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小女孩挣脱归一念的手，去而复返。
“你…”
也是这时，绿眼睛才认真注意到她。
女孩身形极为瘦小，眼睛黯淡无光，空洞得像干涸的深井。脸上衣服上满是污垢，头发也蓬乱地纠结在一起。
女孩伸手，一朵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小野花放到了绿眼睛身前。
……
绿眼睛拿爪子扒拉了下那朵小花，耷拉着耳朵思考片刻，开口道：“喂。”
“今天是初一，中心广场的李记粥铺会免费派粥。
先声明，我是看在这朵小花的份上才告诉你的。”
归一念惊讶地看了眼小女孩，向绿眼睛道了声谢谢。
“小朋友，如果你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哪里的话，可不可以先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一路上，归一念还在尝试和小女孩交流，但小女孩始终不吭声，只是偶尔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离中心广场尚有一段距离，那雕塑已映入眼帘。
广场的正中央，是一座无头少年的雕像，以半跪的姿态定格在时光中。
少年半跪着怀抱妹妹，姿势坚定而温柔。妹妹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哥哥怀里，虽然无法看清正脸，却能感受到她对兄长的依赖。
归一念想要再走近仔细观察，却被一声暴喝叫停。
“坏人！谁准你来这里的！”
少年满脸怒容，死死地瞪着归一念，左眼角的浅金色七芒星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而凌厉的光芒。
霎那间，四面八方的百姓如潮水般涌来将归一念围住，仿佛筑起一道人墙。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听闻此处免费派粥便想来讨些粥喝，绝对不是什么坏人！”
归一念连忙摆手解释。
虽然她确实是修行之人，懂一些功法，但也架不住那么多人的围攻。
“那你为什么穿着白色衣服！”
少年眼中的敌意未减分毫，仍是一脸警惕。
归一念低头一看：白色练功服、白色靴子。头部以下几乎都是全白的。
这…也没人告诉她这里不能穿白色啊。
难怪她一路上见到那么多人没一个穿白衣服的。
“误会误会，我初来乍到，不太懂这里的规矩，不知道这里不能穿白色。没有下次了。”
少年见归一念不像在说谎，眼中的敌意才慢慢减少。
他向身边人挥挥手，很快有人拿着泥巴扔向归一念。
归一念只能沉默地看着身上原本纯白的练功服布满大片泥斑和小泥点。
纯白色被土黄色和褐色玷污，少年满意地点点头。再次挥手，围着归一念的人群逐渐散去。
从小在寻天宗长大，从未接触过外界的归一念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场面，她只能默念正心经，宽慰自己既然入了十境，就要做好应对各种困难的准备。
手指被一股微弱的力量抽动，归一念对上小女孩暗含关心的眼神。
“姐姐没事，不用担心。我还是先带你找点吃的吧。”
寻觅许久，两人才在一处偏僻角落找到李记粥铺。
接过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小女孩顾不得烫，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慢点吃，小心烫。”
归一念轻轻抹去女孩额头上的热汗，更加心疼眼前这个小豆丁。
女孩埋头咕咚咕咚了大半碗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依依不舍地把碗递给归一念。
“我不饿，你吃吧。”
归一念看出女孩眼里的怀疑，轻声笑道：“真的，我们修行之人掌握辟谷之法，不受饥饿所困，也不需要食物维持生命。”
女孩这才放心地将碗里剩下的粥一扫而光。
哄着女孩在自己怀里睡熟，归一念终于有心思好好整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
师尊并没有告诉过她破境之法，只说时间到了，通往下一境的门自然会出现。
这座城中诡异的点，除了那只绿眼睛的不明生物，就只剩中心广场的无头少年雕塑和那位眼角有七芒星的少年。
七芒星……
归一念想起来古书上曾记载七芒星是象征真理的符号，代表着宇宙的秩序和完美。
这里又是理境，难道说那个少年就是理的化身？
归一念正陷入沉思，熟悉的暗沉沙哑声再次响起。
“想知道他是谁吗？”
毫无意外，又是那双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
“你能知道我心之所想？”
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看到自己被馄饨铺老板赶走，猜测自己想要获得食物，那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这第二次，自己只是在思考，什么信息都没透露，这绿眼睛竟然也能知道自己的想法，这就很可疑了。
“天底下就没有本尊不知道的事情。”
归一念刚想开口说它还挺狂，谁料绿眼睛抢先一步：
“本尊不是狂傲，而是本尊确实通晓天地。”
通晓天地……
归一念细细品味这个词，总感觉有点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叫河洛，是连藏城的城主。”
“城主？这么年轻？”
归一念的注意一下被转移，她想过那个少年身份可能不一般，却没想过他竟然是一城之主。
“很快就不是了。”
绿眼睛的语气不紧不慢，差点没把归一念急死。
“什么意思？”
“再过五天，这一代的河洛就要满十八周岁，届时会有新的河洛出现。”
“所以河洛只是个代号，每一代城主都是河洛，河洛到了十八岁就会退位？”
“不对，河洛就是他的名字，因为他是河洛所以他才是城主。而且……”
绿眼睛顿了顿，眼光落在归一念的怀里。
归一念才发觉她怀里熟睡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
“抱歉，是不是吵到你了？
你先在这里睡吧，我和这家伙有些事要聊，我们出去下，很快回来。”
归一念压低声音想要再次把女孩哄睡。
女孩却摇摇头，执拗地扯着她的衣角，不让她走。
归一念无奈只好轻掩她的耳朵，和绿眼睛低声说话。
“到了十八岁，河洛不是退位，而是直接死掉。”
“什么！”
归一念瞳孔微缩，看来这个地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诡异。
“那河洛为什么会死？”
“呵，这就是你来这里的任务了。
我只能说，如果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你得先保证这一代的河洛不会死。”
听绿眼睛这么说，归一念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事关十境，看来她得尽快查明一切事情的真相了。
“谢谢，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前几个闯境者太过浮躁，不堪重任。
你还算有几分潜质，如果到时候你能离开这里，希望你能带上本尊。”
绿眼睛优雅蹲坐着，气定神闲地轻轻舔舐着自己的爪子，从容而淡定。
“你不怕我拒绝你？明明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绿眼睛越是淡定，归一念就越是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你不会拒绝本尊的。如果你要离开这里，必定会带上本尊和她。”
“她？”
归一念低头看向怀中再次熟睡的小女孩：眉头微皱，双眼不安地半眯着，仿佛被噩梦侵扰。
“不怕不怕，姐姐在。”
归一念轻拍女孩的后背，缓慢而温柔，渐渐抚平她梦中的恐惧。
“既然你想让我带你走，能不能告知我你的真实身份。”
“本尊早就告诉过你，只是你太笨，没想到。”
绿眼睛乌黑的毛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幽绿的眼眸微微斜视，带着一丝不屑与傲然。
“本尊乃上古神兽白泽，生于混沌初开之际，见证天道之变迁，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