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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见梁余误终生

    远方有夜笛之声,顺着风,丝丝渺渺地飘来。

    三日前,大军抵达北境。我军迅速放出消息,已遣一支奇袭部队潜入北昌大军,意在摸清北昌大军阵法,以谋克敌之策。若大军未到,或有意外发生,便遣奇兵攀崖潜营,毁其粮草,再以炸药断其水源。

    是的,放出消息的目的,不过是诱敌来迎。不然,既是偷袭,何必说得冠冕堂皇?

    不巧,这奇袭部队的首领,是区区太子我。副将……我挥了把汗,副将是傻白壮李将军。而这所谓的奇袭部队,加上李将军和我,就三人。李将军,我,还有小橙子。

    小橙子是一直伺候我的小太监,忠心耿耿,自然不必说。可是,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内侍,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有奇袭的本事?

    那年我不过才十岁而已,懵懂无知的年纪,却已经承受了太多本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痛苦和磨难。那一天,具体因为什么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但父王却寻了一个莫须有的由头要责打我。看着父王那严厉而冷漠的眼神,我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就在这时,小橙子站了出来,他紧紧地护住了我,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挡住了父王的鞭子。那鞭子如同雨点般落在小橙子身上,每一鞭都让他颤抖着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坚定地守护着我,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整整四十鞭啊!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简直就是酷刑。而更残忍的是,当时正值寒冬时节,天气异常寒冷。父王却发了狠心,不允许小橙子使用任何药物治疗伤口。就这样,小橙子的身体渐渐落下病根,从此以后每逢寒风凛冽之时,他便会忍不住咳嗽,并咳出鲜血来。

    忆起往昔,父王那阴鸷的面容在我脑海中显现,不禁悲从中来。

    被弃之太子,一个流亡在外的弃子,父王定是怕我回去与他的宠儿争抢皇位,才急不可耐地将我逐出家门吧?我这纨绔太子着实是窝囊至极。

    ……

    为了不让另外一个傻白壮——甄长贵失控,狗君变戏法地照着我的样子雕了个木偶,抽了我一缕精魂注入木偶内,企图用他蒙混过关,暂时稳住甄长贵。担忧木偶出现问题,加之大军没个明白人,狗君只能留守大军,稳住这位太子太傅。

    只怕他也恶心于我身为一个男人,却要使出绕指柔的温柔计,平白污了他的眼。

    我真为自己的安全担忧,三人,打着奇袭的名号,实则要以我男儿身躯行美人计之实,当真是无语。

    李将军每每看着穿着鹅黄色纱裙的我,都频频摇头,不可置信地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瞧我,声音充满了惊异和不确定:“这就是殿下您和国师商量的对策?”

    我从最开始的认真解释,到后来的敷衍,直到刚才李将军最后一次絮絮叨叨的追问,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怒道:“李将军若有此能,孤不介意将这身女装换给你!”

    李将军头摇得像拨浪鼓:“老夫正常得很!老夫喜欢的是娘们儿!”

    见我瞪他,李将军气势顿弱,小心翼翼道:“老夫不是说殿下不正常,老夫意思是,就凭老夫这样貌,北昌那些个龟儿子会被老夫恶心到的,还说什么勾引。”

    见我眉目舒展,李将军补充道:“哪里比得了殿下,天人之姿,足智多谋。”

    嗯,认知到位,比长贵公子要好多了。

    小橙子气鼓鼓地:“殿下,我们为何一定要听那妖道说的疯话?小橙子亲眼见他从尚书房出来,不知和陛下说些什么!我看那妖道八成是侮辱殿下您!”

    哎哟,你是我主子!求你别叭叭了,你知道你说的是谁吗?您说的可是大名鼎鼎的风神殿下啊!

    神仙爱世间众生,自然不会怪你,可对我却是恨铁不成钢,谁叫我现在是个“半仙”呢!

    蒲草呼啦啦摆动,几十支箭矢插入我们面前的土地,接着便有十几个虬髯大汉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我们面前。

    来了,要来了,我心里生出一股紧张,握着匕首的掌心微微颤动。

    火把映亮了四周,最前面的人瞧着我,神色惊讶,片刻后那目光逐渐猥琐。

    火把离得有些近,我都出汗了。

    李将军挡在我面前,含糊不清地喝道:“大胆北蛮!此乃我哥蔺公主,岂容尔等直视?!”

