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你瞅瞅，你瞅瞅！老话说得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师父，你为什么不哭？”
砰。
“师父，师娘们近来身体可好？有没有给您……嘶。”
砰。
“师父啊，你看你来了京城都不先找我，我如今可是东城兵马司副指挥，我的身份可不低了！”
砰。
咔吧。
乾清宫外，杀威棒断裂。
施刑的府军前卫士兵将杀威棒丢到一旁，拧眉感叹：“皮真厚，二十板子打断一根杀威棒，还没破皮。”
“想不到吧，老子屁股上也练了的！”
夏永艰难的从长条板凳上爬起来，颤巍巍站稳身子，嘴里小声絮叨：“不就是没忍住喊了两声，这也要挨板子？”
“打的是你没有命令就闯进来，二十板子是轻的！”
士兵冷哼一声，扭脸冲着林凡招招手：“到你了。”
“你想死？”
林凡歪了歪脑袋，挑眉望着士兵，毫不畏惧的说道：“我刚刚吭声了吗？”
士兵闻言一愣，扭头看向殿阶上的秦受，眼神询问对方要不要强行按住林凡。
哗啦啦。
周围士兵见状快速上前，眨眼便将林凡包围。
“我，我来替我师父，是我自己嘴欠。”
“……”
林凡抬手示意夏永不必上前，淡然说道：“我能配合，但我不敢保证你们能活多久。”
说着话，林凡撩了下裙摆。
“林公子，皇城也有规矩，先回去吧。”
正这时，秦受在殿阶上高喊一声，而后挥手回殿。
“还是师父厉害啊！咱先回去吧。”
一听这话，夏永学乖了，搀着林凡往外走，奈何屁股肿了起来，走路一瘸一拐。
……
吏部，考功司。
吏部郎中江生眉眼带笑，与兵部侍郎王乾拱手行礼。
“王大人事事亲力亲为，江某自愧不如啊！今夜江某设宴……”
哒哒哒。
江生正说着，门外跑来一青衣小童，紧张的望着江生，瞧见有外人在，又不敢多言语。
王乾见状大笑：“江大人应当设宴！王某最钦佩侠义之士，那东城兵马司副指挥夏大人有浩然正气，应当一见，只是王某近来也是杂事颇多，这日子……改一改吧。”
“江某汗颜。”
江生忙躬身拱手。
王乾连忙拦住，笑道：“人人都想刚正不阿，都想铁面无私，可谁又能坚持本心？事情过去了就当过去了，大家朋友相聚就好，那些往事也请江大人忘了吧。”
说罢，他重重的拍了拍江生的胳膊，转身离去。
江生没再多言，跟在后方，一路将其送到门口，直至对方消失在视线中，他这才松了口气，招手叫来一名令史：“告诉员外郎张道，兵部侍郎王乾的功过本官已评，明日与其他官员考核一同送入皇城。”
“可王大人的折子是今年的，明日要送去的是去年的。”
令史眉头紧锁，眼中满是不解。
江生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抿嘴笑了笑：“本官记得你是上个月来的考功司？如今俸禄三两，家中尚有两间小铺？”
“是。”
“好。”
眼看令史点头，江生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明日写下辞呈，本官批准，让你父亲重新再找去处。”
接着，他顺手拿走令史手中的文书，指了指门外：“走吧。”
令史一脸茫然，瞪大双眼望着江生，没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
做完这一切，江生才回到书房，瞧见那青衣小童还在等待，上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夏永又惹上了什么人？”
“没有，夏大人今天挨板子了，听说是因为见到了师父！而且今天有个叫林凡的大肆宣扬自己杀了那些官员，因此还被送到了皇城。”
“谁！？”
“林凡，据说是临江人士，现在跟夏大人在一起，夏大人说让您过去找他。”
小童说着话，两眼左看右看，确认左右没人，这才踮脚凑到江生耳边：“夏大人说在……”
“说在哪儿？”
话没说出口，一只大手从后面揪住小童的后衣领，将他拉到一旁。
伴着颇具磁性的声音，一名精壮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江生面前。
“参见尚书大人！”
江生见状慌忙拱手行礼。
这中年人身形壮硕，但却是实打实的文官，吏部尚书云晟！
“说，到哪儿去！”
云晟瞪了眼江生，回头呵斥小童：“怎么？还要受刑了才说？”
小童战战兢兢，结结巴巴的说道“在，晚上在凌云楼。”
“又是夏永！？”
云晟面色一沉，挥手示意小童离开，转头便厉声呵斥道：“江生！本官跟你说了多少次？离夏永远一些，你听不懂吗？你以为你那些小九九没人知道吗？若非本官帮你打点一下，你早被人革去官职了。”
“那小子给你惹了多少麻烦，你怎么记不住？上次他险些杀了安国公世子，你以为你能帮他做什么？”
“今夜不许去！明日也不许去，从今日开始，本官非要你与他断绝来往！你敢走出这个门，日后莫说本官不近人情！”
云晟越说越来气，抓着江生肩膀的衣服，将他用力推到门口，咬牙道：“吏部上下，你的年纪最小，短短一年就能官居六品，你是什么出身？你连寒门都算不上！你有如此仕途好运，你怎么能为他们所连累？”
一句句训斥，一句句恨铁不成钢的话语，江生已经听到了很多次，可他一如往日，垂着脑袋，像是一个被家长训斥的孩子，不吭声也不点头。
“来人，锁上大门！”
云晟看他又不言语，挥手叫来护院。
“不行！”
这时，江生猛地抬头，拧眉道：“夏永保护了我很多次，与我情同手足，师父对我恩重如山，当初投卷，若不是师父，赵公子也不会答应我们……我必须去！”
“师父初入京城，万事都难，这时候我要是不帮师父，我……”
江生绷着嘴唇，思来想去，忽然撩起裙摆，想要跪下叩谢，最终又忍住，沉声道：“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江生心中清楚，可今日江生还是得违背大人！”
说罢，他转身朝外面跑去。
“江大人！”
“不必。”
几名护院要出去追赶，被云晟叫住。
也是江生跑出去后，他脸上的怒容消散，变成无奈苦笑。
片刻，他来到门口朝外张望，看了眼远处江生奔跑的背影，叹道：“对外人左右逢源，怎么对自己人的时候……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