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鹏飞从国外留学回来，在省会待了几年，才爬到主任医师的位置，没有适应国内骂战的节奏，一时气结，憋得脸红半天，气急败坏的道：
“费主任，我看你才是乱戴帽子，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费青撇撇嘴，敲了敲桌子，对文医生道：“让他看看自己放的屁话。”
文医生笑吟吟的点击鼠标，将那段“实习生主刀……医院扬名故意制造噱头”的话标记高亮。
唐鹏飞无法抵赖，恼怒道：“我说的有不对吗，自己看画面，那个主刀的，不是你们实习生吗？”
“呸……”费青张嘴就喷，“你看个视频，就武断认为，是实习生主导？江浩，把知情书给他看看。”
江浩淡然起身，将手术知情书放在上面，指节在页尾轻敲两下。
唐鹏飞头都没低一下。
用脚趾头想，他都能猜到，知情书的签字人必定是费青，对方是老狐狸，原则性的问题他断然不会犯。
“签字这玩意，谁知道是不是后补的？反正画面内，只有实习生在主刀。”唐鹏飞反正一口咬死主刀的事。
“画面？老子就站在摄像头背后。”费青瞎话张口就来，至于是站在摄像头后一米，还是十米后的五楼示教室，天知道？
“居然说葬送在实习生手中？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你懂内镜吗？你会操作ERAT吗？你屁都不会，还敢在老子面前瞎比比，要是十年前，我让你爬着出这门。”费青额头青筋暴跳。
“有话好好说，别激动。”古主任的劝架毫无诚意。
“古主任，我今天得让他涨涨记性，看个视频，就敢空口白牙乱喷，跟我扯什么安全性有效性？你做的手术有我多吗？经验有我丰富吗？谁给你的勇气，居然来指点我？”
费青的声音，仿佛男高音般，越来越亢奋，唾沫星子的射程也越来越远。
唐鹏飞有些心虚。
这话太还不敢硬扛，医生还是要脸的，论资历、论经验，自己还真不敢夸口比得过费青。
可到了这份上，他不能怂，只能硬着头皮上。
眼珠一转，唐鹏飞脑筋飞转，思索如何反打一波。
好歹也是主治医师，又喝过洋墨水，虽然骂战经验不够，但思维还是很强的。
他脑袋一撇，目光从费青身上挪到视频上，差点被费青这个老流氓带偏了，不如直接抓弱点。
“我坚持自己的观点，就算有你费青签字，可一个实习生，他的能力和经验能胜任这台手术吗？”
见费青张嘴，唐鹏飞立马打断，道：
“我知道你想说，这台手术没有出现医疗事故，可是在我看来，这是侥幸，是运气……医生的经验，是靠手术台数来积累的，一个实习生，他做过多少台手术，能应付复杂的阑尾异位情况吗？”
唐鹏飞语气激昂，环顾四周。
本以为，自己的观点会博得众人的赞同，可他忘了，在场的都是云海医院的，众人低着头，一脸木然。
麻蛋，下次一定要选主场……唐鹏飞心中告诫自己，客场就是这点不好，连个喊666的小弟都没有。
“侥幸？运气？江浩，给他看看你的论文？”费青乐了，迫不及待的出绝招了。
江浩又默默起身，将第二份论文摆在唐鹏飞桌上。
唐鹏飞眼角余光扫过江浩，心中感慨，真年轻。
不过，越年轻，就越让唐鹏飞心中不忿。
自己从本科一直攀到博士，刷了多少手术，才小有名气，可对方一个实习生，居然就能独立搞新术式。
长的帅，就能刷脸？这让唐博士内心很不平衡。
低头，看论文。
唐鹏飞也是核心期刊的特邀审稿员，看过的论文比他手下开刀的病人还多，普通的论文，他两三眼就能挑出纰漏。
可江浩的论文，不一样。
他的论文，不是那些造假论文，也没有特意挑选病人，数据做的很扎实。
措辞行文也没纰漏，论文小助手郝蓓看了三遍，费青又审核了一次，怎么可能有毛病。
唐鹏飞若是有几个小时，上网查查相关文献，说不定还能从侧面反击一下。
可众目睽睽下，两三分钟，哪够他挑刺。
费青是嘴炮强者，哪会放过良机，“自己看，ERAT，加上开腹手术，总计六十多例患者，有医疗事故吗？”
古主任也拿了一份论文，戴着老花镜，看到数据一栏，不禁诧异道：“这个手术时间，也太快了吧？”
“我们江医生的手术，不光速度快，质量也是有目共睹的。”聊到数据，费青很得意，为自己的眼光点赞。
说着，他斜睨唐鹏飞一眼，不屑道：“唐主任不是说安全性和手术技巧吗？来，再给他放一个江医生的手术视频，让唐主任指点一下。”
文医生刚点开一个ERAT视频，费青立马打断，“唐主任不懂内镜手术，别为难他，就放开腹这种低级手术……唐主任，来指点一下。”
费青的嘲讽，开的很足。
一顿连珠炮，喷的激情四射。
被质疑的唐鹏飞，铁青着脸，看着屏幕。
医生的水平，看一台手术就够了，阑尾炎手术虽小，却能忠实的反应术者的水准。
费青也不催，他对江浩的水平有信心。
古学海也看的津津有味。
只有唐鹏飞，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虚。
面对费青连连冷笑，他有点不敢直视，避重就轻道：“两三个视频，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不服气？或者，你和江医生，各自挑个病人，各自上台给大家展示一下。”费青斜着眼，挑衅道。
“我干嘛和实习生比？”唐鹏飞嘴角一撇，实则有点心虚。
“我看是心虚吧？”
“我一个主任，跟实习生比？”
两人就像斗鸡，针锋相对，隔着一条过道，挺着肚子，唾沫星子乱飞。
古学海摇摇头，看不下去了，出言打断道：“ERAT是个新术式，不如让这个年轻人，谈谈他的看法吧。”
“江浩，你来。”费青双手叉腰，奋力挺起下巴，送出一个鄙视的眼神。
唐鹏飞也不示弱，猛吸一口气，挺胸凸肚。