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听完，不禁笑了。
他放下酒杯，身子微微前倾。
眼神玩味地看向莫远山，“莫老，您老饱读诗书，那您可知，为何这自古以来，鲜少有王朝能延续三百年？”
莫远山捋着胡须，眉头紧锁。
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这王朝更迭，乃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要说为何鲜少有王朝能延续三百年，老夫以为，无外乎昏君当道，奸臣误国，吏治腐败，苛捐杂税，百姓民不聊生，最终导致天下大乱，王朝倾覆。”
“更有甚者，那些世家大族，仗着祖上功勋，拥兵自重，狼子野心，伺机而动，最终取而代之。”
梁辰笑了笑，没有理会莫远山的怒火。
反而转头看向尹继善，问道：“尹大人，你觉得呢？”
尹继善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学生以为，这其中还有教化方面的原因。”
“朝廷只注重对百姓的治理，却忽略了对百姓的教化。”
“如果让每个人都知道忠君爱国，那岂能出现祸事？”
梁辰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二人，淡淡地说道：“你们只看到了表象，却未曾深究其根源。”
“哦？那依你之见，这王朝更迭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莫远山被梁辰这番话激起了好胜心，吹胡子瞪眼地问道。
梁辰放下酒杯，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根源在于土地兼并，在于这财富分配的巨大鸿沟！”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激昂起来，“世家大族世代累积财富，土地，而百姓却只能挣扎在温饱线上。”
“一旦遇到天灾人祸，便只能卖儿卖女，沦为他们的佃户，甚至奴隶！”
“长此以往，贫富差距越来越大。”
“最终导致社会矛盾激化，民怨沸腾，王朝自然也就走向了灭亡。”
莫远山和尹继善听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过，这王朝更迭的根源，竟然会是这个！
“土地兼并？财富分配的鸿沟？”
莫远山喃喃自语，这些词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砸碎了他以往的认知。
他一直以来所信奉的圣贤之道，所追求的天下大同。
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尹继善也是一脸震惊，他出身官宦世家，自然知道土地兼并的危害，。
却从未想过这竟是王朝更迭的根源！
“荒谬！就算你说的都对，可这跟你一个读书人去从事商贾之事，又有何关系？”
莫远山指着梁辰的鼻子，痛心疾首地说道，“你这是自甘堕落！”
梁辰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抿一口，这才缓缓说道：“莫老，您可知解决土地兼并的方法，只有两个？”
“哪两个？”尹继善好奇地问道。
“第一，打出去！”
梁辰猛地一拍桌子，豪气干云地说道，“开疆扩土，把所有没有土地的百姓都迁移到新打下来的疆域去垦荒！”
莫远山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大宁立国两百年，早已不复当年太祖之时的雄风。”
“如今国库空虚，兵力不足，如何外扩？谈何容易啊！”
尹继善也跟着说道：“是啊，如今北有蛮族虎视眈眈，西有吐蕃屡屡犯边，南有倭寇侵扰，我大宁已是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去开疆扩土？”
梁辰笑了笑，说道：“既然第一个方法行不通，那就只剩下第二个方法了。”
莫远山和尹继善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方法？”
梁辰一字一句地说道，“发展商业。”
“只有商业发展起来了，才能创造更多的财富。”
“才能让百姓们有其他的谋生手段，才能逐渐消弭土地兼并带来的危害。”
莫远山捋着胡须，眉头紧锁。
显然对梁辰提出的“发展商业”之说还存有疑虑。
“详细说说，我倒要听听，这商贾之事如何能与土地兼并扯上关系！”
尹继善也颇为好奇，亲自为梁辰斟满酒杯，做了个请的手势，“是啊师祖，你倒是说说，这发展商业，如何能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
梁辰接过酒杯，仰头饮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莫老，您老人家饱读诗书，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世家大族为何要死死地盯着土地不放吧？”
莫远山捋着胡须，沉吟片刻，说道：“自然是因为土地是根本，是财富的来源。”
“有了土地，便可世代富贵，高枕无忧。”
“正是！”
梁辰打了个响指，赞赏地看了尹继善一眼，“这天底下最赚钱的，莫过于商业！”
“只要将商业发展起来，让那些世家大族都去经商赚钱。”
“他们自然就不会再把目光局限在老百姓的那一亩三分地上了。”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莫远山沉思片刻，缓缓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梁辰的说法。
梁辰见状，趁热打铁道：“再说了，这商业发展起来，受益的可不只是那些世家大族，还有咱们老百姓啊！”
“你想想，那些大户人家开店铺，办作坊，都需要人手吧？”
“那些没有土地的百姓，就可以去给他们打工赚钱，贴补家用。”
“这样一来，百姓的日子不就越过越好了吗？”
“百姓的生活安稳，就算有人狼子野心的想谋朝篡位，也没老百姓跟他们干啊。”
“妙啊！”
尹继善兴奋地说道，“师祖此计，真乃一石二鸟之计！”
“既解决了土地兼并的问题，又让百姓安居乐业，真乃国之栋梁啊！”
莫远山捋着胡须，仔细思考着梁辰的这番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听过如此新奇的见解。
今日真是茅塞顿开，受益匪浅啊！
他站起身来，对着梁辰深深鞠了一躬，感慨道：“老师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学生今日真是受教了！”
“这酒铺，老夫入股了！日后若是盈利，老师只需分一成红利给学生便好。”
“就当是学生今日听老师一席话的酬劳！”
梁辰也没客气，连忙起身回礼，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家中事务繁忙，我就不多叨扰了！”
“三日后小店开张，还请莫老务必赏光，前来喝一杯开坛酒！”
“好，三日后，学生必然亲至！”
莫老答应下来了，跟尹继善亲自将梁辰送到了门口。
等梁辰的身影消失后。
尹继善这才颇为尴尬的询问莫老，“老师，师祖为何不请我去参加开业仪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