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房。
书香与苏筱对坐于桌前。
两人沉默不语，只是互相盯着对方，眼中各有心事。
作为当时的文和先生，苏筱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书香的心意，可是……
“你怎么能是女人？”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书香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早就知道了结果，但事情真正发生，她还是不愿意接受。
“你怎么会变成女人？”
她见苏筱不言语，又重复一遍，小手轻轻拍打书案，神情中充满了自嘲。
苏筱面无表情，一如当时的文和先生，孤傲且冷漠。
“你为什么会是一个女人？”
书香拧着眉，用力的眨眼，脸上的表情彻底失去自控的能力，时而苦笑摇头，时而轻声长叹，时而满眼轻蔑，时而痛苦悲伤。
即便如此，苏筱也仍然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安静的坐在原地，等待对方的情绪缓和。
相比于这边牢房的沉默，另一边的牢房倒是有些欢快。
谢道韫见到救命恩人再度出现，顾不得手上的伤，咬着牙为苏曌倒茶，满面春风，欣喜跃然于脸上：“这是林凡给的好茶，你快尝尝。”
“我。”
苏曌手抓着面具，想要摘下来，谢道韫却按住她的手，柔声道：“没事，你不用说话，你也不用管我，我就是很想看看你。”
“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多，我也是被迫参与其中，不过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被迫，我乐意见到这样的结果，哥哥在皇城中能够借用这一次的结果打压宁王，对谁都有好处！”
“你怎么不喝水？喝一些吧，我想看到你喝水。”
谢道韫像是在演独角戏，自顾自的说着，可见到苏曌要摘下面具，她再次按住苏曌的手，眸中温情脉脉，叹道：“你不要喝了吧，我生于深宫之中，此生见到的人多为忠心耿耿的人，像是你这般的妙人，很少！”
“少女的芳心总是容易被拨动，可过一段时日便会消散！我本以为我也会这样，没想到，这段时间没有见到你，我心里想的紧，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的身份，你这样的人不会看得上我这样的女子。”
小小的牢房，谢道韫自问自答，自说自话，明明苏曌就在她面前，可她说出的这些话，却像苏曌并不在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
沉默片刻，谢道韫见苏曌不回应自己，忽的笑了笑，拿起茶杯自己抿了一口，悠然叹道：“这世上的一切都太巧妙了，我之前还在想，你要是个女人怎么办？现在知道你是个女人，我心里还是…还是有些……”
说着话，谢道韫忽然抓住了苏曌的手，问道：“你真的是那天救我的人吗？”
话音落下，牢房内针落可闻。
苏曌缓缓摘下面具，淡然道：“我知道你想听我说不是，可我就是那天救你的人。”
“……”
果然。
面具摘下的一刹那，谢道韫脸上露出释怀的笑容，仿佛是早有预料。
谢道韫摇动脑袋，似是在回答自己的内心的问题，低头低语：“我就知道，真的是个女子。”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
“不问一句，难道让我想一辈子吗？”
面对苏曌的询问，谢道韫轻声反问，而后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问道：“你们打算关我多久？”
“看林凡什么时候将事情忙完。”
苏曌把面具放在桌上，忽然用手敲了敲面具，拧眉道：“这是林凡的面具，并不是我的，那天我不过是代替他去了一趟。”
“那又如何？”
“他没有你看到的那么不修边幅。”
“那又能如何？”
谢道韫神色淡然，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了解，对苏曌的态度有了极快的转变，语调也变得冰冷了几分：“我只问一句，你们打算怎么对付这么多人？这些人被关押起来，会引起很多方的注意，到时候你们又该如何收场？我哥哥有能力在京城胜宁王一分，林凡又怎么能保住这临江城？”
“与你无关。”
苏曌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拿起面具起身离去。
那潇洒的背影，不带任何拖泥带水。
砰。
砰。
牢门刚刚关上，谢道韫便用力的将茶杯砸向门口，咬着一口银牙，小脸上尽是不甘：“为什么变成了一个女人！？简直是！啊！”
牢房内传出她的低喝，接着便是茶杯茶壶被砸碎的声音。
与此同时。
卷宗阁露台上的宁静也眉头紧锁。
方狱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账面上出现了很多问题，造纸厂的收益已经不足以让大谁何支出。
尤其是如今大谁何增添了不少的开销，这让平衡点出现偏移，现在的大谁何可以说是入不敷出。
“甲丑，方狱之前的账目交给谁处理的？”
宁静看向一旁的苏子和。
后者摇头回应：“一直都是方狱自己处理的，他开设的所有武坊商铺支出都不在大谁何内，不用将这些算入其中。”
“……”
闻听此言，宁静将收拾好的账本收到腰后，起身前去寻找林凡。
林凡不管事，但多数规划都是林凡做的，钱不够必定是要找他要。
宁静从卷宗阁又赶往林府书房。
来到书房门口，犹豫再三，她还是叩响房门。
毕竟钱不到位很多事情办不好，这事儿还是比较急的，只能说是尽可能的不打扰苏烟和林凡的独处。
咚咚咚。
房门被叩响。
“来了。”
门内传出林凡的应声。
吱呀。
房门打开，林凡睡眼惺忪的探出头，还未等他说话，宁静就把账目递到他面前。
林凡揉了揉眼睛，细细的看了一眼账目，茫然道：“我刚睡了快一个时辰，有点儿蒙，这账目出了什么问题？”
“增设很多人之后，现在账目上的银子不够了，外设的银钱使还没送回银子！你应该考虑一下贡银的事，五大家族到现在安然无事，应当让他们也出些力。”
宁静平静的说着，又拿出一张纸放在账目上，解释道：“这是方狱之前算过的账，若是允许收取一些贡银，可以满足一部分外设人员的支出。”
听着宁静的话语，林凡从一脸茫然，到一脸懵逼。
这怎么……怎么还突然之间穷了？
堂堂大谁何，出手就是几万两起，不应该是越来越富有吗？
“哦……大谁何是不是只有造纸厂这一个产业？”
“你以为呢？方狱开设的那些武坊商铺，基本是自给自足，根本没办法帮助大谁何的其他开销，而且他还所有的铁料基本都送到了秦铁柱手中制作兵甲，那些铁料也不可能拿出来售卖。”
“这……我，我忘了建设大谁何的产业了……”
林凡揉了揉眼睛，充满尴尬的笑容里，满是贫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