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客被找到的时候，已经龟缩在营帐之中，他浑身颤抖， 眼睛血红，整个人战战兢兢。
看到这一幕的程处默呆滞了一下，随后怒喝一声：“虬髯客，出来受死！”
身后的士兵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他们以前要么是响马，要么是杀人如麻的存在，他们心里面都知道，大唐有一个狠人，叫做虬髯客。
他们也想要看看这个虬髯客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面油、黑髯，是不是真正的目光如同虎豹，行走坐卧都要吃人。
吃人是每一个枭雄都要背上的标签，他们吃人不吃人不知道，但他们身上似乎一旦有了这个标签，一切就不成问题。
在古代，你只要说某个山头有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喜欢吃人，那么寻常人一听，就知道这个人不好惹，这是一种防御手段，也是一种不让别人找麻烦的威慑。
可这个东西在这一千个士兵面前丝毫没有作用。
他们里面，或许没有人真的吃过人，但绝对有人为了名声吓唬敌人，见过别人吃人，或者被人冠以吃人的名号。
他们也想看看真正吃人的人是什么样的。
此时的虬髯客或许不知道，别人目光之中的自己，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只猴子，一种让人眼中露出稀奇的东西。
他怒目看着眼前的这些围上来的人，可他的眼睛里有些模糊，冲天的血气在这一刻似乎已经暗淡了不少，世界是红的，他的心也是红的。
他的眼睛是红的，他手中的刀也是红的！
案上一滴墨，民间千点血。
虬髯客以为自己会是那个挥毫泼墨之人，可现在他猛然间发现，自己只是那种挥刀杀人之人，面对命运的调戏，他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呵呵，这就是虬髯客啊。”
“怎么看起来像是野狗一样，他好害怕的样子。”
“废话，你在这军营之中看到发生的一切，你也害怕。”
“闭嘴！”
程处默突然一声厉喝，“士可杀不可辱，你们闭嘴。虬髯客，你敢出来跟小爷打一架吗？”
虬髯客猛地一震，嘴角咧开，粗大的眉毛上仿佛燃烧着火红的怒火。
“完了，一切都完了！”
虬髯客缓缓起身，手里的陌刀杵着地，这一刻，程处默猛然间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程咬金曾经对程处默说过，杀人如麻之人，身上会带着一股子杀伐之气，不怒自威。
程处默倒是没有怎么害怕，他现在很是兴奋。
面对如此悍将，他自然兴奋的跃跃欲试，想要试试自己的手段，未来是他的，但眼前的难关也要过去。
夜夜难熬夜夜熬，关关难过关关过。程处默从不觉得这是一种难熬的困难，他知道，自己今夜过不了这一关，怕是以后也过不了了。
身后的那些士兵看到虬髯客浑身爆发那一刻，都蹬蹬蹬后退了三步。
他们毕竟在战场上的经验太少，他们毕竟只是在军中练兵，实战经验匮乏的存在。
虬髯客不一样，这个真正的杀人如麻的恶魔，这一刻咧开嘴：“小子，我这一辈子已经没有遗憾了。”
“报上名来！老子不杀无名之鬼！”
程处默冷冷一笑，“小爷程处默！”
“哦？程咬金是你什么人！”
上一刻还在恐惧之中的虬髯客，似乎也不害怕了，枭雄，自然有枭雄的特殊之处。
他知道，一切已经完了。
自己征服突厥的夙愿基本上已经完成，他已经证明了自己，证明了自己可以打下整个天下的江山，突厥的江山和大唐的江山有区别吗？
所以，他看到这程处默的时候，就试图拉一个垫背的。
“程咬金乃是家父，呵呵，虬髯客，敢不敢出来单挑！”
程处默继续强硬说道。
虬髯客冷冷一笑，“有何不敢，你们这些人一起上，都不是老子的对手。”
“虬髯客，你觉得你可以打这一千人吗？”
这个声音悠悠传来，悠扬至极，仿佛冲天血腥气之中的一阵微风。
虬髯客只觉得这个声音很是熟悉。
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李正骑着东北虎出现，不着边际，东北虎是猛兽，可对于这满地的尸体和血腥，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
虬髯客看到了李正，火光之中，李正的脸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霎时间，虬髯客的心里面一颤。
“是你！”
他怒喝一声，手里的陌刀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眼睛里越发的通红了，脖子上青筋暴起，额头上一条条粗大的血管仿佛蚯蚓一般暴起。
“呵呵，是我，虬髯客你还记得清河县的那个少年吗？”
虬髯客此时彻底暴怒了：“是你，魔鬼，我记得你，我死也不会忘记你！”
他当然不会忘记，在清河县那个雨夜之中，一个少年用捕捉野兽的夹子，让他所有人全军覆没。
他的身体和脚背被一种东西直接刺穿，至今还残留着一些伤疤。
天冷的时候，时不时他身上伤疤的地方就会疼痛，虬髯客每一日都体会着那一夜造成的后果，自然不可能忘记李正。
“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
“你这样的人，根本无法改变，早知道那会儿就杀了你了。”
李正的声音平淡无奇，似乎根本没有把虬髯客当回事一般。
“我要为我的兄弟报仇，他们死的很惨，也很冤。”
李正淡淡一笑，“他们死的冤？一点也不冤！”
“如果他们冤，那么清河县那些百姓冤不冤？”
“海边被你们杀害的那些渔民冤不冤？”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冤屈，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今日，你到点了。”
这句话，几乎给虬髯客判处了死刑。
“我知道我可能会死，我想知道，今夜发生的一切，是你做的吗？”
虬髯客目露凶光，他不想当一个不明不白的死鬼，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风光过，也豪迈过，凄惨过，但无怨无悔。
“你说呢？”
李正身下的东北虎此时缓缓低吼一声，整个营地之中，鸦雀无声。那些马匹听到了东北虎的叫声，突然间马蹄慌乱，惴惴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