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约定？”
假河洛警惕地看着归一念，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约定就是证人说出真相之后，不能为难他们，不能影响他们以后正常的生活。”
在归一念说出这句话前，假河洛确实暗自想过要怎么报复这些“背叛”他的愚民。
但是这句话一出，他以后想要光明正大报复他们怕是不能了。这些人以后万一出个三长两短，说不定还会有人怀疑是他专门恶意报复。
偏偏他还不能拒绝这个约定，拒绝了就相当于摆明了说他日后肯定会报复这些人。
假河洛只好咬牙切齿地接受了这份约定。
“阿爹，那有了这个约定之后，我是不是就能把真相说出来啦？”
薛小妹回头眼巴巴地看着薛爹。她内心其实还是希望能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说出来，这样就能帮到姐姐多一点。
经过上次和归一念的交流玩闹后，在她心里早已经把归一念当作是自己的姐姐。
“好，你说吧。”
薛爹向来是说到做到之人，他说过要尊重女儿的意愿，现在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是给足薛小妹言论的自由。
薛小妹不卑不亢地把自己当天看到的一切大声说了出来。
薛爹很是自豪地看着她。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把女儿养成像河书姑娘那样，勇敢正义，又富有同情心与爱心。现在看来，他确实做到了。
归一念也朝薛小妹比了个大拇指。
新的证词让假河洛的脸又黑了几分，不过他没打算轻易放弃。这不还有个证人吗？
假河洛认得桃灼，她父亲是连藏城第三大粮商，之前城主府也曾向她家粮店临时采购过粮食。
桃家虽不比李家富，却也是连藏城小有名望的家族。
说起来，他还对桃家有恩。
一年前，桃家粮店被爆出粮食发霉变质的丑闻，一度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最后还是他出面解决了这件事，桃家才得以保住。
他不信桃灼会忘恩负义，不顾一点恩情。
桃灼也没想到自己那天只是随便拉着一个人吐槽，结果居然给自己拉了个大麻烦。
别说河洛本就对她们家有恩，即使没有这份恩情，她也不敢乱说呀。
真要把真相说了出来，别说河洛和李家的人不会放过她，自家老爹也不会轻易饶了她啊。
之前和归一念聊八卦时的桃灼有多潇洒快意，现在的她就有多怂。
“小…小女子其实也不知道那个香包是从何而来的。那天我只是嫉妒李姑娘，才造谣说香包是秦公子送给她的。真相到底如何，小女子也不知道。”
为了洗清李木犀，桃灼也只能给自己安了个“善妒”的形象。
桃灼临时改证词，归一念刚刚依靠薛小妹证词建立的优势荡然无存。
如今场上的三个证人，一个证词不能作数，一个证词偏向归一念，另一个证词偏向河洛。
老百姓眼中的事情真相更加扑朔迷离。
“既然你不能证明钱江无罪，那按照之前的赌约，你可输了哦～”
归一念无语地看着眼前嚣张至极的假河洛。
明明之前的赌约是钱江有没有欺负李姑娘，而不是她能不能证明钱江没有欺负李姑娘。
按照之前的赌约，他们俩现在最多算打平，现在被他这番颠倒黑白，倒成她输了。
不过事情真的没有转机了吗？
归一念仔细回想搜证过程中自己有没有漏掉什么细节。
脑海里浮现出桃灼曾说过的话：
“这两人还互换了定情信物！她给了秦公子一支桂花发簪，而秦公子给她的信物正是一个桂花香包。”
对了！除了香包之外，还有发簪也可以作为证据呀！
如果能在秦家找到李木犀的桂花发簪，一样可以证明李木犀和秦公子的关系。
“不急，我还有证据。”
归一念走近李木犀，目光落在她头上的发簪之上。
她的眼眸中映出那发簪的模样，簪身似是由温润的羊脂玉打造而成，玉质细腻，透着一种含蓄而柔和的光泽。
这支簪子做工细腻，一看就是只有富贵人家的千金才戴得起的发簪。
由此可以推断李木犀送给秦公子的桂花发簪也应该是精致华贵，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李姑娘，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还有一支特别珍贵的桂花发簪吧？它在哪里呢？”
李木犀的名字“木犀”取自“木犀花”，也就是桂花。作为有特别象征意义的桂花发簪，其珍贵地位不言而喻。
“桂…桂花发簪？应该在我闺房里吧？我簪子那么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支桂花发簪…。”
李木犀不敢直视归一念探究的目光，眼神四处躲闪，颤抖的声音暴露出她的心虚。
“我知道李姑娘有很多桂花发簪，但是最精致最精美那支应该不属于你的了。因为，你把它送给了秦公子。”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李木犀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那一丝还残留在脸上的伪装彻底被击得粉碎。
“现在只要派人去秦家搜寻桂花发簪的下落，就能知道钱江是不是清白的了。”
“我错了，是我污蔑了钱江。河洛大人，你把我关进大牢吧，我认罪……”
李木犀的肩膀无力地耷拉着，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你！你！真是家门不幸啊，丢尽我李家颜面！”
李爹不顾士兵阻挠，一个箭步上前重重地朝着女儿的脸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过后，李木犀再没忍住，蜷缩着身子掩面痛哭起来。
归一念轻叹一口气，背过身子不想再看这场闹剧。
假河洛沉默不做声，只是看李木犀的眼神越发冰冷。
钱江洗清了冤屈重获清白，眼里却没有半分喜悦之色，只剩满满的疲倦。
围观的百姓没想到他们的河洛大人居然也会出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信仰崩塌的迷茫。
钱、李一事真相大白，却没有一个人为之欢呼。
真正的理得以论证，却没有一个人关注在意。
或许理境的悲哀恐怖之处不在于理被破坏。
而在于真理被忽视，歪理却大行其道。
“河洛，认赌服输吧！你不是天理，你的话也不能代表真理。”
假河洛的双唇不自觉地哆嗦着，微微开启又闭合。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结局。
自从他成为连藏城城主之后，每个人都和他说，他就是连藏城的天理，他说的话都是对的，不允许有人违背他的旨意。
所以他习惯了唯我独尊，因为没有人会忤逆他的意愿；
他习惯了乱判罪案，因为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判决；
他习惯了恃强凌弱，因为没有人敢反抗他的欺凌。
眼前的场景他做梦都没想到过。如此荒唐，却又真实发生了。
归一念注意到他眼角的浅金色七芒星忽明忽暗，似是在奋力挣扎，却仍然挣脱不了束缚。最终仅剩的一丝金色光芒也随风消散。
本以为七芒星消失后再也不会出现。没想到过了几秒，假河洛的左眼角又有七芒星的光芒在闪烁。
不同的是，这次浮现的是之前从没见过的黑白色七芒星。
一道道黑白交织的光线从七芒星的尖端射出，比起浅金色七芒星更显神秘。
归一念不知道不同颜色的七芒星具体寓意着什么。但可以知道的是，七芒星的每次闪烁和颜色变化肯定有特殊含义。
突然，假河洛的面容变得扭曲可怕，血丝慢慢爬上他的双眼，身体诡异地弯成一个弧度。
归一念抬头看了眼天空，推测出现在是河洛每天下午的固定发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