    那几个虬髯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道:“军机重地,怎的哥蔺请了一位公主?莫不是知道打不过,所以来和亲的?”

    李将军反驳道:“放屁!公主金枝玉叶,怎可轻易下嫁蛮族?”

    我拽了拽梗着脖颈的李将军衣袖,示意他不要太过激动,却发现他衣袖都被汗水浸湿了。

    呵!威风八面的李将军?就这?

    又一人蹙眉道:“既不是和亲,难不成贵公主是来夜袭?”

    说罢,他就自我否定地摇摇头。

    是呀,一位堂堂公主,大半夜地潜入敌国军营,还穿着这么好看的纱裙,如何奇袭?就不怕裙摆绊脚吗?他们能信才怪!

    身后一人警惕地盯着我们,瑟缩地问最前面的人:“长官,怎……怎么办?”

    他们确实犯难,他们这一队人本是得了秘信,说哥蔺今夜派了精锐部队夜袭,谁知道夜袭的部队没看到,反抓了三个哥蔺人,其中一人还自称是哥蔺公主!

    验证,无从验证,他们连自己皇族的人都没见过,更何况是敌国皇族的人,如何验证我是不是公主。

    若今日真的辱了敌国公主,耽误了两国修好,那他们就是千古罪人,夷平十族都不够赔!

    可他们也当真不敢放我,若我真是奇袭,对北昌来讲亦是重创。

    被叫长官的那人道:“你说你是哥蔺公主,却避讳此行目的,既然是公主,那可有凭据?”

    我示意身后的小橙子,小橙子递上来一截箭头。

    我走近他们几步,掐着嗓子道:“当日北昌来使挑衅哥蔺,以巫蛊之鼓寻衅滋事,此箭乃贵国射而不入之箭,刻有贵国标识,各位可认得?”

    那几人也不敢造次,撑着脖子看了许久,最后道:“我等不能辨别,委屈三位了。”

    说罢,已着人将我们三人捆住,带去了北昌军营。

    我有些心虚,担心自己和李将军将事情搞砸,只能偷偷地祈祷着,希望一切顺利。

    一路上,那几个大汉沉默寡言,我也懒得主动搭话,其实主要怕自己那粗粝的嗓音一时没夹住暴露了自己,只有李将军在一旁喋喋不休。

    “尔等好大的胆子,知道此行抓的是谁吗?是公主!公主!你们怎么敢如此无礼?!”

    “你们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放了我们!”

    “一群不讲道理的北蛮子!”

    我瞪了一眼喋喋不休的李将军,示意他戏演得过了。

    那几人既不敢放了我,也不敢轻易相信我们,耳边全是李将军聒噪的叫喊,逼迫得他们烦躁得一夹马肚,我们行得又快了几分。

    我们三人被捆着横趴在马背上,五脏六腑都快颠出来了,若不是快一点,只怕我都要疯了。

    行了一个多时辰,我们才抵达北昌军营,又来了一队官兵,抓我们的大汉对那一队官兵的首领耳语了几句。

    那首领瞧我们一眼,着人给我们松了绑,却把我们关进了一个帐篷。

    帐篷的桌子上放着奶饽饽,可我“生前”就很不爱这玩意儿,嫌恶地转过脸。倒是饿了十几个时辰的李将军和小橙子抓起来就吃,显然是饿极了。

    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又响了,愤愤地瞪着两个正在打嗝的无辜人,这两厮,一个都没给我留!

    小橙子把手竖在耳边,乖巧道:“不关奴才的事!奴才问了主子您不吃,奴才才和李将军吃了的!”

    是是是,怎么不撑死你们俩儿呢?全吃光了!

    恰在此时,有人掀开帐帘进来,夹着春日的寒风迈步而入,周身气场冷冽。

    嗯,还真是美男子,却比人模狗样的国师肥脸狗君逊几分。

    他如鸦羽一般的双睫微微垂着,遮住了打量着我的眼眸。他那探究的眸子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异色,这不由得令我有些挫败。

    喂!我上一世可是将一国之后迷得团团转的人间妖精啊,如今我以男儿身着女装,都不能令一个异族人动容半分,确实打我的脸。

    那人浅浅开口,可说出的话令我惊在当场。

    他道:“太子殿下,您与本王想得当真不太一样。”

    我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

    可恶,竟然被他装到了,我这嘤嘤嘤还没来得及演,我这呜呜呜还没来得及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