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之看了看鞋子,他不会女红,看不出每个人做活,手法各有不同。
但他有脑子,聪明绝顶的脑子。
“今天晚上应该来了两名贼人,
其中一个可以确定是男子,且被猪崽咬伤,
看着扯下来的布料,比较宽大,部分磨损严重,应该在臀部,
大嫂说鞋子是小宁氏所做,目标就很明确了,胡家谁受伤,谁就是贼!
大嫂,明天上午彦之去衙门报官,总要让贼人知道偷盗的后果,省得再被人惦记。”
宁婉点点头,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次没得手,估计还会来,报官追究,一劳永逸!”
王彦之嗯了一声,又想到什么,
“大嫂,报官后,胡家会被抓进大牢,小宁氏一定回来哀求大嫂通融,到时候……”
宁婉笑了笑,接着他的话说,
“到时候,让她找娘说话,毕竟咱们家,娘做主!”
王彦之脸上挂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对,让咱娘出马,一个顶她三。”
“贫嘴,赶紧去睡觉,明天还得早起。”
“哎……”
待看到小叔子屋里的油灯熄灭,宁婉才回屋子歇下,这一夜过得心惊肉跳的。
…………………
夜色如墨,笼罩大地,山间狂风怒吼,发出阵阵尖锐的呼啸声。
大石村胡家。
胡燕奴年龄不大,力气不小,也可能是心里害怕,背着胡烈一口气跑回家。
“嘎吱”一声,大门被推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正房西间里胡大郎瞬间惊醒过来。
等胡燕奴好不容易把胡烈送回屋,摸黑往床上一放,胡烈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哎呦哎呦叫唤,胡燕奴此刻也是满头是汗,两腿发软。
胡大郎端着油灯,快步走进胡烈屋里,灯光照亮屋里的景象,胡大郎不禁倒抽一口气。
只见自家儿子正撅着腚趴在床上叫疼,原本穿在身上的裤子破了一个大洞,露出的那块皮肉鲜血淋淋,看上去惨不忍睹。
“这是咋了?被狼啃了?你俩摸黑上山了?”
胡燕妮也不理会她爹,去院子里舀了半盆水,把帕子扔盆里,对她爹说,
“给你儿清理伤口。”
自己转身回房间找了些金创药,给她爹送过去,就回房睡觉去了。
看着姑娘不理人,胡大郎有些着急,手下力度没控制好,胡烈疼得惨叫一声,
“爹,爹,你轻点,轻点。”
“说,你姐弟半夜受伤回来,这是做贼去了?”
胡大郎只是随口一句话,胡烈却是浑身一僵。
胡大郎立刻感觉到了儿子的不自在,心里大是意外,
“你俩真做贼去了?”
胡烈趴着,眼珠子乱转,
“爹,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吗?
你就不想着我们好?
白天挖的陷阱,忘了去看看,这不喊着我姐去瞅瞅有啥猎物吗?”
这理直气壮的小模样,不像撒谎。
胡大郎放心了,只要不做贼就好。
姑娘如今凶名在外,十四岁都没人上门提亲。
一旦偷盗的坏名声再传出去,就别想嫁人了。
儿子以后都娶不上媳妇。
“这屁股,被啥咬的,牙口这么利,遇见狼了?”
胡大郎看着伤口,没有狼牙尖锐,也没有形成撕扯状,就是硬生生啃了一口。
胡烈心烦,不打算再回答,老爹问起来没完没了,真烦人。
“爹,我要睡了。”
胡大郎看着儿子不想说话,也没办法,包扎好伤口,把衣裳给儿子换下来,脱到脚脖子,才发现只有左脚上有鞋。
低头看看床前,没看到另一只鞋,抬头问胡烈,
“你后娘给你做的新鞋,怎么就一只了,右脚掉哪了?
是不是在陷阱边上?
天亮爹去给你找鞋!”
胡烈心里一哆嗦,掉哪里了?可别掉王家了啊!
没有印象,完全没有印象,自从那两头大肥猪突然袭击,自己就懵了,从来没见过家猪这么凶狠。
受伤后被姐姐猛力扯上墙头,翻墙,又被姐姐一路背回家,只顾着屁股疼,哪里顾得上掉没掉鞋。
翻墙时候蹦掉的?
胡烈思来想去,那时候他又疼又慌,根本没发觉啥时候掉的。
万一,万一掉在王家,就是物证,王家会报官吗?
想到这,胡烈也顾不得撵他爹走,赶紧道,
“爹,你把左脚那只鞋,埋到外边,可别让人看见,再把我送出去躲几天。”
胡大郎心里一沉,这是犯事了。
“快说,你和你姐,去干嘛了?”
胡烈不敢再隐瞒,只说后娘晦气,他想给他奶也挣个祥瑞,才去王家偷母鸡。
说完之后,胡大郎仔细询问细节。
自己的女儿没暴露,儿子已经暴露了。
小宁氏的女红活儿,她婆婆和姐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让人拿了把柄。
为今之计,只有主动登门认错,取得谅解。
王家如果不报官,这事就过去了,王家如果报官,这罪过,意图盗窃祥瑞,说重了都能砍头。
胡大郎赌不起,王家上报五彩锦鸡,就不是懦弱息事的人家,最稳妥的,就是带着小宁氏和混小子,去上门认错。
还得把姑娘摘出来,这事不能外传。
因为粗鲁力大,都没有人上门说亲,再加上偷盗,那可真嫁不出去了。
胡大郎一会功夫,就做出决定。
“明天早上,爹和你后娘,带你去王家认错,
就说你对祥瑞好奇,你后娘一离开王家,王家就出祥瑞,你想看看,白天不好意思上门,这才晚上趴墙偷看,不小心掉下去,砸到猪身上。
害怕被人当贼抓,才翻墙跑掉,回到家又后怕,告诉了爹,爹对你又骂又打,大清早带你去认错,记住了吗?一句都不能说错。”
“为啥?我啥也没偷到,还受伤了,都没找他们要药钱,还得上门认错?凭啥?”
胡烈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
“偷盗祥瑞,砍头都使得,你要不想被砍头,就记住怎么说,
明天早上爹抽你一顿大嘴巴,再带你去王家,早些去,见的人越少越好。”
胡大郎看着不争气的儿子,气哼哼的关门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