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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对不起,我亲爱的女儿

    周佛海升职,去财政部任部长后,他还是喜欢经常到益阳立春办公室里来坐坐。

    今年,这个阴冷的冬日,特别漫长。

    益阳立春这扇朝南的窗户里,今天,难得的照进了太阳,阳光透过纱窗,洒在他办公桌上,窗外树影,落在他一叠叠文件和堆积如山的案件卷宗上。

    益阳立春坐在桌前,眉头紧锁。

    他手中握着的这支派克钢笔,是昨天晚上,跟李江鱼一起在酒店吃饭,李江鱼紧随其后,跟着他一起进洗手间时,特别强调了,他在饭桌上,送给他的那支派克钢笔。

    他说:“这是一个很神秘的人,送给我的一支派克钢笔。现在,我送给你。”

    他现在握着李江鱼给他的这支派克钢笔,回想着昨天李江鱼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你有再到见过苏澜吗?”

    益阳立春立刻调整自己脸上应有的表情,他说:“特使大人,谢谢您刚才,在饭桌上,当做这么多人的面,独独赠送给我的这支珍贵的派克钢笔。我知道,你这是在鼓励我,用好这支深情厚谊的笔,我会用它好好地书写‘大共荣’的大文章。”

    李江鱼皱了一下眉毛,他说:“你知道我不是想听这些。我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时间来不及了。您最好像上次那样,跟我说一个理由。”

    益阳立春说:“肯定没有你想要的理由了。这次只有你现在必须肩负的使命。”

    李江鱼说:“老师,我此去日本,是带着汪先生的使命去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想我很快就会回来。但是,如果不顺利的话……”

    李江鱼欲言又止。

    益阳立春也是心中一沉。

    他知道,李江鱼这次又要出使日本,对于汪精卫政府来说意义重大,但对于李江鱼来说,他却是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坚守自己的信念,这个国家需要我们每个人的努力。”

    益阳立春说着,把自己口袋里的一只金怀表取下来,递给李江鱼,说:“礼尚往来。你的这支派克钢笔我收下了。”

    李江鱼说:“您的礼物,过重了。”

    益阳立春说:“拿着吧!这也是我的一个好兄弟送给我的。他说,这是他在圣三一教堂,得到过圣母玛利亚祝福的怀表。所以,我今天把它转送给你,就当是我给你的饯行礼物。”

    益阳立春一脸真诚地说道。

    然后,又说:“一定要平安归来。”

    李江鱼重重地点了点头。

    益阳立春握着那支派克钢笔,笑笑,他说:“我会的,特使大人。我肯定会比你想象的还要珍惜它。”

    他们说着这些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严毕非焦急地对益阳立春说:“益阳部长,周部长过来了。周部长说要此刻要见到你。”

    益阳立春看了一眼还紧锁眉头的李江鱼,用力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又拍了一下。

    李江鱼被他这有力的一拍,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浑身没劲儿了。

    他双手撑在洗手盆的边缘上,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他看着镜子里的益阳立春,面无表情地跟紧贴着他走出洗手间的严毕非说道:“今天的晴雨表如何啊?”

    他也听到严毕非,小声地回答:“多云。好像会有雷阵雨。”

    果然,周佛海脸色铁青。

    他说:“李士群他妈的就喜欢逞能。这下,弄的大家都不好受了吧。立春呐,我只问你,我们办公室,有没有做好这次他们要去苏北军事部署计划的报备呀。”

    益阳立春明白了。

    这也是刚才李江鱼给他这只派克钢笔前,他发愁的一件事情。

    李士群自信满满地想在苏北打一个漂亮的,有准备的歼灭战。现在看来,他好像,是在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他好像让日本准备好了似的,给苏北缺少武器的新四军,一下子,就送去了200挺九二式重机枪和9个四一式山炮,据战后清理统计,好像还有车的整箱弹药。

    益阳立春知道,这些费用,都是自己亲自起草的军械费用。也是自己亲自报财政部,到周佛海那里审批下来的。

    这笔费用的支出,百分之七十三,购置了枪支弹药。

    当时,周佛海跟他说:“差不多了,他们应该还有库存的。”

    可现在,购置回来的这些枪支弹药,加上他们带上了库存的,就这样白白送给苏北的新四军。

    倒是给他们雪中送炭了。

    益阳立春说:“干爹。据我所知,李主任那里,是按照‘苏北新四军武器装备和作战计划方案’实施的此次行动,怎么就给全军覆没了呢。这可以算是个大败笔了。”

    周佛海拍了一下沙发上的扶手,愤怒的站起身来,说:“他的败笔,多的他自己可能都记不清了。可这次的败笔,我得要给他擦屁股。而且……”

    益阳立春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严毕非,严必飞马上会意。

    严毕非转身出去,关上了这家酒店的103号房门。

    周佛海停顿了一下,说:“而且,你,也要做好思想准备,以防他们会来查问这笔购置军械的费用,会到你这里来。”

    益阳立春点了点头。

    他说:“干爹您尽管放心。我会小心谨慎。”

