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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原来,你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啊

    散着一身酒气,打着酒嗝儿的何阿炳,喘着粗气,在文诛仙等了很久的长廊里,说:“我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啊。文秘书,你这三番五次的给这家伙送吃的,咋不想着,也给我弄点儿好吃的呢。”

    何阿炳把文诛仙递给他的饭盒篮子,放到鼻子前,用力地闻了闻,又说:“嗯,闻着,还挺香。”

    文诛仙说:“你只是记得吃了。就不记得我给你送的那件大皮袄啦!”

    何阿炳说:“我可没忘!这哪儿能忘。我还记得文秘书,你对我的好呢,若不是你,我可能早就在南京当了个‘冻死鬼’了”

    黑暗中,文诛仙警惕地四处望了望,说:“这倒也不至于。”

    何阿炳吸溜了一下鼻子,说,“要不是你给我送那件大皮袄,我可不是早就冻死在战场上喽!”

    文诛仙压低了嗓门,说:“你可别再这么说了,当心被别人听到。我可没给任何男人送过这样的东西。”

    何阿炳拍了拍胸脯,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过,文秘书,你找我办的事儿,也只这么一件事儿,来回的,我也都特别小心的。”

    文诛仙笑了笑,说:“这一次,我还真没忘了给你带了吃的。一会儿,就当宵夜吃吧。”

    何阿炳挠了挠头,说:“哎呀,妹子。不是。文秘书,看这,我这不是想讨着,要吃的了,咋好意思嘛。”

    “今天时间充裕,我就多做了点儿。这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哪里就是你讨着吃的呢。”

    文诛仙说着,从另一只手里,拿出一个被油纸包的酱肘子,塞进了何阿炳的怀里。

    何阿炳嘿嘿笑着,把衣服拢了拢,把那个用油纸包的酱肘子,搂进了衣服里。

    何阿炳说:“我本来也要,我本来也要告诉你一声,这不就要开始‘大共荣’了嘛,上头说,要尽快清理那些抗日顽固分子。这个林良生恐怕少不了要被处置掉了呢。”

    文诛仙拿了几块大洋,塞进何阿炳手里,说:“听说,你今天晚上,到这里来上的这个夜班,还是你跟他们吵着要调换过来的。辛苦你了。”

    何阿炳说:“是啊。这段时间,上不完的夜班。特别是医院那种地方。人都困乏的不得了。你看,才这个点儿,我就困的受不了啦。”

    文诛仙说:“嗯,才七点多。你快去吧。也许还可以给林良生补个餐。”

    何阿炳想说,你这么个斯斯文文,纤纤弱弱,又有才华,在警政部办公室不愁吃喝的大秘书,咋就能对这样一个,被打的皮开肉绽,一身皮肉腥臭的一个军统特工,这么上心呀。

    他想说,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他其实,还想说,就你这小身子骨儿,若是被申蟠龙他们发现了,咋经得住那种折磨呀。

    他叹了一口气,走着,捏着手心里,那几块还有文诛仙体温的现大洋,心里还不停地嘀咕着:这丫头,胆儿,有点儿大。

    他又想,管他呢。

    这不,也给自己弄点儿外快用用。

    何阿炳走进潮气冲天,又散着一股血腥气的牢房,那几个等着换班的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他们忙不赢地想快些冲到外面,去缓口气了。

    骂骂唧唧地埋怨何阿炳,你小子咋才来呀!

    他们几个骂骂唧唧的走了,来跟他一起上今天这个夜班的石广清还没有到。

    何阿炳还像前几次一样,等安静一些了,他就在每个牢房里转转。

    天气寒冷,他看见牢房里的几个人蜷缩在一起,躺在冰冷的地上铺的破草甸子上,不时,会传来几声咳嗽声。

    几个才动了刑的,也会偶尔哼上几声。

    石广清来的时候,何阿炳已经实在坚持不住了,他伏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直到天蒙蒙亮,他才想起来文诛仙用她一件大皮袄和几块现大洋,当然,还有一个卤的香喷喷的大酱肘子,让他帮忙送给林良生的那个饭盒篮子。

    他叼着烟,先空着手,转了一圈,又提着饭盒篮子往靠左的那间牢房走去。

    他走到关押林良生的牢房门前,停了下来。

    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左右看了看,把文诛仙给他的那个给苹果注射了药剂的饭盒,从饭盒蓝子里拿出来,啥也没说,从铁门上的小窗口,送了进去。

    还是跟上几次一样,林良生根本没看清这个给他送饭盒的人,是长啥样儿的人。

    林良生接过饭盒,还像前几次那样,吃着有点儿像家乡口味儿的饭菜。

    这一回,饭菜里没有回回都少不了的白辣椒炒肉了。

    他把饭菜都吃完后,就开始一块一块地吃着苹果。

    他一块一块地吃着这些被切的很齐整的苹果块子,想着妈妈采摘地里的红的,绿的,还有红绿相间的大辣椒,拿回来洗净,用滚水烫了后,放在秋风里,吹成这样的白辣椒的情景。

    他吃到最后一块苹果块时,突然觉得背后酸痛,随后,这种痛转到了前面,胸口一阵阵发紧。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一夜没睡的李赫,一直熬到了这个时候,才接到林良生口吐白沫,昏死过去的消息。

