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之前那赵家小娘子回京了！”
“是啊！赵家无盐女，样貌寡淡的那位！周将军这不换防回京了，她也跟着回来了！”
“听说养了孩子……嘿呦，就她和周将军两人，一个侍妾都没有！”
“不能够吧？我听周府的人说，周将军有两个侍妾的。”
“啧啧啧……就那位，容得下？！”
“嘿呦喂！无颜还妒！周将军还真是！”
“嗨！”
“……”
身侧束儿咬牙切齿，撸起袖子要冲出隔间，我按住了她。
“夫人，他们——”
我止住她，轻微摇摇头。
束儿压低声音说道：“夫人，他们欺人太甚！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我叹了口气，这不怪他们。
千百年后的现代，大众都爱吃瓜，在这没有电子产品的今天，大家吃吃瓜怎么了？
尤其是，我家这点子事儿，确实难解释。
自新婚夜我那般“胡闹”过后，周俊宸再不曾更进一步，美其名曰是等我准备好接受他，他才会与我那啥啥啥。
我倒是乐意，再试过他生病时贴身照顾、一起饮酒醉、一起上房顶看月亮、下雪时打闹后互相取暖等所有小伎俩，他最多就是和我同榻而眠绝不雷池半步后，我就放弃了。
我总不能站在他面前说出虽然我不爱你，但是你睡我我没有心理负担还很高兴这种鬼话吧？
他也会折梅簪我鬓间，也会与我赌书泼茶，也会抱着我坐在他腿上看兵书，甚至能亲手做汤羹给我。
体贴得像是二十四孝好老公！
可是，就是不肯行夫妻事！
我能怎么办？只当是谈一场纯素的恋爱呗，由他去吧！
关于侍妾——
我们到达北狄后的第二年，北狄为表诚意，送来两位貌美女子。娇滴滴的，与当年的安平公主相去甚远。一双眼眸顾盼生姿，小腰细的我都担心扭断了。
大梁皇帝什么美人没见过，况且年年两儿年年两儿的，老皇帝也吃不消啊。于是，他假意推脱了几番，说是天高皇帝远的，怕美人儿想家，便赏给了周俊宸。
君主赐焉能辞，周俊宸甚至还礼貌地问过我，我也未曾表示不愿。
周俊宸毕竟是正常男人，美色当前，这个时代，只要是送来的，哪怕从前是北狄郡主，那也是奴隶。侍妾不是妻，周俊宸自然不会去过问她们是否愿意，当天就享齐人之福地睡了。
这种事，少儿郎家里新进两个姨娘，再正常不过，我也妥帖地安排了院子让他们住下。只是当天想象着他们在一起的情景，就觉得春闺寂寞。
谁知道呢！这两人能这样命薄！
这两美人能耐北狄苦寒，难挨大梁暖冬，就这么发了一场热，全死了。
孩子，也不是我生的，笑话，我都没吃猪肉哪里来的孩子？！这孩子是我和周俊宸第二年赛马时捡的。
不过，这在不知情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两个侍妾死了，丈夫又对我百依百顺的，那差不了哪儿去，侍妾大概是我这善妒的主母搞死了！哎！真是无妄之灾。
我顿觉无趣，本来是来这茶楼听书的，听得却是自己的八卦，真是要了亲命了。
束儿牙齿咬得咯吱吱直响，我摇了摇她的手，捻了桌上的一块桂花糕。
“莫气了啊，吃点这个。”
束儿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道：“咱们夫人这样好，他们怎的这样嚼舌根？”
“罢了！”我漫不经心道：“受着吧！也是咱们夫家宽厚，七出之条其一便是无所出，若是换一夫家，我们可都是无家可归啊！”
孩子是我和周俊宸捡的，周府上下都知，却统一口径选择隐瞒，已是不错了。
“那不是……那不是……”
不想再想了，我问束儿：“主君那边还没结束吗？”
我今天能来这，是周俊宸约来的。
常氏替他择了几位姑娘，有四个是新买进府里的歌姬，未曾经人事，都还是小姑娘呢。还有三个，一个是伯爵府的庶女，腼腆得很，一个是永新伯府老爷外室生的姑娘，水灵灵的。最后一个，是李节度使家的庶女。
约在这里相看，更像是相亲。
出于我这当家少夫人地位，我不得不到场替夫君择出。按照婆母的意思，要选出三人来，我思虑再三，选了一位歌姬，伯爵府的庶女，还有李节度使家的庶女。
周俊宸古怪地看我一眼，道：“你可知节度使家那位什么来头？”
我哪里知道？我这才从塞外回来，怎知京城事？
我只是觉得，按照如今周俊宸的官配置后宅的排面，一个歌姬，可做周俊宸的解语花，再多便不妥了。
伯爵府家的，也是正经庶女，做侍妾也合适。入门也可抬一抬身份，这我倒不介意。
那永新伯的外室生的女儿定然不合适。在这个时代，妾氏再正常不过。若是为外室，要么是身份不可为主家所容，多为倡优从良，或者是私奔随主家出府的，这样的身份放在周俊宸身边恐为他人嗤笑。
那再补一人缺，就是那节度使庶女了。
周俊宸深深看我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而去了。
我不知为什么他恼了，我自认什么都做得合适，他怎么就生气了？
束儿拉拉我的袖子，低声提醒：“夫人，节度使姓李。”
我后知后觉，哦，是李潇家远亲啊！
可问题是，这都远到哪儿了！
我撇撇嘴，给选媳妇他都不高兴，反而吃醋，真是怪人。我这回京，一堆事没处理，上赶子给他选媳妇，他还生气了！
这不，他转身去会美人儿了，足足让我等了个把钟头了。
束儿道：“要不，奴婢去瞧瞧？”
我想了想，知道周俊宸大约在跟我赌气，便道：“罢了，咱们再等等吧！”
外面隔间的婆子妇人又开始蛐蛐。
“嘿！那赵家无盐女回来，那边李将军只怕要闹啊！”
“闹什么？”
“闹什么？你说闹什么？李将军可是一直未娶啊！连圣上赐婚都拒了！咱们周将军这才回京，就要纳妾了！保不齐那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傻将军替无盐女不值。”
“纳妾？？？”
“是啊！”
“听说是母亲压着的，说是要配得上如今的身份，那无盐女也得跟着选人。”
“嘿呦！有好戏看了。”
“……”
我烦躁地撂下茶杯，想早点逃离这个破茶楼，然而只怕失了风度，又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在那几个婆子说出更惊世骇俗之语时，隔间的帘子掀开，周俊宸的贴身小厮来报。
“夫人，将军请您。”
我站起身，已经换上得体的笑容。
“走吧！”
我坦然自若地走过方才那几个妇人的隔间，周俊宸摇摇向我招手，温润道：“夫人。”
只听后面惊呼声不断。
“那……那是……那是谁？”
那那那……那是谁？！是你祖宗！他丫的！
“她刚刚就在旁边隔间，我们说的……”
“全完了！听说那疯女人因为北狄的公主抢了李将军，就亲手杀了那公主，还把公主的胸肺都掏了出来！！！她听到咱们说的，咱们今晚命不久矣啊！”
我※※（某种植物）！！！
我忍不住抽气连连！！！
杀了安平公主的明明就是李潇好嘛？？？！！！渣男自己搞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走近周俊宸，身后的声音已听不到了，我道：“郎君，可以走了？”
周俊宸叹了口气，拢了拢我的大氅，柔声道：“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