    周佛海说:“好。既然,有特使在,你好好陪同,他们明天可就要出发了。毕竟,他们回来一趟也不容易。”

    益阳立春被周佛海这么一说,把早上心里的不愉快,也放下了。

    但李江鱼也没有想到,他们今天的陪同,还有梅机关的人,岩基公馆里也派了人。

    现在,他们都在法租界公董局开设的,这个远离闹市区的贝当公园里,有个打扮很入时的老妪,抱着一束花正在跟佐野次郎说话。

    他们一开始用的是日语,说的是花。但后来他们用中文说的好像与花儿,天差地别的话。

    他们在说的是,可以在这片土地上盛开五颜六色花的中国地理数据。

    还有西北石油考察的一些资料。

    他们听见这个老妪说的话,声音并不高,但语言里内容却十分宏大。

    她说:“若是,你不来。我肯定又会追到你们那个岛国去了。很好。你来了。在我正准备出发的时候。看来,还是我们的劫数不尽啊。这次来,是不是又打着学术交流、旅游,或者说考古的幌子,还想来获取我们的什么数据。地理,石油。还是天然气。”

    老妪突然掉下来的围巾,但被黑丝巾蒙住的脸上,她的一双大眼睛露了出来。

    她的声音,也不再是老妪的声音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明亮。她说:“佐野次郎,你看我们的土地上,开满了这样五颜六色的花儿,还有无尽资源的辽阔。收起你们的觊觎之心吧!把东西还给我——”

    远处的梅高科的几个人,可能也看到他们彼此脸上的神情,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他们悄悄地向这边走来。

    这时,女人眼神犀利地也看了过来。

    听了女人这些话,佐野次郎心中一紧,但他迅速做出反应,假装成欣赏她手里的那束花的样子。

    那一刻,女人似乎放松了警惕,继续和他说话。

    与此同时,岩基公馆过来的两个人,也在悄悄靠近佐野次郎和那个神秘的女人。

    女人说着这些话,依然优雅地抱着那束花,优雅的跟佐野次郎身旁的一个女侍者微笑。

    她的神情很温和,仿佛在给佐野次郎说一部童话。

    她说:“十三年前,我就是被你这样的一副面孔蒙骗了。我成了国家的罪人。这都是拜你所赐。”

    佐野次郎笑笑,他笑的很油滑。

    他说:“你说的是那个地质图吗。”

    佐野次郎笑笑,他笑的很油滑,“

    他说:“那本来就应该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满洲国是我们的。”

    女人眼中迸发着怒色。

    此时,梅高科的人已经走近,佐野次郎暗自松了口气。

    “把她带走。”有人低声命令道。

    一场激烈的打斗,眼看就要展开

    佐野次郎已经预料到,但嘴里依然在说:“就是想要还给你,也可惜它已经不在了。那次在青岛,我不小心把它丢在海里了。很可惜。”

    然后,他一副十分惋惜的表情。

    女人说:“那么说,也就是说,你至死也不会还给我了。”

    佐野次郎说:“我是本想还给你的。可惜,那片海,它一直也不肯还给我。”

    然后,佐野次郎跟身后的几个岩基公馆来的人大声说:“你们在日本,就想阻止的事情,看来,到这里,还是阻止不了啊。真要命!”

    佐野次郎说这句话的时候,益阳云舒和野子正笑嘻嘻地从远处,过来了。

    野子说:“这里的空气有点儿甜呢。姐姐,你站在这里,我再来给你照一张像。”

    益阳云舒好像也挺开心。

    她不知道,李江鱼为什么这个时候,要从野子的镜头前,跑过去,他跑过去的速度,超过了岩基公馆里,那两个跑向佐野次郎的速度。

    他这样的跑着,嘴里,还喊了一声:“等等,请不要冲动。”

    益阳云舒看向那个被李江鱼大声制止的女人

    益阳云舒看见,这个虽然已经徐娘半老的女人,在她转头看向她们的一瞬间,那一双圆睁的眼睛里,顾盼生辉是神情,竟然有些熟悉而又亲切。

    就这样一个眼神流转,顾盼生辉的女人,转过身来,飞起一脚,踢落岩基公馆里的两个人,对准她的匕首时。

    李江鱼也过来,拦在了佐野次郎旁边,不让女人靠近。

    今天被野子画了浓妆的益阳云舒,看上去像个瓷娃娃般可爱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惊诧的表情。

    就在益阳云舒无比惊诧的时候,她伸手,一把抓住,那个蒙着脸,但有一双她熟悉又亲切的眼神的女人,甩过来的那束花。

    那束花里的一把匕首,刺到了她的手,鲜血流了出来。

    女人此刻已经开始朝远处奔跑,耳边“嗖嗖”的风声,告诉她,她奔跑起来的速度,并不减当年。

    在她奔跑起来的身后,突然,听到益阳云舒痛苦地喊了一声:“噢——好痛,好痛啊!”

    已经跑出去好远的女人,仿若被益阳云舒的这一喊叫声,给定住了神。

    半晌,她才僵直地转过身来,看着被野子画的像瓷娃娃的益阳云舒,满含热泪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亲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