麻利的开始帮他收拾餐桌上的吃好的客人留下的空碗，把用过的纸巾和一次性筷子等垃圾收到垃圾桶里，再用抹布把桌子擦干净，然后蹲在接满清水的水盆边开始刷碗。
他算是想明白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逃避是没有用的。
与其这样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不如直接给他来个痛快呢。
两人就这样一个拉面，一个帮着收拾桌子端面送牛肉，俨然一副老板和店小二的模样。
但这种模式，才是秦牧熟悉的相处模式，以前他可没少干这活，门清着呢。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间夜幕降临，宋老四已经打开了院子里的大瓦数的灯泡，把院子里照的纤毫毕现。
下午客人不断，到了晚上吃饭的点，客人却寥寥无几。
不过这很正常，毕竟面馆的位置太偏僻了，而且还不许喝酒，正餐愿意来这里消费的客人还真没几个。
宋老四为仅有的三个客人拉好面后，就空闲了下来，直接拿出了棋盘，冲着秦牧招了招手，两人开始对弈。
他们下的是围棋，秦牧以前没接触过，还是有一次见宋老四自己在跟自己在下棋，觉得挺有意思，才跟着他学习怎么下围棋。
不得不说，宋老四虽然整天板着面瘫脸，但围棋的造诣却相当高。
秦牧跟着他学习一段时间后，棋艺那是突飞猛进，从刚开始的毫无还手能力到后来已经能够勉强跟他抗衡了。
尽管输多赢少，但秦牧却很知足，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宋老四也难得的夸他有悟性，尤其是大局观很强，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颇有大帅之风。
可今天，不管秦牧如何的催眠自己，下盘棋而已，不要想太多，但那带着问号的血条和那晚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始终都无法静下心来。
心浮气躁下难免会急功近利，还不到半个小时，就被宋老四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不得不举手投降。
“你的心不静。”
宋老四把棋子收入棋碗，目光平静的看着他说道。
“嗯，确实。”
秦牧苦笑，心里暗自吐槽，换了你是我，心也无法静下来。
“心不静，不适合下棋，跟我进来吧。”
宋老四随手收起棋盘，转身向屋里走去。
秦牧浑身一个激灵，脸色都变了，特么的这家伙不会改变主意想要痛下杀手吧。
可他知道，宋老四若动了杀机，以自己的这点道行就算是有着跑酷鞋相助也休想从他手中逃命。
脸色阴晴不定的权衡半天后，才一咬牙硬着头皮进了房间。
该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
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一进屋，就发现宋老四竟然进了卧室，这让他心里暗自打鼓，他还从来没有进过宋老四的卧室呢。
但既然下定了决心，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乖乖的跟了进去。
进了卧室，他就微微一怔，因为宋老四此刻正背对着他，手里捏着点燃的三根香，冲着窗台边一张旧桌子深深的躬身三拜，把香插在了香炉里。
他下意识的上前两步，想要看看宋老四这样的武林高手在供奉哪路神灵。
可等他看清楚宋老四祭拜的是什么东西后，直觉头皮发麻，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那张不大的桌子上，竟然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数十个灵位，上面清楚的刻着一个个名字。
而所有灵位上的名字毫无例外的全都是一个姓氏——柳姓。
尽管这些名字他大多数都闻所未闻，但排在最中间的却赫然是柳东亚的牌位，这让他瞬间反应过来，宋老四拜祭的正是被灭了满门的柳家全族。
这让他脸色骇然，大脑一阵阵的轰鸣，实在想不明白宋老四究竟和柳家有着什么瓜葛，竟然会在卧室里摆放他们的灵位。
“木头，你是个聪明人，心里应该有很多疑问吧？”
宋老四怔怔的盯着灵位，眸中露出难以言说的复杂之色，头也不回的问道。
“嗯，确实。”
秦牧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很光棍的承认了下来。
心跳却开始不争气的加速，他知道，宋老四今天应该是打算跟他摊牌了。
沉默了一下后，索性开门见山的问道：“我有很多地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我？”
虽然话没说透，但他相信宋老四知道他在说什么。
“本来不是你，但他不在，而你作为他的大哥，脑袋又比他聪明，我也只能把你拉进这滩浑水了。”
宋老四脸色古井无波，语气仿佛和尚念经似的平淡无奇。
可说出的话却宛若石破天惊，让秦牧大脑一阵阵的轰鸣，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急切的问道：“你是说……石头？”
“嗯！”
宋老四轻轻的点了点头，目光复杂的扭头看着他，有些歉意的道：“我知道未经你的同意就把你拉进这个旋涡里很不公平，但石头的脑子太死板，不适合做一些事情，而你作为他一起长大的大哥，我想你应该会答应帮他报这个血海深仇的吧。”
“等等，你说血海深仇？什么血海深仇？难道他是柳家的……”
秦牧心中陡然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瞟了眼柳家族人的灵位，咽了口口水，声音嘶哑的问道。
“不错，石头，其实是柳家遗孤，也是那场灭门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宋老四眸中闪过一抹哀伤之色，看着柳家灵位幽幽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