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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羽落凡尘

    三年前 柏岁城 李府

    “郡玉,你过来。”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手持一幅字画温声开口。他气质儒雅,姿态举止中展现出不俗的学问和修养。

    “父亲,不知您有何吩咐?”李郡玉恭敬问道。他们父子二人气质十分相近,皆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只是他爹更显威严,李郡玉则多了一丝平和泰然。

    “这京城的魏见山你可有听闻?”

    “孩儿略有耳闻,魏见山正是如今京城炙手可热的名人,听闻他不仅书法行云流水,游云惊龙,画作更是鬼斧神工,出神入化。其中以《盛周社稷图》为扛鼎之作。许多人一掷千金只为一睹此作的神韵风采。”李郡玉话中也露出些许钦羡之意。

    “哈哈哈哈,我儿博学,不过再不必仰慕,你看这是什么。”李父缓缓展开手中的画作,正是这享誉大周的《盛周社稷图》。

    “父亲,这是?这是那魏见山的《盛周社稷图》?父亲从何而来?”李郡玉见此,连忙上前几步细看,只觉惊诧,不禁连连发问。

    “我儿莫惊,此画乃是为父正道所得。为父上月在京城偶遇这魏见山,与之畅饮,得知他也是笃学不倦,博览群书之人。只是他苦求《藏法录》一书未果,为父告知他此书绝版正为我李府收藏,他大喜,提出用《盛周社稷图》和为父交换。为父见他并非浪得虚名,便同意了他的提议。我儿认为如何啊?”李父欣然说道。

    “《藏法录》虽为绝版,内容精妙,但与《盛周社稷图》相较,实在不值一提。魏见山竟然会提议相换,着实奇怪。”李郡玉俊眼微垂,只觉怪异非常。

    “我儿多虑了,况且这是他自己提议的,为父只是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李父端起茶盏,用白玉杯盖慢慢拨去浮沫,轻抿一口。

    李郡玉不再多言,寻了个理由便告退了。

    李郡玉出门便来到城内最大的书画铺,这里老板每半月就要前往京城一次,一为网罗各处书画遗珠,二为紧追京城时兴之物。

    “崔老板,你这往来京城如此频繁,定收有魏见山的画作吧。”李郡玉开口问道。“听闻魏见山妙笔生花,文采斐然,我甚是仰慕,不知崔老板可否容我开眼一番?”

    李郡玉话未落音就见这老板大惊失色,小声道:“李公子莫要开此玩笑,我这小店可还想多开几日呢。”

    李郡玉眸色一沉,皱着眉问道:“崔老板何出此言?”

    崔老板走到门外左右查看,然后小声说道:“李公子,我见你平日仁善才对你多说几句,这魏见山万不可再提。”

    “这是为何?他犯了何事?”

    “这魏见山恃才傲物,冲撞了燕王殿下。燕王殿下向他讨要《盛周社稷图》,谁知他犟得很,非说燕王殿下不是此画知音不能给他。这不就上个月官府贴出告示,说在魏见山的书画里发现了他通敌卖国的证据,然后查封了他所有的画作,还要将他斩首示众,警醒世人。”

    “通敌卖国?怎么可能,我曾见过他的《盛周社稷图》,笔触恢弘,所画无一不彰显我大周盛景,更显出他的报国之情,这其中定有蹊跷。”

    “哎呀,李公子,你怎么还不懂,这燕王殿下只是想寻个由头处死魏见山罢了,拿得社稷图,什么蹊跷不蹊跷的重要吗?”

