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归渡归渡,归墟之渡 > 第19章 造反的伙伴

第19章 造反的伙伴

    我想,这大概是我踏上归渡以后,做过最大胆之事了吧?白切黑切白,和敌国皇子苟在一起,商量如何噶了自家皇帝老儿,还两国百姓安遂祥和。

    敌国三皇子,商寰,又称北昌混世魔王,比起我来,他才是真正的纨绔皇子。

    据传他的皇子府中,美妾歌姬如云,数量多达上千。若有一人稍有违逆他的心意,便会惨遭身首异处之祸,其狠辣乖戾,心肠之毒,令人发指。他号称阴间有阎罗,人间有商寰,二者只能择其一。但凡有人胆敢得罪他,或是忤逆他的意志,他不仅会痛下杀手,更会不择手段地灭掉人的九族。

    这混世魔王,正是北昌商寰。

    敌国国主对他畏惧至极,甚至在睡梦中都担忧着自己会被这个儿子一刀宰杀,头颅被高悬在旗杆之上。

    为了能安心入睡,北昌国主下令让商寰南下攻打哥蔺。在临行之前,国主还担心这一仗儿子会打得过于顺利,特意命使臣将施加了障眼法的鼓进献给哥蔺,摆明了是要让商寰有去无回。

    我认为小橙子愈发不可靠了。

    何以为混世魔王?那日我与他易容换装,深入民间探访,他引我观这北址饿殍满地、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之惨状。他言道:“阿余,你瞧,百姓命如草芥,白骨累累,民生凋敝。这一切罪责当属何人?”

    我佯装不明,然手抚凭栏时却不住颤抖,于风中听他自言自语道:“皆是当权者之过,他们贪得无厌,执意开疆扩土,以成全其所谓仁君之名,实则不过是骄奢淫逸之心罢了。而百姓又有何罪过?难道苍生当真有罪,活该承受这无妄之劫吗?”

    商寰抽了抽鼻子,不由悲从中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心中一痛,听到最后一句“苍生多有罪孽,无端应劫”,一股悲凉之感油然而生。

    是啊,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这般爱惜子民,又如何是小橙子口中的混不吝皇子。

    突然,他偏过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眸全是促狭,说道:“本王听闻贵太子不得国主怜宠,可有此事?”

    大概是风沙太大了,我不禁有些动容。

    “市井胡言,怎么三殿下也信?若是父王不疼,孤如何做这哥蔺太子?”

    好吧,以后叫我死鸭子,我如此嘴硬,叫什么梁余,应叫梁鸭子嘴。

    商寰偏过头,笑容有些苦涩:“阿余,我也一样。”

    他这混账,我不曾承认,他是聋了吗?

    我错愕,但看他眉眼,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认认真真地说和我这敌国太子一样。

    他叫我阿余,以为我会动容。

    他不知道,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月月,古月。

    可是他那破碎的模样,却让我相信了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只是相逢何必曾相识。

    他说他什么和我一样?

    都不得父王宠?父王都恨不得杀我们而后快?父王都是个弃百姓于不顾的混蛋?还是……

    他不想多说,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转了话题:“你看,那儿有个孩子,在捡东西吃。”

    我打眼望去,果见一个孩子蹲在一具腐臭的尸体旁,上下地翻找尸体还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最后,他敲碎了瓷碗,锋利的碎瓷割下一块腐肉,小孩子将那腐肉送入口中。

    我眼前一花,差点晕过去,幸而他虚扶着我。

    那情景,实在是太恶心了。我想,是我内心根本没办法正视这一切。

    商寰嗤笑道:“听闻贵太子殿前献技,射穿了我国的巫鼓,扬言若是苦射不穿,便以己头颅祭天,讨伐我北昌,怎么这小小场面见不得吗?”

    见不见得,和能忍不能忍,是两回事。

    我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出口了。

    商寰仔仔细细地看我,缓缓道:“本王从小就是皇兄的箭靶子,与其说是他的玩伴读伴,倒不如说是培养本王来给皇兄磨砺用的。其实这些本王满不在乎,若是能为皇兄挡下风雪,换来北昌太平倒也罢了。如今,父王开疆拓土,本王随驾,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本王以为,幼时本王受那许多苦,得到的会是好的,谁知会是这般情景。你可知,我曾咽下狗食,只为了成为皇兄的暗卫。”

    一国皇子,却是太子的暗卫,北昌国主的恶趣味,比父王不遑多让啊!

