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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回京

    回府时,是杨昀送我的。

    见来人是九千岁,我那爹看我都是微眯着双眼笑得像个弥勒佛。

    他连连邀请杨昀入府喝上几杯,杨昀推辞几番,也就遂了我“热情”的爹。

    眼见九千岁答应同进晚宴,我爹喜笑颜开,偏又慌乱无状,连连去催温夫人出来见客。

    温夫人闻讯,匆匆而来,妆容虽显急促,却难掩其温婉之姿。她轻移莲步,行至杨昀面前,微微欠身,行了一礼,笑道:“九千岁大驾光临,温府蓬荜生辉,妾身有失远迎,还望九千岁海涵。”

    杨昀回以一礼,温文尔雅,道:“温夫人客气了,是杨某唐突,未先通禀便来访,还请温侍郎与夫人勿怪。”

    也不愧是温夫人,来得这样匆忙,竟还准备好了宴席。

    爹喜得不行,又问姐姐去了哪里。

    娘说姐姐同苏家二郎去了寺里求福,正好,我也不想看见他。若是她见杨昀陪我回来,少不得又要出去讽刺我一番。她不在,我耳根还清静一些。

    不过,看娘方才不停地和爹使眼色,想来是怕九千岁晚宴上见了姐姐倾城之姿而动心,这才找了这么个拙劣的借口。

    耸耸肩,那又怎么样?不管怎么样,我得嫁给太监了,姐姐她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灯火辉煌,佳肴满桌,香气四溢,却似乎都抵不过我们几人间微妙的氛围。

    老温与温夫人笑语盈盈,极力营造着和乐融融的氛围,而杨昀则始终保持着那份淡然与从容,偶尔与我目光交汇,嘴角总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我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他这样狎昵神色,整的好像我和他路上发生过什么一样。

    席间,老温频频举杯,向杨昀敬酒,言辞间满是恭维与巴结,仿佛全然忘记了此前对我逃婚的愤怒。

    温夫人则在一旁温婉地劝酒布菜,眼神中不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对我的担忧,又似是对杨昀身份的敬畏。

    我冷眼旁观,心里尽是鄙视。

    爹是礼部侍郎,两榜进士出身,好好的一个读书人,如今却因一太监而折腰,文人的风骨尽数毁了。

    酒过三巡,老温渐渐有了醉意,话语间多了几分真性情:“九千岁,小女顽劣,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计较。”

    杨昀微微一笑,举杯轻抿一口酒,声音温和而坚定:“温侍郎言重了,温姑娘性情率真,杨某甚为欣赏。”

    “好!好!好!”

    杨昀眉峰一拢,严肃道:“温侍郎,本来圣上赐婚杨某应聘媒、问名、提亲、请期的,不过此次入襄阳意外遇到温二姑娘,虽一路并无逾举行为,然则市井之言只怕对温二姑娘不利。”

    顿了顿,杨昀继续道:“若是温侍郎并无意见,杨某想明日请明圣上,早日完婚。”

    嗝——嗯?

    啊?!

    是我醉了还是他醉了?说什么胡话?嫁给太监,不应该坐上一顶暖轿从侧门进去了事吗?还能有婚礼?

    这不就是告诉全天下的人,我温惜莲嫁给一个没有根的人,一辈子都在守活寡吗?

    我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纵使有小厮丫鬟收拾,我还是低首去捡。慌乱之间碎裂面割伤了我的手指。黑暗中也不知流了多少血,疼得我弯下了腰。

    “温二小姐,你没事吧?”

    这货假惺惺俯身瞧我,我也只能瞬间收敛所有情绪,立起身。

    温夫人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目光在我与杨昀之间流转,神色复杂难辨。

    父亲则是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道:“九千岁所言极是,小女能得九千岁青睐,实乃温家之幸。明日一早,老夫便上奏圣上,促成这份良缘。”

    我咬紧牙关,强忍着手指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抬头望向杨昀,他依旧保持着那抹淡然的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而我,只是他棋盘上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温夫人忽又想到什么,转过脸来对我道:“对了,明日你姐姐约了苏公子游湖。”

    关我什么事!