    李郡玉听到此处不禁叹了一口气:“那他现在人呢?是逃了还是已经······”李郡玉不忍再说。

    “早死了,他曾经逃走过,只一日就被抓回来,当日就被斩首。不过听闻燕王殿下一直派人搜寻社稷图,都没有找到。可惜喽······”老板话未说完赶紧捂住了嘴,生怕被人听到。

    “多谢崔老板今日慷慨之言,这点银子还请收下。”李郡玉塞给崔老板两块银锭表示感谢。

    “那就多谢李公子。”老板笑嘻嘻地接过。

    李郡玉赶紧跑回李府,想告知父亲此事,可他还没到李府门口便见家门站满了官兵,他深感不安,没有继续向前,只站在转角处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躲着观察情况。

    不一会儿,一伙官兵押着李父李母出来了,李郡玉忍住冲过去的念头。

    “官爷,小民实在不知所犯何罪啊,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父面如土色,惊慌开口。

    “误会?我问你,你上月是否和反贼魏见山有过交易。”一个将军打扮的人喝道。

    “反贼?这······小民不知这魏见山是反贼啊,交易更是无稽之谈。”

    “有人曾亲眼所见,你与反贼把酒言欢,分别之时更是带走了他随身带的画。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便拔出长刀在他背上划了一刀:“说,那《盛周社稷图》现在何处?”

    “啊!”李父疼得倒地。“官爷,上月魏见山见我持有《藏法录》是曾用《盛周社稷图》与我交换,但小民不知道他是反贼啊,小民绝无谋反之心。”

    李郡玉紧抿双唇,双手握拳,额头青筋暴起,双目怒视,眼神仿佛要钉穿那人的后背。

    那人用脚踩上李母的双手,狠狠碾了几下,李母疼得晕了过去。

    “我说,我说,那画就在我书房的密室里,机关就在书桌下面,还请官爷拿到画后还小民清白。”李父见状声泪俱下哀求着。

    那人示意几个官兵进去寻画,不一会儿,那几人就拿了画出来。

    “今有李府反贼一众,负隅顽抗,燕王下令将贼人就地正法,以儆效尤。”那人贪婪地把玩着画,看也不看地上哀哭之人,随口便下了判决。

    “大人,冤枉啊,还请大人明察秋毫啊······”李父话未说完,便被那人抹了脖子。

    “啰嗦。”说着又一刀刺向晕倒在地的李母。“封了这宅子,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府上男眷流放,女眷送入教坊司。”

    顿时鲜血流了一地,血腥之味飘向李郡玉的方向,他几欲作呕。他擦掉满脸的泪水,他知道此刻要尽快想办法离开此地。

    忽然后面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他提起手中捡来的长棍就想往后抡去。

    “李公子,是我。”是书画铺的崔老板。

    “崔老板?”

    “李公子,我可以帮你逃出去,你躲在我这送画的车驾里,我每半月就要前往京城,此行不会引人怀疑。”

    “多谢,崔老板大恩大德,李某来日定报。”

    “我刚听说李府之事便赶来,幸好还来得及帮公子一趟,李老爷仁厚,此事定有冤情,但在下也无能为力,只能送公子出城,此行还请多保重。”

    李郡玉跪下,一语未发,只是朝崔老板重重磕了几个头。

    “后来,我便来到了这华阳城,华阳离京城不远,又不在燕王眼下,是个好地方。起初王大婶和小蝶帮了我许多,若不是她们,我根本活不到现在。”李郡玉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但每次提及,总觉撕心裂肺的痛苦。

    “又是燕王!真是可恶。”丁香气得拍案而起。

    “殿下,我知您与燕王是亲生兄弟,但此血仇,李某不敢忘却,有朝一日,李某定会报仇,绝不手软。殿下若是要定罪,李某毫无怨言。”李郡玉似是有了醉意,说话有些不管不顾。

    “同是天涯沦落人,李兄无妄之灾,我又怎么会怪罪。”顾云川听完他的经历,眸光幽深了几分,仔细看似有水光闪动。

    “不如你与我们同行,如何?”林姝月忽然开口。

    “同行?”李郡玉抬起有些沉重的头,不解地问。

    “李兄,你我志同道合,同行正好。”顾云川略有些激动地说。

    “对啊,李大哥和我们一起,我们所谋之事定能事半功倍。”丁香也激动起来,清澈的眸子变得更亮。

    顾云川简单的和他说了他的事以及此行目的。

    李郡玉听完,眼中墨色更浓,举杯郑重道:“李郡玉愿与殿下同行。”

    顾云川露出欣慰的神情,举杯一饮而尽,望向他们郑重道:“能与诸君同行,共谋大事,云川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