    文诛仙更是着急的在房间里,直转转。

    她担心李赫被人发现,她担心李赫一个人,根本无法在黑夜将林良生运出76号特工总部,这样一个严加管控的监狱。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酒足饭饱的何阿炳,会没有直接把饭盒送给林良生,而是趴在桌子上,呼呼睡了一夜的大觉。

    文诛仙现在顾不得李赫跟她说的那些话了,她披上一件呢子大衣,就直奔76号特工总部。

    门卫的人,她都熟,还有人跟她打招呼:“早啊!文秘书。又要打针啊?”

    文诛仙脚步如风,被这么一问,只得悄悄地收慢了脚下的步子。

    她点点头,朝他们摆手,指着喉咙,佯装说不出话来了。

    她现在,要直奔医务室,可推开医务室的大门,但李赫不在。

    此刻,李赫在何阿炳向申蟠龙报告林良生死亡的消息时,又给林良生的嘴里,塞了一颗速溶药丸。

    林良生的脸,已经死气沉沉了。

    但时间不等人,李赫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将林良生运送出去。

    他跟文诛仙说好的,在黄浦江码头,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候多时了。

    何阿炳把电话放下,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还没睁开眼睛,就听李赫说:“你有没有跟申队长说清楚啊!这个囚犯,他是传染病死亡的,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把他弄走。不然,这里会死一大片。”

    何阿炳刚放下的袖筒,又捂在了鼻子上,他说:“这是。这是啥传染病啊!我,我可怎么跟申队长汇报呢?真是,咋这么快,早上,还好好的。”

    听李赫说是“黑死病“,一种老鼠传染的病。

    何阿炳听说过这种很厉害的传染病,而且传播速度极快。

    他一手慌忙地捂住嘴和鼻子,一手哗啦,哗啦啦地拨打电话。

    李赫对着电话里的申蟠龙紧张地说:“反正不能让尸体留在这儿,得尽快处理掉。”

    何阿炳一脸惊恐,颤巍巍地说:“那怎么办?我可不愿意碰这尸体,万一传染了……”

    “我有个主意。”李赫接过电话,又说:“我在日本见过这种处理方式,就是把尸体用沙布包起来,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烧掉。这样可以避免传染病传播。”

    可以感觉申蟠龙在犹豫了一下,最终,他还是说:“那就按你说的去做吧!找个偏僻的地方,别让日本人知道。让何阿炳协助你。”

    何阿炳在一旁直摆手,但李赫做出很无奈的样子,丢给他一个口罩说:“那我们就开始吧!”

    何阿炳说:“真他妈倒霉。摊上这事。”

    他嘴上说着,手里,还得帮着李赫包裹林良生。

    帮着李赫把林良生抬上卡车时,他丢给了李赫两包哈德门香烟,然后,他说:“李医生,你也知道,我闺女,她才两岁。我不能,不能陪你去了。谢谢你噢。”

    卡车走到门岗时,李赫看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文诛仙。

    文诛仙也看到了这辆军用卡车上的李赫。

    她看见驾驶室里的李赫和那个司机,都严严实实地戴着口罩,心里一阵狂喜。

    这辆载着她的哥哥林良生的卡车,驶出76号特工总部大门的时候,她稳稳地迈着轻快的脚步,也走出了,这几个月来,不知徘徊了多少次的76号特工总部的大门。

    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文诛仙把压在箱子底下,多年不穿的一个薄款雪妮绒的连衣裙穿上,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手包,朝着法租界的仙乐斯舞厅走去。

    此时的舞厅内人头攒动,文诛仙身着一袭米粉色薄款雪妮绒连衣裙,脚踩高跟鞋,风姿绰约地走到吧台前,要了一杯鸡尾酒。

    音乐声起,舞池中的男男女女开始尽情舞动。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向文诛仙走来,邀请她共舞。

    文诛仙欣然接受,两人相拥起舞。

    男人低声问道:“你是文小姐吧?”

    文诛仙心中一惊,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地答道:“是的,请问你是?”

    男人微微一笑,说:“我是林先生的朋友,他让我来接你。”

    文诛仙顿时明白过来,知道这是军统上安排的接头人。

    她跟着男人离开了舞厅,上了一辆轿车。

    车窗外的景色,在渔火闪动中,不断变换,他们的车,终于停在了一处秘密据点前。

    文诛仙走进房间,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林良生。

    兄妹俩含泪相视一笑,林良生说:“林雨薇,看到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哥哥我,好开心。”

    文诛仙只顾着笑,只顾着笑着流泪。

    林良生说:“哥哥,这就要去重庆了,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那天午夜,李赫跟甩着手包,边走边开心的笑嘻嘻的文诛仙说:“文秘书,原来,你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