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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满嘴流油

    “嗨,还听说新郎在城里有间铺子,霍沁嫁过去,怕是得让人背后戳脊梁骨哦。”

    打听到今日的大厨竟是骆繁小子,村里人心里头那个嘀咕哟。

    “年岁轻咋啦?如今这手艺活儿,反倒是年轻人玩得转哩!”

    前晚尝过骆繁手艺的乡亲们,这会儿一个个摇头晃脑地念叨:

    “你们是没尝到,就那普普通通的长茄,他愣是炒出了勾魂的香。”

    “记住了啊,晌午开饭时候,你们几个可别跟我抢菜!”

    “……”

    辰时刚过,骆繁一踏进骆老根家门,瞧见的已是满满当当的乡邻,都是和骆家沾亲带故的。

    骆繁对大伙儿指指点点毫不在意,套上粗布袖套,二话不说就忙活开来。

    好不好吃,得让大家的舌头说了算。

    他先给昨晚上那几样卤味加了把柴火,泡了一宿的卤水咕嘟嘟又翻起了泡儿。

    那股子醇厚的香气,悠悠地在院子里散了开去。

    咦?

    什么味道这么香?

    渐渐地,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做菜那边,心里充满了期待。

    骆为民请了七八位邻家妇女来协助骆繁,骆霍华跑来说:“兄弟,早上没吃早饭,能不能给我盛点牛肉汤喝喝?”

    “要是汤不够了,可算你头上啊?”

    骆繁一句话,让骆霍华心头的火苗噌地一下就冒起来:“好小子,我是你亲哥,小时候领你上山捉鸟蛋的事儿都抛脑后了?现而今喝口汤咋就不行了!咋就不行了!我可是你亲哥!再说了……”

    “得讲个先来后到!”

    骆繁嘴角一扬,露出几分无奈的笑,骆霍华见状只好摇头叹气,转身离去。

    倒也不是舍不得那锅牛肉汤,骆繁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位堂兄的性子,一旦开了头,旁人瞧见了也得跟着凑热闹讨吃食。

    给还是不给,这还真是个难题。

    骆繁没再多想,埋头开始准备起配菜来。

    刀工粗糙的活计,就让帮忙的乡亲们代劳;那些讲究摆盘的精细事儿,他才亲自操刀上手。

    咚咚,咚咚咚咚……

    有板有眼的切菜声,如鼓点般韵律十足,又一次勾起了村里人对他烹饪手艺的无限憧憬。

    时间慢慢溜走,一道道菜肴散发出的香味愈发浓郁,引得众人时不时往炊烟袅袅的地方瞅几眼。

    “这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到底啥时候开宴啊?”

    “新郎新娘的队伍还没到,咱哪能先动筷子呢!”

    “唉,这香气闻着真叫人心急,早知如此早上多吃两口再来的。”

    正说着,一位大婶耐不住馋虫,悄悄挪到骆繁身边,低声道:“小繁,我是你张家婶子,还记得我不?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嘞…我家小孙女才刚五岁,肚子早咕咕叫了,能给孩子匀碗汤喝不?”

    骆繁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应允了。

    谁料,这一答应,就如同捅了马蜂窝。

    “小繁啊,我是你常叔,昨儿个忙到今儿个,一口饭还没沾呢,也给我来碗热汤润润喉呗!”一个体态圆润的中年汉子边说边咽了咽口水。

    “哥,我也渴了,想喝汤嘛!”

    “小繁,该不会是有啥秘制配方吧?不然咋这么香呢!”

    “老赵,早上你还嘀咕小繁做菜的手艺,这会儿倒是舔着脸来要汤喝了!”

    “哎呀……接亲的队伍来了!”

    话音未落,一阵喜庆的唢呐声响彻云霄,不远处,车队缓缓停下,人群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炊烟四起的地方。

    宴席,终于要开始了!

    农村有三大宴席:嫁女、娶妻,以及老人的丧礼。

    这两个场合有两个共同之处:

    一是宴席是否美味,这关乎到主家乃至全村的颜面;

    二是迎亲队伍的规模和隆重程度,体现了新郎家的诚意和经济实力。

    因此,看到迎亲队伍,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围过来,同时心里琢磨着骆家今天的菜肴能否为骆村争光。

    新郎领着迎亲的队伍缓步而来,队伍里的每个人脸上都绽放出朴素而真挚的喜悦之花。

    迎亲的礼数一过,骆繁抬头瞅了瞅天边的日头,正好是晌午十二个点儿。

    “动筷子喽!”

    骆繁这一嗓子喊出去,大伙儿像是心有灵犀,不自觉地喉头一滚,眼珠子齐刷刷往宴席上瞄。

    几十个帮忙端盘的乡亲们,手脚麻利地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农家菜摆上了桌。

    每一双握着筷子的手都紧了紧,心里头暗暗攒着劲儿,琢磨着菜一落桌,就得眼疾手快地下手。

    头一道压轴硬菜——那一大盘酱得透亮的整猪肘刚被搁上桌,几乎是每桌的宾客同时卯足了劲儿。

    咯吱咯吱!

    筷子敲击着盘子,清脆声响中,一只猪肘子被灵巧地分成一块块。

    众人争先恐后地品尝起来。

    一个小男孩手短抢不着,奶奶偷偷踢了他一脚,他站上板凳,双手抱住剩余的骨头大口啃起来。

    “哇……太美味了!”

    “天哪,肘子竟然能这么好吃!”

    “又软又香,确定这是乡下的宴席?”

    “肥美而不腻,软糯香浓!”

    “猪皮弹性十足,一点都不干硬,怎么做到的呀!”

    人们边嚼边模糊不清地赞叹,第一道菜未尽,第二道菜——油泼大鲤鱼,已上桌。

    然后有梅菜搭配着香糯的扣肉,,火候恰到好处的爆炒肥肠,还有那滋味浓郁的爆炒羊肚,拉丝趣味满满的拔丝三样,香气扑鼻的油焖大虾,以及五香味深深的烧鸡……

    ……

    十六道菜肴,八道硬菜,六道炒菜凉菜,加上两道汤,络绎不绝地摆满了桌面。

    每道菜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赞口不绝,大家的筷子功夫都发挥到了极致,生怕慢了吃不上。

    整个大院里,满是咀嚼的声响,夹杂着宾客的惊叹。

    吃饱了的,破例又添了两碗饭,撑得直打饱嗝。

    机灵点儿的,吃饱后躲到一旁给不愿来赴宴的家人打电话:

    “快开车来,别走路,太好吃了,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宴席!”

    “骆繁那小子掌勺,来迟就没了!”

    “什么?你还睡呢?不参加宴席?比上次我们在酒店花几千吃的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