    我知他话里有话,轻声咳嗽,缓缓道:“三皇子,孤知你有话要讲,不如痛快些。”

    他的家事,与我何干呢?磨磨唧唧,不像个爷们。我又不是女子,垂涎于他的美貌,他如此卖惨,难不成以为我会怜惜他不成?

    就算……就算我内心还是个小公主,尚有狗君那惊人美色在前,我又如何会沉迷于他呢?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施美人计。

    美人计这条路看样子是行不通了,我总得搬石磨粉,铺别的路吧?

    商寰终于收起了他那玩世不恭的模样,肃道:“本王想与殿下同船,共赏四海承平,北昌哥蔺,永结同好,再不以兵戎相见。”

    我微微一怔,还真是没想到有这样一条路。

    商寰啊商寰,你可知这条路又何其艰难?!

    商寰以为不过是废了一位非明智之君,我心里清楚明白,这是逆天改命的狠绝之事,毫厘相差,我们就是千古罪人。

    可听了他的话后,我是真的心动了,若是细细谋划,能救下两国百姓,又何乐不为?

    商寰看我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淡淡道:“看样子,倒是本王看错了。本王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之人,殿下虽与本王道不同,可本王会着人送殿下回贵国军营,不会为难殿下。”

    我啧了一声,还真是没耐心,日后若是做了我的伙伴,这般没耐心,怎么能干出此等离经叛道之举?不过,他开出的条件的确诱人。

    深吸了口气,我淡漠道:“三皇子不必急着送孤走。”

    商寰扬眉,我一字一句道:“还请三皇子相信孤,若要救下两国百姓,还需细细筹谋,稍有不慎,我二人纵一死也未必成仁,反成了通敌卖国的逆贼。”

    商寰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片刻他倾身瞧我,道:“果然,眼前的殿下才是哥蔺太子。还请问殿下,下一步我们当如何?”

    我抬起头,迎上他灼热的目光,不由一笑,淡淡道:“杀了我。”

    商寰的手轻轻一蜷,眼底又涌上一丝不耐和厌烦。我笑意不变,呵呵,小橙子回去可有得罚了,眼前这没什么耐心的小奶狗,当真是个混世魔王吗?

    果然,他气急:“梁余,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了你吗?你三番五次地戏耍本王,很有意思吗?”

    看看,既然要杀了我,为何还不拔刀?他腰间那匕首分明锐利无比,若真要杀了我,一刀下去,我非死也伤。若他真是人间阎罗,早该要了我的命。

    所以,他是我命定的造反伙伴啊!

    他看似纨绔无情,实则慈悲多悯,而我,看似柔济多仁,实则睚眦必报。

    十八年,我身上无一处完好,不是鞭伤就是烫伤,我咬牙忍耐,面对父王时仍是笑脸相迎。冒着死亡的风险,射鼓解忧。因他一句话,我披甲挂帅,亲上战场。

    无论我愿与不愿,今日他的疯魔皆因时砚而起,我该为了他所谓的面子忍着。

    射鼓之时,若没有郭靖在,我早已经如时砚一般血洒当场了。

    我想,该还的我应该已经还清了,无论是时砚之罪,亦或者是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接下来,是他还债的时候了。

    不是还我,是还天下子民,以一己不作为之躯,向哥蔺和北昌百姓请罪。

    商寰一动不动,我笑道:“商寰,不动手吗?你若不动手,我们如何合作?”

    商寰眼眸闪过一丝不解,我却笑得更柔了,凑近他的耳边,大掌附在他的肩上,明显感到他身躯微微一颤,跟着僵硬无比。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北斗星君下凡,刀枪剑戟不入我身。商寰,你尽管放马过来。”

    他眼中闪过片刻的错愕,也是片刻,只见他怒喝一声,往后急退,同时大喝:“大胆!本王与你倾心相交,你却要暗害本王!来人呀!将这贱人给本王拿下!”

    我冷笑一声,抬起下巴,斜睨着他,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看看,多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