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早晨的时候,明明打斗声那么大,还有浓郁的血腥味,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问哥哥发生了什么,你却答我‘没事,不用担心’。
我只是将同样的话语还给你而已。”
河书强忍着哽咽的冲动,将落泪的原委告诉给河洛。
河洛恍然大悟,随后懊恼起自己居然忘了妹妹心思细腻。
如果不跟她解释清楚,她必定会胡思乱想,忧思成疾。
额头传来轻柔的触感,河洛感觉到自己的发丝被拨开了些。
“这是……”
河洛心中一紧。
坏了,早晨被那些坏人踩在脚下,额头的淤青尚未散去。
自己居然忘了这回事,现在肯定要被妹妹发现了。
河书盯着河洛额头青肿的伤口,一言不发,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鲜血喷溅而出,落在泛白的床单上。
河洛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世界变得一片空白,眼里只剩那抹触目惊心的红。
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他迅速俯下身将妹妹小心翼翼抱在怀里。
“小书,你怎么样了?都是哥哥的不对,你不要吓哥哥好不好?”
河洛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语气急切慌乱中又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懊悔。
“咳咳……无事,应该是些陈年淤血,咳出来就好了。
如果哥哥实在不放心,我多喝点药就是了。”
河书故作镇定地笑道。
河洛也只好安慰自己应是如此。
归一念看着河书煞白的小脸,也很是心疼这个明明年龄不大却分外体贴、善解人意的小姑娘。
她也曾跟师尊学过几年医术,看出了河书因为长时间接触死尸,死尸散发的瘴气早已深入骨髓。
即使想治,也已经无能为力。除非能找到灵丹妙药帮她勉强延长寿命,否则怕是时日无多。
真是可惜这么好的小姑娘却命不逢时。归一念幽幽叹气。
河洛想起厨房里还煎着药,连忙将煎好的药端来给河书服用。
“好苦啊。”
“多喝点水吧,喝点水就不苦了。”
每次喝完药,河书都会照例抱怨。河洛也只能每次都让她多喝水,冲散口中的苦味。
“要是能尝一尝糖果的味道该多好啊。”
河洛知道妹妹一直记着小时候偶然吃过一颗糖,从此对糖果念念不忘。不由觉得有些心酸。
“等连藏城光复后,哥哥一定努力干活赚钱,天天给你买糖吃!”
“好呀,那我们拉钩,哥哥要说到做到!”
河洛伸出小拇指轻轻勾住妹妹的小拇指,两个大拇指紧紧相贴。
“嗯,一言为定!”
第二天,护城军众人再次齐聚河洛家。派出去的探子也回来报告收集到的信息。
“我打听到,他们打算在三日后的清晨,也就是大家还在熟睡的时候开始屠城。
还有朝廷大军最快也要四天才能到达连藏城。”
“三日后的清晨……那我们后天的傍晚就要开始行动了!只要能挺过那一天一夜,就有机会等到援军到来!”
时间急迫,河洛在护城军中挑选出几个会点拳脚功夫的壮汉,让他们教其他人一些基本的作战技巧。
又让大家把家里的余粮都拿出来做成大锅饭一起吃,让军中粮食供给得到基本保障。
“我们护城军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向大家保证,绝不会出现粮食分配不均的情况。每个为守护连藏城做出奉献的兄弟都会公平公正地获得相应食物!”
生死存亡之时,百姓们也不再紧抓自家的粮袋子不放,家中有什么吃的都全部拿出来给护城军补给。
护城军们也知道这些粮食在乱世来之不易,吃饱喝足后更加卖力地进行训练。
这两天里,河洛除了跟着护城军们一起训练,就是陪在河书身边。
他不知道两天后的大战会赢还是会输,他能做的只有珍惜接下来的每一天,多陪伴妹妹,能多见一面是一面。
期间也不乏有部分敌兵来闹事,或者来追踪之前失踪的几个士兵,都被众人一一解决掉。
两天后的傍晚,余晖沉甸甸压在天边,狂风呼啸而过,吹得人喘不过气来。
按照预先的计划,河洛先带领一小部分护城军中的精英偷偷潜入敌营。
敌军的指挥中心就设立在原城主府。
原来的城主在敌军进攻连藏城三天不到时就弃城而逃,敌军攻破连藏城后,自然而然地入驻城主府。
城主府建立在城墙边上,通过城墙上的马道可以直接抵达城主府东侧门。
因为城墙上已有诸多士兵把守,所以东侧门并没有再额外安排士兵看守。
再加上士兵们收到任务第二日清晨就要早起屠城,一个个恨不得飞奔回军营内早点休息,无心再巡逻放哨。
河洛和护城军精兵们往脸上涂抹黑色颜料,均穿着一袭黑衣。借着夜幕降临,让自己与夜色融为一体,在守城士兵换岗放松警卫时,快速穿越城墙马道,抵达城主府东侧门。
归一念和白泽也紧跟着他们的步伐来到城主府。
终于要来了吗?
归一念记得白泽曾说过,河洛就是因为夜袭敌营,亲手斩下敌军将领首级,从此一战成名。
想到等会能够亲眼见证这一历史名场面,归一念的目光中透露出几分难以抑制的期待。
敌国将军攻破连藏城后,只顾方便,直接入驻城主府,没有再另设指挥中心。
这一举动倒是给了河洛等人极大机会。城主府内的构造本就为本地百姓们熟悉,这样一来,他们要找到敌将所在的位置就简单很多。
一行人巧妙地绕过四处巡逻的哨兵,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城主府内。
在外院简单搜寻过后没有发现敌军将领踪迹,他们将目标锁定在内院最深处。
从府门到内院深处,层层设防,戒备更加森严,四周高墙围绕且仅有少数通道可供出入。潜入的难度急剧上升。
河洛再三思索,决定让其他人暂留在外院,自己孤身一人潜入内院。
“那怎么行?你独自一人前往也太过凶险了,好歹带上一两个人照应吧!”
手下们满脸担忧。
“内院潜入不易,人多反而坏事。放心,我自有分寸。”
听河洛这么说,众人也只能相信他,留在外院等待与他里应外合。
内院通道狭窄,很容易迎面遇上巡逻兵,幸好回廊曲折蜿蜒,廊柱较多。河洛巧妙运用廊柱的阴影隐藏身形,逐步潜入内院最深处的阁楼。将军极大概率就住在这里。
阁楼的各个入口处均有重兵把守,卫兵们交叉着长枪,形成一道严密的屏障。
从正门硬闯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另寻他法。
河洛拿出专门携带的绳索和钩爪,轻盈爬上靠近阁楼的一棵大树。
握住钩爪,目标锁定在阁楼房檐的一处坚固横梁。深吸一口气后,手臂猛地一挥,钩爪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钩住目标。
河洛用力拽了拽,确保钩爪已经固定,再紧紧抓住绳索,双腿盘绕在绳索上,小心攀爬至半路。他咬牙纵身一跃,摔进阁楼的月台。
楼下守卫听到巨大声响,想要冲上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又想起将军特意命令,今晚任何人都不许擅自上楼扰他好事,虽有疑虑也只好作罢。
从月台再走进几步来到一处雕花木门。透过木门,河洛清晰听见一阵令人作呕的声音。
“小美人,再给本将军笑一个。”
“大人,你好讨厌哦!”
等了半晌,终于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
寻思着两人现在应该上了床,河洛拿出大刀,轻轻推开木门,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