    我机械地嚼着菜,不想理睬。

    “千岁,您今日才返京,还不曾销假吧?”

    杨昀微笑着点头,温夫人道:“既如此,不如你们一起去,年轻人一起也热闹。”

    真会搞事情!

    谁要游湖?我不去!

    不去不去不去!

    到时候姐姐和苏公子郎情妾意耳鬓厮磨,我和一太监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想想就觉得堵得慌。

    杨昀询问地望向我,我张了张口,道:“娘,孩儿身子不适,就不去了吧?”

    温夫人闻言,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温言细语道:“你身子若有不适,定要请大夫好生瞧瞧,怎么今时才说?”

    嗯……也没啥病,都是心病。

    温夫人越说越上头,不安分道:“既然去不了,也别挑日子了,就明日吧,明日娘请大夫给你好好瞧瞧。”

    数道目光落在我身上,直看得我头皮发麻。

    “其实……其实没什么事,就只是这旬月以来吃不好睡不好,心口闷痛罢了。”

    温夫人审视的目光看我半晌,也明白过来我是装的。碍于杨昀在,只好道:“碧波湖景色怡然,你心口闷,更应该多出去走走。”

    言下之意,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无奈地垂下眼睑,乖巧地应了声好。

    杨昀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笑容中似乎藏着几分深意与期待。他轻轻放下酒杯,目光温和地望向我,仿佛能看透我心底的挣扎与无奈。

    “既然温姑娘身体无恙,明日游湖便是一桩美事。杨某虽久居宫中,但对这京城的湖光山色亦是向往已久,能与温姑娘及友人驾一叶扁舟泛舟湖上,实乃幸事。”

    幸你个大头鬼啊!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

    方才他们所说的,就好像今夜要再加一道菜一样简单,无人在意我的感受,无人问我愿不愿意,仿佛我只是一个物品,任由他们摆布。

    晚宴结束,爹要歇在小妾房里,温夫人挤眉弄眼地看我,示意我送送杨昀。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满与无奈,起身向杨昀行了一礼,轻声说道:“九千岁,惜莲送您。”

    “有劳二小姐。”

    夜色已深,月光如练,洒满了温府前院的青石小径。我与杨昀并肩而行,他的步伐稳健而从容,一点也不像喝了酒的人。

    不得不说,这狗太监身姿修长,眉眼清朗,薄唇红润,实在诱人。

    只可惜,少了那二两肉,算不得男人,更算不得帅男人。

    行至府门,一顶金丝流苏的轿子停在门口,车上的人见有人出来,哗地从车上蹦下来,搀住杨昀。

    杨昀任由人扶着,柔声道:“温二姑娘,明日见。”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回应道:“九千岁,明日见。”

    看着他缓缓步入轿中,金丝流苏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连那夜色都因他的离去而黯淡了几分。

    “千岁爷!”

    我突然出声,轿夫一愣,只能停下。

    杨昀没有下来,也没有掀开轿帘,隔着流苏,他的身影影影绰绰。

    “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或者让我出去单住,或者威胁威胁那老头儿,为什么非要尽快完婚?”

    杨昀没有说话,时间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在车里睡着了。

    这时,轿帘被掀开,修长的手指搭在轿门上,手指骨节分明,又交错着布满伤痕,十分可怖。

    他道:“温二姑娘最是聪明绝顶,蕙质兰心,杨某只怕夜长梦多,温二姑娘再想到什么方法跑了,到头来杨某只能孤独终老无人可依了。”

    混蛋!

    见我咬牙切齿之状,也不知道动了杨昀的那根筋,他竟隐隐有了些许笑意。

    有病!真是有病!

    轿帘重新放下,杨昀低沉的声音传来:“明日巳时,杨某来接温二小姐。”

    轿夫应声,再度抬起轿子,缓缓向夜色深处行去,直至那抹金丝流苏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