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西间里,宁珍也醒了,不知道发生啥事,也没敢贸然出去询问,毕竟这继子继女都是有主意的。
胡大郎放下油灯,叹口气,把胡烈刚才的混账事说了一遍,
“孩子好奇,也是为你抱不平,
你一离开王家,王家就出祥瑞,胡烈就想去看看究竟,这才出的事,就怕被人当贼了,
明早,咱们带着孩子上门认个错,睡吧!”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宁珍却听出了别样的意思。
闭上眼,脑海里突然想起,白天继女问她的话,当时只以为是娘俩说闲话,她可把王家的情况说了个详细……
不敢再想,宁珍强迫自己入睡,可是怎么睡得着,她明天拿什么脸,登王家的门?
这一夜,除了胡刘氏睡得香甜,谁都没睡好。
………
天一放亮,胡大郎起床,把姑娘儿子都喊起来,给儿子说的话又重复一遍。
吃过朝食,准备了一篮子炊饼做赔礼,来到儿子屋里。
胡烈吃过饭,正趴在床上歇着。
虽然被猪啃一口,肉没掉,只是有些轻微撕扯。
血流的多,看着就吓人。
昨晚上了药,养一宿,已经不那么疼了。
这会看着老爹进屋,胡烈心里一哆嗦,该挨揍了吗?
果然父子连心,就听胡大郎说,
“上门认错,得让人家看了出气,老爹下手轻点,你忍着啊!”
胡烈眉头拧成疙瘩,紧闭着眼,都有经验了,来吧!
胡大郎叹口气,刚要抬手,胡燕奴进了屋,“爹,等一下。”
爷俩一愣,同时看过去。
胡燕奴道,
“这会子肿成猪头出门,人看着就知道出事了,
不若到王家附近再打,咱村的人看不见,胡烈也不丢脸面。”
“那不回家啦?回来还是能看见,把脸包起来?”
胡烈小声嘟囔着。
胡燕奴拂一下发丝,抿嘴一笑,
“认了错,直接去县城,买点好吃的,给胡烈补补身子,毕竟遭了这么大罪。
从县城回来,村里人再问,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行,或者买个深口斗笠遮上,这样没人会联想到王家。”
爷俩对视一眼,这主意不错,可行!
“燕奴,你先去县城转转,回头咱们在百好味碰头。”
爷三商量定,喊着宁珍一起出了门。
一路碰着乡邻,都说去县城。
有那眼尖的花婶子,看着胡烈走路姿势不对,还好心问,
“烈哥儿,这走路咋拉着腿?”
胡燕奴回头笑着,
“夜里掉床,摔了。”
花婶子咧着嘴笑,
“这么大人了还掉床,哈哈!”
出了村,兵分两路。
由于胡烈伤在腚上,走路吃力,这会强忍着走出村子,已经疼出一头汗,没办法,胡大郎只能蹲下来,背上儿子。
一路上歇了两次,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回龙村。
好在,王家在村尾,且在山脚下,相邻距离远,也不怕被人瞧见。
来到王家院子后边,胡大郎把胡烈放下来,喘了口气。
看了儿子一眼,眼里有一丝心疼,抬起蒲扇大的巴掌,啪啪啪啪啪,胡烈的脸,瞬间肿成猪头。
“唔,唔唔,该以坑海,横,横。”
宁珍小声说,“你轻点,烈哥儿疼!”
“我知道他疼,这不是没法子么,轻了打不肿,你婆婆看了能消气?不消气,这事能拉倒?”
胡大郎没好气,他不心疼吗,他有啥法?
“也许,王家没在意这事呢?咱们不是多此一举?”
宁珍还抱着美好的幻想。
“我早打听过,你原来那个小叔子是童生,年龄不大,读书厉害着呢,
你姐虽然柔弱,你婆婆,呸,你原来的婆婆可不是善人,难缠的很,不能抱有幻想。”胡大郎黑着脸。
宁珍:“……”谁说的宁婉柔弱?
从后墙边走到大门口,三人表情变换。
胡大郎夫妻面带惭愧,胡烈脸肿的不能看,啥表情也没有。
………
却说那胡燕奴,自己一个人溜溜达达去了县城。
亲娘死的早,跟着奶奶和爹长大,衣食不缺,又因为天生大力,胡大郎特别看重,从七八岁就带着上山打猎,当男孩子养大。
以至于十四岁的大姑娘,虽然细看五官端正,却黑头黑脸,长得跟个黑小子似的。
襦裙上山打猎不方便,胡燕奴不爱穿,从来都是一身短打,和胡烈站在一起,就是哥俩。
一直以来,胡燕奴没觉得这样哪里不好,今天,却感觉有些不对。
胡燕奴觉得自己有些中邪,脚都不是自己的。
从进了县城,第一眼看见那个眉目疏朗,斯文清俊的少年郎,就不自觉的坠在后面,远远看着那月白色的身影,不想离开。
但凡她成长过程,多接触几个女孩儿,都会明白,少女怀春是怎么回事。
不过胡燕奴聪明,在一家胭脂铺子门口,看着里面莺声燕语,红粉绿翠,又瞧瞧自己身上的蓝色短打,再抬头,看向前方那一抹月白风流,无师自通的明白过来,眼睛里有了思索。
原来自己不屑的罗裙珠钗,此刻竟然觉得很好看。
那白腻腻,娇滴滴,路都走不快的娇女,突然让她心生了羡慕。
但是突然生出的女儿心,虽然让她惊奇,还是很容易就接受了。
聪明的脑子经过分析,得出结论取下:
中意的男人,和中意的猎物一样,机会当前不抓住,稍纵即逝,再后悔就晚了。
打猎是这样,找男人应该也差不多。
兔子,野鸡,狐狸,狼,男人,都是猎物,区别应该不大。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胡燕奴不再犹豫,快步追赶那抹月白而去。
………
回龙村,琵琶山脚下,王家。
胡大郎和宁珍,带着猪头胡烈,在王家门口喊人。
大门开着,院子里,元庆元智小哥俩背着书袋,正准备去学堂,闻声抬头,就看见门口站着三个人。
两娃一愣,二婶?
不对,现在是小姨,这黑男人是谁?
猪头又是谁?
和小姨这么亲近,是新小姨夫?
元庆纳闷,大早上,他们一家来干嘛?
元智直接问,“小姨,你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