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悠悠山路。
驴蹄吧唧吧唧，踩在湿泥之中。
“喂，屁股山到了！快到家了。”
林凡揪着苏柔的耳朵，轻声喊了一句。
苏柔噌的坐起身：“哪儿！？”
“看，屁股山！家的方向。”
苏柔睁着左眼，右眼被手压的还睁不开，仍兴致勃勃的指着远处山峰：“快到家了，嘶～”
话没说完，寒风袭来，打了个哆嗦。
“一路上怎么喊都喊不醒，一句‘屁股山’你就醒了，你对那座山这么在意？”
林凡眺望远处，对那座山峰越来越好奇。
从第一次见，到现在，每一次路过这里，苏柔总对那座山念念不忘。
“相公，快到了吗？”
苏烟闻声坐起身，抬手挡住嘴，打了个哈欠。
唯独苏蓉，仍趴在林凡怀中酣睡。
任山崩地裂，也吵不醒她的美梦。
“快到了。”
苏曌轻声回应，抬眼看向林凡，问道：“你不知道那座山是什么地方吗？”
这一问，林凡愣了一下，茫然摇头。
苏曌撇了眼苏柔，见后者还是睡眼惺忪，没缓过劲儿来，抬手捂住她的耳朵。
回头看向苏烟，后者也很识趣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接着，她在苏柔迷迷瞪瞪的眼神中，一字一句的说道：“山后，是孙武的武馆，山这边，是家。”
此话一出。
林凡脸上的笑容凝固。
恍惚中，仿佛看到一小妮子坐在武馆门口，盯着远处山峰，等着自己相公接自己回家。
心口处，猛地一揪，似是被什么刺穿了一样，疼痛难忍。
苏烟与苏柔满脸好奇，盯着大姐的嘴。
“五妹回来后，有问过你为什么卖了她吗？”
苏曌语气平静，又问一句。
林凡呆愣着，不知该怎么回应。
“五妹有没有问过你，为什么我和二姐去做工，而她是被卖了？”
林凡皱起眉头，挺起的胸膛也缓缓塌陷。
“五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在武馆受过什么苦？”
苏曌说着说着，闭上双眼，挡住眼底的痛楚，好一会儿才缓缓睁眼，轻声道：“你为什么从来没问过？”
“我在外这么久，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若是原来的林凡，你早就成了我剑下魂。”
啪嗒。
苏曌说着话，苏柔忽然抬手拍拍她的手臂。
她抬手指着村子的方向，高声道：“大姐！看，有火！”
苏曌扭头看去，松开双手。
苏烟也松开手，跟着看去。
瞬间。
她皱起眉。
那方向，越看越眼熟。
“相公，那是不是咱们家？”
“什么是不是！那就是咱家！”
林凡扭头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他一把抢过葛老伯的鞭子，啪的一下打在驴屁股上。
“啊～呃～啊～呃～”
驴子吃痛，却没有往前快跑半步。
“苏曌，你看着她们，我回去看看！”
情急之下，林凡直接跳下马车，朝着远处跑去。
……
哗啦啦。
啪嗒。
水流冲散泥土。
大雨刚过，主屋烧毁，厨房与柴房尚在。
可屋内的东西，所剩无几。
刘洪被熏得老脸黢黑，带来的衙役们也都一个个灰头土脸。
村里的村民，除了一个小妮子跑了过来帮忙，其他的人都站在远处看热闹。
“这算个什么破事？雨天刚过，房子着火了？”
刘洪昂头看着主屋，屋顶坍塌了很多。
“看，我就说晦气，那女的刚拿出来衣服，林凡家就遭报应了！”
“可不是，依我看啊，还不如让她自己去流放，咱就别跟着了。”
“说来简单，做起来难，反正我是不愿意再去她家了，我宁愿不干了。”
几个衙役你一言我一语，直勾勾盯着刘洪。
刘洪满脸惆怅，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说实话，也怕了。
自从林凡跟那寡妇走近了一些，破事不断。
这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呸，你们几个说什么呢！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放火，关霜姐什么事。”
这时，那跟来帮忙的小妮子拧眉瞪目，抬手一指刘洪：“你们这是诬陷霜姐，我天天跟霜姐在一起，也没见我倒霉！”
“……”
刘洪等人面色一滞，齐齐看向小妮子。
“你是谁？”
“我是我！”
“要案现场，闲杂人等，出去。”
小妮子话没说完，被刘洪抓着后衣领，直接揪了出去。
“干活儿！”
而后，刘洪皱着眉，低声命令。
几名衙役不情不愿的进入主屋，四下查看。
刘洪则站在院中，摸着下巴沉思。
到底要不要流放余霜？
这种事，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真若沾染上，说不定会丢了小命。
“都头，有情况。”
忽的，一衙役用两根木棍，夹起来一个小小棍子：“是人为放火的！”
而后，他又指了指地面：“是火油，从外面点燃的。”
“不图钱？”
“好粗略的手段，是个新手？放火烧林凡家干什么？”
另一衙役凑过来查看，用棍子戳戳旁边的银块，看个新鲜。
林凡说到底是个普通百姓，这把火不图钱，能有什么意义？
杀人？
可林凡也不在家啊。
“我就说那寡妇邪性，你瞅瞅！莫名其妙被人烧了家。”
衙役压低嗓音，小声絮叨。
“胡说什么？把东西收起来，别管了。”
刘洪上前看了一眼，忽然用脚踩住那块印子，用力擦动两下：“你们看到什么了？”
衙役们心领神会，同时丢掉手里的东西，摇头道：“不知道，没看到。”
砰。
突然。
门被踹开。
林凡闯进来。
迈步进门，林凡双目圆瞪。
“我就出去买个药，家没了！？”
回头看向刘洪。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我家怎么回事？谁放的火？”
“这……”
不等刘洪说完，林凡冲进主屋废墟之中，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四下拨弄。
“我钱呢？房子随便烧，我钱呢！”
片刻，他丢掉木棍，蹲在地上用手扒拉黑乎乎的地面。
紧跟着，一个小小木盒被刨出来。
打开盒子，里面几张银票。
“还好，钱还在，还好我当时埋在土里，我还得留着去接老二。”
林凡长舒一口气，缓缓起身，乐呵呵的笑起来。
“……”
刘洪见状一愣，拧眉道：“你是被气傻了吗？你家被烧了。”
“知道，你们查就可以了。”
“查？”
刘洪抿嘴一笑，三两步来到林凡身前，压低了嗓音说道：“纵火的人不图财，应该是你自己的恩怨，我想你自己解决比较好。”
“何况，余寡妇要被流放了，这是上头强硬要求的，想要保住她，必须得一百两税银，还是别报官了，你留着自己查，也能有时间帮帮余霜，我们明天就要来强行拿人流放。”
“报官的话，你的时间来不及，我可都是为你着想！”
说完，刘洪甩袖离去。
林凡怔在原地。
案子让我自己查清。
钱让我来想办法给。
人情倒成了你刘洪给的……
你怎么这么会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