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楼。
小小厢房，两名舞女呆站在角落，一人提着茶壶，一人拨弄火炉，极不耐烦，又不敢多言。
“泡个茶都不会？”
夏永满眼嫌弃，推开其中一女子，拿起火折子一样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能皱着眉训斥：“去，找个会泡茶的来！”
“是。”
两名女子欠身行礼，恭敬后退。
“你让舞女泡茶，你怎么不让厨子来跳舞？”
林凡翻个白眼，拿起茶壶自顾自的倒上一杯茶，怎么喝怎么不是味。
“行，师父你等会儿，我去叫厨子。”
“你给我回来！”
林凡拽住夏永，没好气道：“你怎么突然去皇城找我了？我都没来找你们。”
“我在东城兵马司啊，管理城南的一些事，听说有官员被杀，又有人自称林凡，我一猜就知道是师父，别人没那个胆子一晚上宰几个贪官！”
夏永乐呵呵的说着，察觉到自己的话不对，又改了口：“我的意思是，师父的名字是不会变的，那些贪官本来就该死，肯定跟师父没关系的。”
“……”
林凡撇撇嘴，给他倒了杯茶水：“你还是别说话了。”
“行行行。”
夏永连连点头，轻轻揉了揉屁股，又问道：“师父，廖化及说我查案查快了也不好，我明明都是做分内的事，哪儿不好了？”
“廖化及是谁？”
“东城兵马司指挥，我的顶头上司，对我挺好的，江生说只要不是什么大祸，他都能保着我。”
“江生现在在做什么？”
“吏部，考功司郎中，官儿不大，关系可广，好多人瞧见他都要行礼，听说吏部尚书看上他好久了，吏部尚书有个女儿，年纪跟五夫人差不多，一瞧见江生就要他抱，说是什么不懂，但我看什么都懂，就是相中江生了！”
说起这些八卦，夏永的嘴就停不下来，只恨不得一口气将所有的事都说出来。
林凡听的云里雾里，也不想多问，满心都在盘算今天皇上的做法。
是不信任？还是敲打？亦或是提醒自己。
若说皇上要干掉他，他是完全不信的。
太子优柔寡断，皇上能留着太子这么久，自己又是太子面前的红人，皇上基本不可能对自己动杀心。
当然，人心隔肚皮，这也只是林凡的猜想。
“等等。”
林凡拦住还在说个不停的夏永，拧眉问道：“朝中有多少人向着太子？”
“太子？没人。”
“嗯？”
“对，没人。”
“你想清楚再回答，你是说没人，还是说你不知道！”
“就是没人，我知不知道也是没人，他那鸟样，谁瞧得上？”
夏永揉了揉鼻子，满眼鄙夷不屑：“当权者跟个女人一样磨磨唧唧，当初追随他的那些人，但凡是来了京城，都知道弃暗投明，也就只有一部分脑子有问题的，还觉得他可以培养，什么性情儒雅，可以加以……”
“师父，我这不是说你的，我说的是别人，那些蠢货还觉得太子以后能登基，但凡是认字读书的，都对太子没抱希望，人家其他的皇子建功立业无数，你再瞅他……师父，我不是说你，我的意思是。”
“你别说了。”
林凡把茶杯推给他，悠然叹道：“你这张嘴，早晚会给你惹来麻烦！”
咚咚咚。
“他早就给自己惹了很多麻烦，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话音刚落，江生叩响厢房门，门吱呀打开，江生摇头长叹：“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连门都不关！你这么多年的书读到哪里去了？你以前可是头甲啊！”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平安无事啊，他们说不过我，也打不过我，就只会用强权欺压我！”
“你还有理了？”
一见夏永还嘴，江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回头看向林凡，他还是忍下怒火，拱手道：“师父，前段时间西夏在边疆屯兵七万，现如今朝中都认为要备战，南征一事刻不容缓，太子殿下的身份岌岌可危，若是可以的话，徒儿也想请师父……”
江生还是跟以往一样，凡事捡最重要的说。
“这事儿太大了，轮不上我操心。”
林凡抿嘴笑了笑，示意江生坐下说。
“师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您一进城门就如此张扬，我想……您不光是想要以此来保全自己，分辨敌友，是不是还有更深的想法？”
江生倒上一杯茶，随手拿起夏永的杯子，直接丢向屋子角落，瞪了他一眼：“你别喝了！看你就烦，天天正事不干，上次让你去给孙大人送茶，你去打人家儿子！滚，看你就来气。”
“我……嘁。”
夏永扁着嘴，哼哧两声没说话，乖乖的起身捡起茶杯，攥着茶杯朝门外走，嘴里喊道：“泡茶的呢？我师父不爱喝男人泡的茶，找个漂亮的，那个女的不行，没我师娘好看。”
等到夏永离开，江生这才接着说道：“师父，您到底看上太子哪一点了？他不该称王称帝，燕王暴戾，秦王狠毒，晋王儒雅，哪一个都比太子好啊！”
“再者而言，现在没人想要投靠太子了，他除了您，什么也没有！您……”
江生等不来林凡的回应，只得将话题改一改，低声道：“师父，您提前入京到底要干什么？我听说您是遇上刺杀了，可您的性子应该不会如此莽撞啊！”
“您不会是想先来京城造势铺路吧！京城不同洪州、临江，这里当官儿的一个个都有一百个心眼儿，您……总之，耍什么计谋小心思，这里的人很少接茬，他们不会主动出手的，至少不会在京城内动手。”
“我来的时候问了一下，您今日被革去官职，以后该如何入仕？短期内很难再举荐啊！”
“当然，师父若是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徒儿现在倒是能认识一些人，但很难见到大人物……师父？”
江生眉头紧锁，见林凡一声不吭，越看越觉得迷茫。
跟了林凡这么久，他从来都觉得林凡的脑袋里有一片迷雾，任何人都参不透迷雾下面在想些什么，或许自己真的说对了，可绝不会这么简单。
直至他把话都说完，林凡这才悠悠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京城的人满身上下都是心眼儿，这是我没考虑到的……”
“你没考虑到的地方还有很多。”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云晟迈步进入厢房，冷眼望着林凡：“一介山野莽夫，有江生这样的徒儿是三生有幸，初到京城就如此嚣张跋扈，你是觉得江生仕途顺畅，刻意给他添些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