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至,爆竹声四起,绚烂无比的烟花在大街小巷的上空争相绽放。
人头攒动,马车稳稳地停靠在一旁。
明亮的街灯与天上的群星遙相辉映,整个隐城都沉浸在一片珠光宝气之中,炫人眼目。
一些老百姓没有大家族般那么多条条框框,一早就围着小木桌,把团年饭吃了个痛快。
孩子们都身着鲜艳色彩的衣裳,成群组队一起到大街上玩。
今夜有隐城自发组织的游街和套圈圈。
套圈圈的支出是由三大世家所出,隐城里的百姓都能免费领取三个圈圈,套中什么就拿什么。
有极为容易套中的小物件,比如小木雕,小荷包等,也有稍有难度的大物件,比如项圈,簪子。
这些项圈和簪子都会用一个大一点的盒子装起来,套起来的时候可不容易。
像这种套圈圈的摊子,少说都有十来个,这是为了保证每个人都能在今夜不空手而归,来年得一个好兆头。
虽然说隐城里没有乞丐和流民,可那些原本就不是很富庶的小家族,流传至今,又没有什么顶尖的后辈横空出世,便得不到隐城分发的资源。
日复一日,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家的去接任务,领赏金。
自家则沦落成为最末端的人。
子时才开始守岁,眼下时辰尚早。
大街上陆陆续续地开始人满为患,大家都趁着守岁前出来玩一玩,沾沾喜气。
允扶落在允家最高处的屋顶上,指着热闹的人群撇了撇嘴:“我就说嘛,现在肯定已经很多人出去凑热闹了!”
允愉伸直了腰瞅了一眼,又懒懒地靠回去:“四哥去呗,祖父等会儿一定打死你。”
“阿愉,你说这话真的是好伤四哥的心。”允扶夸张地捂住胸口,哀嚎道。
他生得一副小郎君的清俊模样,偏生要做这种表情,又喜欢说乱七八糟的话。
成日里没个正形。
“四哥,秋露白的事我还没生气完呢。”
允愉说完就合上了眼养神,她认为很有必要提醒一下允扶,近日事虽多,但她可没有忘记这一茬的。
“哎哟,我们允家的小公主人美心善,是隐城最最最好看的小娘子了,哪里会揪着秋露白不放啊。”
允扶的一顿彩虹屁吹得天花乱坠,允愉不开口,他便一直说,说到允愉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允愉睁眼瞬间,两人对视后都扑哧一声,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此处是去正堂的必经之路,原本允愉只是一个人偷摸着上来的。
自从祭天祭祖后,她总是觉得身上热得很。
在听风小筑里穿得少了,紫衣和蓝衣担心,一直在她耳边念叨,说要是着了风寒可怎么好呢。
允愉真的热,她便自己一个人躲来了这里。
着什么风寒,中了暑气还差不多。
就像此时此刻,她穿着单薄的春衣,就这么笑了几下,她的后背都出了汗。
要知道,虽然是要开春了,可寒冬还不算真正离开的,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穿着厚重的袄子。
就连允扶,也是穿着袄子的。
而且夜里的寒意总是重些的。
可对允愉来说,这温度刚好,再低一点,或者夜风再来得猛烈些,那就更好。
“时辰差不多了,下去用膳,用完膳四哥带你去套圈圈。”
“四哥你行不行?”
允愉忍不住问了一嘴,她怎么记得套圈圈最厉害的是兄长啊:“兄长去吗?”
“哎,你这什么眼神儿?”
允扶不服气反问,又道:“兄长肯定去,今晚我爹娘和你爹娘他们自会陪着祖父,咱们小的就出去走走逛逛。”
“祖父可是答应了的哦,允小愉,你要是不去,四哥可就和兄长他们一起去了咯。”
“四哥!怎么又这般叫我的名字!哪里小了我!我今年都一百岁了!说出去都得吓死人!”
允愉气呼呼地直起腰,这个名字她许久没听到过了,乍一听,她还是不能接受。
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瞰允扶,又强调了一次:“我已经这么高了!一点都不小!不许再叫这个名字!”
允小愉还是允扶小时候给允愉取的。
他觉得允愉允愉的不怎么好听,又觉得允愉小小一个的很是可爱,便在允愉中间加了个“小”字。
他自认为这个名字很有爱。
可他忘了,他小时候说话都不利索,自然就把这三个字说得模糊不清的,听起来就像是“吁吁吁”的。
当时允宵鸿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像是骑马发出的声音。
等到允愉大了些,听得懂人话了,她就觉得允扶这像是在逗小狗的声音。
那她不就是小狗吗?!
她爱面子,自然就不肯让允扶继续喊。
允愉恶狠狠地瞪着允扶:“不许再喊!”她扬起拳头威胁允扶,一套动作下来她转身就下了阁楼,往正堂里去。
夜风将她的衣裙吹得漫天起舞,配饰叮叮当当地响,背影潇洒极了。
允扶追在她身后:“不敢了不敢了祖宗,等等我。”
等到允扶追上允愉的时候,她已经抬脚迈进了正堂。
正堂里聚满了人,一眼望去,就剩她和允扶还未到。
大家齐聚一堂,交谈甚欢,看上去就是很温馨的画面。
桌上早已摆好了各式各样的大菜,还有两壶小酒放在一旁。
允宵鸿今天特意穿了身暗红色的衣袍,显得人格外精神抖擞。
他朝允愉招手示意,让允愉坐到他身边:“阿愉来啦,快坐,就等你和你四哥了。”
今天的座位分布不像往日。
允宵鸿居主位,而今日他左右两边都有空位,目测一边是允止他们一家,一边是允愉他们一家。
允宵鸿和允苍仁中间有一个位置,似是留给允愉的。
但是另外一边的空位,是在允寒和允宵鸿的中间的。
全场只有允宵鸿,允寒和允苍仁落了座,其余的人都站着,像是在等允愉抉择。
允愉踌躇着没挪脚,深思熟虑了一番后她往允宵鸿身后站定,轻声问道:“祖父是想阿愉坐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