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穿帮了！
芙蕖回了思绪，看着面前场景，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周围霎时变得安静。
地上的人仿佛被定格了般，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顾长空才颤抖地伸出手，拂开符纸燃尽的灰尘将莲子捡起，眼底残留着未散去的震惊。
竟是傀儡……
饱满的莲子夹在细白修长的指尖。
他捏着莲子的指间微微一用力。
莲子破裂，露出里面奶白的果肉。
里面，没有芯。
顾长空瞧着，莫名低笑出声。
他肩膀微颤，胸腔随着沉闷的笑声起伏着，氤氲的水汽也盖不住那目光中的嘲讽和灰败。
他双手无力垂落。
似乎是彻底放弃了挣扎，闭上眼任由那血鞭不断落在自己身上。鲜血不断从他伤口流出，在身下的青石板上汇聚出大片红色水洼。
芙蕖再无法维持镇定。
粉色灵光一现。
她现出人身，不顾林裕的阻拦和呼喊，义无反顾朝阵法中飞去。
“芙蕖！”
见她跳进了阵法之中，林裕急忙上前欲跟过去，却被赶过来的雷云鹤给拦下。
“放开我！我要去救她！”
雷云鹤本是要去阻止芙蕖。
可没想到却是晚了一步，这会儿见林裕还在试图挣脱他的钳制想要上前，雷云鹤火冒三丈，气得直接一巴掌忽在他脑袋上。
“蠢货！十二都天斩神已成阵，如今阵法能进不能出！别说是你，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一样都得死！”
雷云鹤狠狠瞪了眼被打懵的林裕。
若非念着他爹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份上，他才懒得管他死活！
必死无疑吗？
林裕双手无力垂落，神色怔忪看向那已经完全被巨石包裹的结界。
芙蕖掌中运气灵力震开头顶落下的血鞭。
她心中焦急万分。
甚至都未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以她那微薄的修为为何能抵挡这般雷霆之势的攻击。
她目光快速在四周寻找了一圈。
在看到不远处跪在地上的欣长身影后，面色一喜，连忙朝着那处跑去。
“顾长空！”
芙蕖刚碰到他，就被他身上凝聚的魔气伤到，惊呼着缩回手。
手指上随即黑青一片。
她连着唤了好几声，可面前的人却好似根本听不到她的话一般。
芙蕖一边抵挡袭来的血鞭，看着头顶那越发逼近的扭曲虚空，她顾不上被魔气侵蚀的疼痛，连忙伸手去拽他胳膊。
“顾长空，你起来啊！”
浓郁的魔气好似发现了新的猎物，快速攀上芙蕖胳膊蔓延着。
她痛得眼泪直流。
却不得不强忍着皮肤被焦灼的疼痛，咬紧牙关，两只手拼命去拽身前男子，将他从地上拉起离开这里。
“啪！”
一条血鞭快速落下，重重打在背脊。
芙蕖痛得两眼发黑，脚下一个趔趄撞在顾长空身上，顿只觉体内脏腑为之剧震，口中喷出鲜血落在面前男子的肩头。
落在脸颊边缘的温热，让那空洞的目光恢复了些许焦距。
顾长空机械地侧过头。
在对上女子泪眼婆娑的小脸时，心中微微刺痛，眼眸中的赤红随之淡去，恢复了往日的漆黑深邃。
身上的魔气平息些许后，腕间的佛珠也随之松懈了下来。
顾长空抬起手欲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许是发现自己手上沾满血迹，手指在即将触及到芙蕖面颊时，却又硬生生停住，转而将她垂落的发丝撩至耳后。
他静静看了她许久。
失了血色的唇瓣动了动，有些艰涩开口道，“为何又回来？”
芙蕖被这话语击得瞬间破防。
霎时间所有的愧疚和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她鼻头一酸，扑倒在他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的……”
芙蕖心口发烫。
进来之前似有许多话要对他说，然而真到了面前，她喉咙里却好似堵了什么，抽抽嗒嗒了好半天，才挤出这样一句话。
轻拍着她背的手，动作一顿。
她回来。
只是因为要兑现自己的承诺罢了，而并非心悦于他……
顾长空心底刚浮现的欣喜，随着她的话语渐沉下去。
芙蕖紧紧拥着他的腰。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拿他怎么办，他为了自己活命，不惜将身上的毒转嫁在她的身上，说要不恨他怨他，芙蕖做不到。
可现如今顾长空为了救她，跟同门反目，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她只是一个小小花妖。
能力有限破不了这个阵法，也无法救他出去，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的身边。
“傻瓜，此阵已成，进来就出不去了，你现在是后悔都来不及了。”顾长空语调轻柔，可垂下的目光里却是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后悔。”
芙蕖仰起头，看着头顶压下的虚空。
鼻尖充斥着熟悉的雪松香味。
她很怕死。
可是不知道为何每次在顾长空的怀里，心里却无比得踏实。不管是那次在无界城，还是这一次，都是如此。
“可是我后悔了……”
男子嘴里吐出冰冷的话语。
芙蕖神色一怔，待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身子已然被定住无法动弹。
顾长空退开身子，对上她错愕的目光，他眼角泛着红，似是强忍着心中悲戚，往日不见多余表情的面容上此刻满是恨意。
“来招惹我的人是你，要离开的也是你！可我不是你的玩物，开心时让你逗弄，不开心了几句甩一边！”
顾长空说着忽然欺身狠狠吻上她的唇。
带着几分报复蹂躏的意味咬破那柔软的唇角，血腥味霎时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芙蕖吃痛皱起眉头。
奈何喉咙里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个疯子！
她心中正怒，忽然脸上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湿意。
芙蕖神色一怔。
随即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这……他这是哭了？
“我累了……”
他哽咽着开口，“这一路我追了你太久，这一次我不想让你再陪着我了。”
手腕上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物体。
芙蕖看着他将那佛珠取下一圈圈缠绕在她的手腕上，她隐约猜到了什么，想要解开身上禁制。
然而她拼尽全力，也只是换来肌肉的微小颤栗，身子依旧未动分毫。
芙蕖眼泪霎时汹涌掉落。
顾长空忽得冲她展颜一笑，那一刻她清楚地看见男子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面容。
虚空吞噬周遭的那一刻。
他忽得伸手一把将她推开，身子随之被失重感包裹。
芙蕖后背撞上阵法边缘的那一刻，手中的十世菩提忽然发出耀眼荧光，在她周遭筑起结界。
“顾子年！”
身子的禁制会在施法者死亡的那一刻瞬间解除。
芙蕖睁大眼，失声呼喊。
眼睁睁瞧着顾长空手中结印驱动法诀的身影在刹那间被那片扭曲的猩红吞噬。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炸裂巨响，霎时间地动天摇。
十世菩提筑起的结界在奋力抵抗着阵法引爆的威力。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相互较量。
芙蕖被夹在这两股力量中间，只觉五脏六腑要被震碎一般，手腕的佛珠越收越紧，已经深深镶嵌进了皮肉之中，却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